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却说景衫和沈灵韵收拾干净上路已经一月有余,转眼间就快到了幽州城下。
幽州虽是大明疆域,但已经与蛮荒交壤,因此风俗彪悍。建筑既有中州之华美又有蛮族之狂放,与景衫之前所见皆有不同。
沈灵韵久经世俗,一路上尽是小女生做派,每每看见这些与众不同的地方都要感叹几句。
景衫嘴角含笑的看着因为吃到了以前从没吃过的马奶糕点而欢喜不已的沈灵韵,总觉得十分奇怪,为什么眼前的女子明明和自己经历了差不多的命运,却还总能这么没心没肺的笑出来?
“这东西哪有那么好吃啊?”景衫之前捻了一块马奶糕入口,觉得除了奶香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重点不是好不好吃!”沈灵韵笑嘻嘻的又拿起一块来:“重要的是我又见到了一件之前没见过的事物,又吃到了一个之前没吃到过的东西,又来到了一个之前没有去过的地方,又见到了一群之前没有见过的人!”
“你一个杀手,怎么跟那些说书的人成天想一样的事情啊?”景衫心情也不错,嬉笑着捏了捏沈灵韵的脸。
沈灵韵个头不大,再加上有点天生的娃娃脸,离远了看真像个小孩子一样,景衫这半个月来没事总喜欢捏一捏她的脸。
“别闹!”沈灵韵一巴掌把景衫的手拍掉,又把一块糕点送进嘴里:“而且这个马奶糕真的很好吃啊,我记得你很喜欢吃糕点的,为什么不多吃几口啊?”
“我喜欢吃的糕点是甜的,这个奶味太重了,不合我的口味。”景衫说着话的功夫,他点的桂花糕也端了上来。
“谢谢。”景衫回头从小二道了句谢,伸手把一碟桂花糕接过。
“你才是一个大男人怎么总爱吃甜食呢!”沈灵韵看见桂花糕上来,朝着景衫做了个鬼脸:“我们那边,都是小孩子才喜欢吃桂花糕呢!”
“桂花糕怎么了,难道不比你那个马奶糕好吃嘛?”景衫不服气的拿起一块糕点放在嘴里。
“当然——没有!”沈灵韵拉长了声音,最后还故意把嘴作O字形,似乎要故意气一气景衫。
话没说完,沈灵韵就感觉嘴里一甜。
原来是景衫趁沈灵韵说话的功夫塞了一块桂花糕到了她的嘴里。
“怎么样,我刚才吃了你一块,现在也还给你一块,甜不甜?”桂花糕说大不大,景衫一口正好能吃下一块。可对景衫来说正好的大小,对沈灵韵的小嘴来说就有些太大了,以至于沈灵韵的整张嘴都被塞满了。
“唔、唔唔!”沈灵韵嘴里塞着一块糕点,一时间咽不下去,但又不好意思给它吐出来。
废了半天劲,沈灵韵终于把桂花糕咽了下去。咽下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算娇叱一声,指着景衫说道:“噎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景衫也不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道:“你先告诉我甜不甜嘛。”
“甜倒是甜……”沈灵韵说完之后才觉得不对,感觉自己不能这么顺着景衫的话说:“可是你不感觉特别腻歪嘛,这么甜腻的东西,吃两口就够了!”
“是么?”景衫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仍旧笑眯眯的看着沈灵韵。
“你看什么看,桂花糕就是没有马奶糕好吃!”沈灵韵被盯的心里发毛,扭头不看景衫。
景衫刚想接着说话,却听见旁边的两个人聊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名:“嘿,你听说了么?上官家的家主上官耀为了寻找女儿算是下了血本了,谁能给他女儿上官冰带回去,赏金千两!”
“我滴乖乖,赏金千两?这上官家算是下了血本啦!”
“谁说不是呢,都说上官家的小女儿一向恃宠而骄,没想到现在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唉,要是能让我见着那上官冰,给她带回去,得了这千两的赏金……”
正在这食客想入非非之际,一个江湖人士打扮的人忽然凑了过来。
“不知二位所说的上官家,可是幽州的那个,上官家?”凑过来的当然就是景衫。他听这二人所说的,和当年上官冰告诉自己的情况大相径庭,所以忍不住想过来问问究竟。
二人见景衫这身打扮,也都比较敬畏,最先开口那人赶紧答道:“这位爷说笑了,天底下除了幽州上官家,还有哪个上官家?”
“怎么了么?”
看着景衫的面色有些不正常,沈灵韵怕他心情又因为什么事而变得不好,赶紧站在景衫身后,抚摸着景衫的后背问了一句。
“没事。”景衫低头说了一声:“我们快些赶路吧,最好能在今天就赶到上官家。”
“嗯……”沈灵韵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能感觉到景衫的心情有些波动。
二人付过了钱,就离开了这家小店,一路赶往上官家。
上官家的府邸虽然没有之前看过的钱家之类的大家族豪华,但占地面积一点不小,排场也足以配得上它“幽州第一大家族”的名头。
门口站着的几个武士不像中原人士那样衣冠整洁,而是纷纷袒露着半边的身体。而且这些武士大多碧眼卷发,不似中原人的血统。
“你!干什么的!”一个武士看见二人似乎是往上官家的门里走,赶紧上前将二人拦住。
“劳烦禀报家主,就说我带着上官小姐回来了。”景衫到了上官家的门前,难以抑制心中愧疚,连态度都谦卑了几分。
“哪个上官小姐?”武士四处张望,却只见到景衫和沈灵韵二人。
景衫掏出之前收起的,上官冰的随身玉佩递给武士:“你就拿着他跟家主说,我带着上官冰小姐回来了。”
武士虽然疑心,但此玉佩的确是上官家的物事不假,因此想了一下,就双手捧着进了上官家的大门。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武士一路快跑着来到景衫身前:“老爷有请!”
景衫和沈灵韵跟着武士急匆匆的走到了上官府中,没几步就来到了上官家里会客的地方。
上官家虽然是幽州第一大家族,但其中陈设布置,莫说不能与四大家族或者钱家这样的豪门相比。就连许多中原的普通家族,家具似乎都比上官家里的贵重的多。
凭借这样的家底,能为上官冰开出“千两黄金”的赏赐,想来已经是家族的极限了。
“这位少侠,冰儿在哪?”上官家的家主上官耀今年五十二岁,虽然自幼习武,但近些年来身体也已经走在下坡路上了。
看见景衫进门,上官耀也顾不得上官家主的尊严,一把就抓住了景衫的双手。
“家主请坐,还请家主节哀顺变!”景衫反手握住上官耀的双手,坚定的晃了晃。
“什、什么?”上官耀一听景衫的话,瞬间便已明白了七七八八。
景衫扶着上官耀坐到主位上,反身从包裹里取出了装着上官冰骨灰的白玉灵龛来。
“上官冰,就在这里了!”景衫捧着灵龛,递到了上官耀的身前。
上官耀满眼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看看灵龛,在看看景衫,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眼前的年轻人说不定是在和自己恶作剧。
但是看着景衫坚定的眼神,上官耀知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景衫也在看着上官耀,凭他这些年来练就的察言观色的经验,他能够确定上官耀这悲痛的神色并非伪装。
况且,上官耀也没理由在自己面前假装他有多么伤心。
上官耀看着眼前的灵龛,迟迟没有接下,门口忽然传来了一个妇人的呼喊声。
“我的冰儿啊!”那妇人得有四十岁的年级,虽然用脂粉厚厚的遮盖住了自己的面庞,但仍然掩盖不住她已经有些年老色衰的事实。
妇人一看见景衫手里捧着的灵龛,再看夫君的表情,当时就明白过来这意味着什么。
景衫看着这妇人趴在地上哭天抹泪的样子,心中也升起无限的背上,问向上官耀:“这位是?”
上官耀接下灵龛放在一旁,走过去扶起了那个妇人:“少侠见笑了,这是贱内,也是……上官冰的生母!”
“什么?”景衫难以置信的后退两步:“你说,她是上官冰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