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姬掘突出生以来,死后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笑。
孩童时期最热闹的应该就是那郑胡联姻的一场婚礼了,在印象中自己和祭昆两个人跟在新娘子的屁股后面好一通玩闹,使得新娘子脸上也频频发笑。
姬寐生知道这新娘子以后就是自己的母亲了,所以对她也十分恭敬。而出于对姬掘突的仰慕,申姜对姬寐生的态度也十分友好。往日里和祭昆两个人在制城大街上玩的时候还有孩子会笑话他是没娘的孩子,但是自从申姜嫁到制城之后,姬寐生似乎就有人撑腰了,再也不怕别人笑话。
所以整个孩童时期,姬寐生过地都十分快乐。
但是申姜却一直郁郁寡欢。因为她发现每次和姬掘突在一起,姬掘突对自己都是敷衍了事,似乎自己的美貌根本没有办法吸引他,似乎自己对他的一片痴情根本没有办法打动她。她努力对姬掘突释放自己的爱意,把姬寐生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宠溺,可是姬掘突却一丁点儿都不敢动。每天退朝之后也不陪自己说话散心,只是一个人闷头睡觉或者和一些大臣通宵喝酒。
这让申姜十分的郁闷。在申国的时候,自己只要微微一笑,所有的男人的骨头都要酥软,恨不得当场就倒下。姬掘突他为什么就对自己这么不假颜色呢?当然,每天晚上姬掘突也会来申姜的寝宫就寝,可也紧紧就是一夜鱼水之欢而已,似乎在姬掘突看来,自己就是一个陪睡的工具。
看着窗外的黄叶一点点凋零,看着秋风席卷着蒲公英慢慢飘向天际,申姜看着王宫之内那一方池水中的俏丽容颜,只觉得自己心头发慌。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现在自己已经怀上了孩子,马上就要当母亲了。
时间已经来到了郑武公十年,距离郑申联姻已经过去了四年,而原本的姬寐生也已经是一个七岁大的孩子了。
看到申姜一个人坐在池水边顾影自怜,她身旁的一个侍卫有些于心不忍,上前道:“娘娘,天气越发的凉了,您穿得单薄,还是不要在外面久坐了吧!”
申姜听到这人的安稳,转头报以微笑,道:“谢谢你了,我还想再看一会儿。”实际上在来到郑国以后,申姜能够感受道郑国人对她极大的热情,除了姬掘突以外的所有人,对她都十分的客气,都把她当成自己人。可唯独姬掘突从来不曾把她放在心上,这让她感觉十分的痛苦。
“唉……都是我的不好啊……”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长久的等待与期盼已经渐渐湮灭了她心中对于美好的婚姻,炙热如火的爱情的幻想,此时此刻,她只想着这便是自己的命运吧,或许自己那个完美的一种人,本就应该是一个不近女色的愣头青才对。
看到申姜每日里都闷闷不乐的样子,她寝宫里的一个郑国老兵有些看不下去了:“娘娘,您就别伤心了,我知道您为什么这样消沉,可是您要知道,王上他对您,对您这样的态度,跟娘娘您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
申姜苦笑一声:“怎么能没有关系呢?要不是我不懂得军事,不懂得政治,在朝堂上完全帮不了他的忙,他也不会这样不理睬我。哎,都怪我从小娇生惯养,没有跟着父王学一学如何治理国家,不然见了他,我们也能有些话交谈。”
“他呀,是一个大英雄,脑袋里想着都是怎么让郑国强大,我呢,就是一个小女子,只知道说些家长里短的琐碎话。能帮他把寐生给照顾好也就是了,哪里还帮得上更多呢?”申姜说着,又自嘲的笑了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到申姜这一副模样,那侍卫忍不住说道:“娘娘,您可千万被这么想。事情真的不是您想得那样的!”
申姜听到这话,转头盯住了自己这个侍卫。
这个侍卫是姬掘突专门给自己挑选的,为人忠厚老实,办事踏实可靠,自从跟着自己以来,对自己是忠心耿耿。而且这人武力过人,以前是郑城出来的老兵,跟着姬掘突打了不少的仗,所以不论申姜跟他讨论姬掘突对外的任何一场战争,他都能详细地说清楚了,这让申姜十分的欣慰。
此时看到这个老实巴交的侍卫一脸的真诚,申姜突然觉得这侍卫似乎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其实她也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姬掘突一直对自己若即若离呢?
在成婚那一天,她分明看到姬掘突在见到自己的美貌时心动了,那怦然的心跳,突然发红的脸,以及成婚当天晚上寝宫里的热切与疯狂,这一切都做不得假,可就是在那以后,姬掘突似乎有意和自己保持着距离。
这距离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里的。他似乎总是害怕自己走进他的心里。
看到申姜紧紧地盯住自己看,那侍卫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是啊,守着这样一个感慨似水流年的如花美眷四年多,谁人能够不心生怜惜呢?这侍卫内心早早就已经爱慕申姜到了极点,只是他自己知道两人之间身份悬殊,而且更隔着姬掘突这一道天堑,所以他从来不敢表露自己的心绪。可是对人的爱怜总是忍不住会从一些个小事儿上表露出来的。
看到自己这侍卫红着脸地下了头,申姜眯了一下眼睛,然后问道:“既然不是我的原因,那是谁的原因呢?”
那侍卫吓了一跳,自从智燕被埋葬以后,所有的知情人都极为默契地把智燕这两个字当成了禁忌,再也没有人讨论过关于智燕的事情,此时被申姜一问,他下意识地就往后推了两步。
那侍卫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话说的就前后矛盾了。申姜惨笑着,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说道:“不,高材,你知道,但是你就是不愿意告诉我,是吗?”
那唤作高材的侍卫内心也十分的痛苦,看着申姜一脸的哀戚,终究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