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刑部,最让人望而却步的便是在地下一层的牢房了,整个牢房不仅阴冷潮湿,而且虽然经常清理,但整个牢房里还是充满了血腥味,更让人生寒的则是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死亡之息。
在牢房最里端的一个单独的隔间里,李攸看着隔间中央的地面上躺着的尸体,微微鞠了一躬,然后走上前蹲下来查看起了这具尸体。
“尸体是不久前才发现的,怎么样?”李彧看着柴金的尸体,脸色十分的难看,一旁的狱卒脸色被吓的煞白,哆哆嗦嗦的站在一旁也不敢出声。之前李彧也还在调查术士的去向,但出了这么大的事也只能立刻赶回来了。
“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在尸体上没有发现明显的致命的外伤,也未曾发现中毒的现象。”李攸说着缓缓掰开了柴金的嘴,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死者的舌头从中间断开,口内大量出血,舌头的伤口处有齿痕,初步判定是咬舌自尽 。”
“自杀?确定没有他杀的可能吗?”李彧看着柴金的尸体,还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具体情况还要等之后解剖调查,不过应该没有错了。”李攸又仔细的查看了一遍尸体,如是说道:“不过,你为什么这样问?”
“ 因为我并不认为柴金是会自杀的人。”李彧说着摇了摇头,回头冷冷的瞥了一眼身后的狱卒,狱卒们立刻会意的退了下去,见狱卒们离开,李彧才继续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柴家这么多年在桑城的经营也自是积攒了很高的威望,这次柴金的案子之所以会如此仓促的结案也正是因为此,柴家人私下里也花了重金而城主也不希望此事造成很坏的影响,所以对外宣称渃柳的案子具是术士一人所为。知道实情的也只有我们少数几人。”
李彧说话的时候李攸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满,只是这本就是个势力的世界,真相与否在金钱面前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许多像渃柳这样的艺人的死都是不会公布真相的。他们只需要给民众一个可以信服的结果即可,而像柴金这样的人,即使犯下了这样的罪状,但只要给足够的钱也便可以减免刑期,最后或许不能再公开露面,但仍旧可以很好的活下去。
“柴金入狱后,我也与他见过几次,虽然柴金对自己的行为有些愧疚,但说到底他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我在他的眼中也没有看到那些心意决绝之人的淡然,相反,我感觉他是渴求生命的”李攸将柴金的尸体放好,接过李彧的话说道。
“即使不是他杀,那是否有人为的因素呢?”李彧思考着,眼神无意中看到了柴金尸体旁的一个酒瓶,脸色立刻又冷了下来:“狱卒!”
“小的们在!”听到李彧的喊话,之前离开的两个狱卒立刻又小跑着赶了回来。
“我问你们,之前可有人来看过柴金?”
“回大人的话,在我们看守期间并没有发现有人来看过柴金。”狱卒们思考了片刻,低着头回答道。
李彧听罢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拿起了柴金身旁的一个白瓷酒瓶,递给了狱卒:“那么看来你们还一直是恪尽职守啊。”
李彧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透着不可言喻的寒气,两个狱卒见了瓷瓶,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跪在了地上:“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辰时交接班的时候小的们晚来了小,小半个时辰。”
“下去吧,下次再如这般,定要你们革职!”李彧挥了挥手,狱卒们见李彧没有开罪自是千恩万谢的立刻离开了。
“就这么放他们走吗?”李攸看着跑掉的狱卒,有些不解的看着李彧,依李攸对他的了解,应该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李彧轻轻叹了口气:“上梁不正下梁歪,自从城主年迈以来,这些桑城的官员也都是放肆行事。就算这狱卒,我早就知道他们会趁着交接班的空挡偷懒,但毕竟我的权限没有涉及此处也便只能如此了。”
李攸听罢心中不免有些无奈,他去了那么多地方,最终却发现在很多方面却又出奇的相似。像李彧这样的官员注定会遭到排挤,不过李攸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讨论,转而说道:“若是这么说来,那么很有可能在这个空挡里有人来看过柴金,并改变了他的想法。”
“或许吧,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情况很不乐观了。”说着李彧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能知道狱卒这个习惯的人那必定是刑部的内部人员了。”
“难道。。。。。。”李攸虽没有说完,但二人已经都明白这其中的含义了,但事情还未明朗,也便没有明说。
过了不久,应李彧的吩咐去拿担架的手下来到了牢房里,较之那些懒懒散散的狱卒,李彧的属下从气质上就完全是不同的。几个人小心翼翼的将尸体抬上了担架,可是就在他们刚刚将尸体抬起来的时候,一个包得有些凌乱的布条从柴金的身上滑落到了地上。
李攸看着地上的布条,又看了看柴金狱衣被明显扯掉一大块的衣角,不禁睁大了眼睛,那布条是从哪里滑落的他竟也没有看清。慢慢弯下腰捡起了布条,李攸一点一点的将布条打开,当布条完全展开后,一根略有折损的羽毛出现在了李攸的面前。
“这是什么?”李彧上前拿起羽毛端详了片刻:“这似乎是斑鸠的尾羽。”
李攸听罢看了看隔间上方的窗户,在隔间的窗户上也有一根和布条里的一样的羽毛,可是说一样却又不一样,因为布条里的羽毛被血迹浸染了。而与其说是浸染,细细看去却又像是故意沾血画上去的纹路。
“这布条是从柴金的衣服上撕下来的,看起来应该是他自己所为,那么他又想传递什么讯息呢?”李彧也注意到了柴金被扯破的衣角,并将布条抹平与柴金的衣角进行了比对,也确实一致。
“现在看起来,柴金或许真的是被人所迫才咬舌自尽的。只是我不明白,既然要做到天衣无缝又为何独独留下一个酒瓶呢?这样不是反倒会暴露吗?”李攸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此时柴金的死实在太过奇怪了。
“不仅如此哦,自杀之人因为其行为的不恭,是无法进入轮回的。所以从自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变成了游魂,不过我在这里却并没有发现柴金的游魂,换句话说或许他并不像你们所说那样贪恋在此岸的生活。”从进了牢房就不见了踪影的林夕这个时候回到了李攸的身边,也是十分无奈的说道。
李攸苦笑了起来,原以为渃柳的案子已经告一段落,但现在看来却似乎远远没有结束。柴禾的离奇痊愈,柴金的咬舌自尽,崎桑种的再次出现,这一切或许都还只是个开端。
又在牢房里检查了一阵后,李攸带着柴金的尸体离开了牢房,而李彧却并没有立刻跟上他们的脚步,而是继续留在了牢房里。他拿起那根羽毛,出神的看着,阳光从隔间的窗户里照射进来,将他的脸染成了金色。
“羽毛,血纹,难道是宇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