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知不知道还有我这样一个妹妹存在呢?”糯米看着远处的汉忱帝这般想着,不由得出了神。
皇帝刚一坐在宝座上,站在一旁的太监便高声道:“宣兵部尚书、知贡举列元修诸位近殿。”
侍卫们再次让出一条路来,让一队大臣模样的人们进来。
他们个个高矮胖瘦不一,穿着也不甚相同,但没人注意到其中一个又矮又瘦的知贡举对着一个低着头的举人偷偷给了一个手势。
那个举人虽然低着头,但用手臂掩着自己面目的时候,还是看到了那个重要的暗号。
糯米的思绪完全被如何引起皇帝的注意围困住了,她左思右想了半天还是不得其解,目前看来,济济于30个穿着打扮完全一致的人中,引起远在连他们长相都看不清的地方的人的注意。理论上,如果你不做出什么特别夸张的事情,是很困难的。
因此,她并没有注意到近在咫尺的异常,但她的反应却被那个异常的举人看在了眼里。
糯米终于妥协,求救似的看着佑兹,后者无奈地叹了口气。已经通过默契读懂了她脸上的求救信息,最后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接着用嘴型道:“用脑子。”
糯米泄了气一般地趴在了桌子上:“二哥,你难道不知道小妹最缺乏的就是脑子吗?虽然我也会些小聪明,但在这么多人中间想靠聪明才智,引起皇帝的注意那比登天还难。”
比起用知识,她倒是开始回忆白穆沣给她算的卦象了,那卦象的前半部分已经应验了。她得到了列元修的帮助,此时他就站在皇帝身边,向他宣读前两日的会考情况,和他们文章中可圈可点的部分的一些汇报。
但接下来,她是不太可能从列元修那里获得帮助了。而卦象的后半部分,她却有些完全没有头绪了。什么叫“兆之,远去元而盾也”?
没过多久,似乎是汉忱帝与列元修商讨好了殿试的内容,举人们也很快收到了他们的讨论结果。由宫女们一一下发的一个香囊,有些人则是玉佩,这些东西被放在托盘上,作为试题放在他们的面前。
糯米看着面前蓝底上面绣着她不认识的花草的香囊,毫无头绪,其他举人们的香囊和玉佩样式也完全不同。除了这些东西,还有那些笔墨纸砚,便没有任何额外的提示了。
“这是……让我们根据手里的东西干嘛?写篇讨论时事天下的文章?还是单纯吟物咏志?”
想不出任何头绪的糯米干脆放弃了思考,而是全神关注地看向王座,她本来就是为了来见她世上唯一的亲人才来的。现在她堂堂正正地见到了他,这就足够了吧,接下来只能随缘了。
即便以她的实力完全考不上,但起码已经骗得了一个举人的身份了,也算不亏。
如此说服自己的糯米,已经放弃了引起忱帝的注意,石破天惊地与他相认了。毕竟她觉得不相认更好,刚放下了,一抬头,她却惊讶地发现忱帝竟然快步向她这边走了过来。
那方向那视线,明显是向着她走过来的,列元修的声音在远处响起:“陛下,请不要慢些。”
接着是周围人的议论声:“他就是那个神乎其技的白道长的弟子?”
“对啊,我先前是听说有个跟我们一样的关系户也来参加科举的。”
“就是他啊,怪不得都有恃无恐的。”
糯米从他们的议论声中得知,原来刚刚列元修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皇帝。她没想到,先生的身份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虽然心中电光火石地明白了忱帝似乎也十分重视先生,但看见忱帝站在面前时,她还是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就是白道长的新弟子?”
“啊?是。额,不对……那个,回殿下,我是。”
乾鎏恩俯视着糯米,目光在她身上来来回回逡巡了半晌,糯米看着近在咫尺的忱帝。心中一阵情感涌起,泪水早已盈满了眼眶。
盘道大会在她第二日的会试那天举行,届时他们将有机会被忱帝召见,而名声在外的先生不会……
看着乾鎏恩的反应,糯米心中更是肯定了。
——难道是先生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忱帝?
她扬起一个大大地微笑,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忱帝却将一个沉甸甸的盒子扔在了她的面前:“这是道长托我交给你的。”
“啊?”糯米涌现的所有情绪一下都被掖了回去,就像一条飞流直下的瀑布,在跌入深潭享受那纵身而下的爽裂冲击时,却硬生生地被甩了回去。
“不要让我失望。”
甩下这么一句不明不白的话,忱帝已经转身了,留给了她一个坚毅的背影。
依然是那个她对他最初的印象——没有丝毫情感的金黄色腾龙。
“明明都是金色的腾龙,为什么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呢……”糯米心道。
看着那条金龙慢慢地离自己远去,她抬起手,试图去抓住他但还是制止住了自己。
但就在她打消去拉住忱帝的念头时,一个人却从她身边冲了出来,手中不知何时多出的一把长剑已经直刺皇帝而去。
与此同时,不光是那刺客一个人,还有诸个与他离得十分近的举人也纷纷掀桌而起,前去阻止。但其实他们也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他们的确知道会有一出行刺的戏码,而这场戏就是在公布这场试题后开始的。
薏仁先是和这些魏然安插进来的接驾的卧底一起将那些拉肚子的可怜鬼们替下,混进来。接着等薏仁与魏然安插在知贡举中的官员互相打过招呼后,宫女便会按照剧本将藏有暗剑的香囊作为题目呈给薏仁。
之后,她便会伺机,在跟周围那些她认为是魏然派来帮她,实则是来阻止她完成救驾的反间计的卧底们演一出御前行刺,却意外行刺失败的戏码。
但另卧底们也没想到的是,忱帝竟然会从皇座上下来,走到举人之中。这完全是露出了过大的破绽,如同在一个渔夫捕鱼的地方从河流上放到一个一米见方的鱼缸之中,这完全大大降低了刺杀的难度,却大大加大了救驾的难度。
当忱帝走下台阶的一刻,他们就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也猜到薏仁是在忱帝向回走的时候进行刺杀,但反应还是慢了一拍。
“来不及了。”
呈包围之势,围绕在薏仁和皇帝周围的四人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追不上薏仁,自然也无法阻止她。
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孤注一掷的薏仁被糯米拽住了,但她的剑锋还是毫无阻拦地刺入了汉忱帝的后心。
被身后的混乱感到疑惑的忱帝,放慢了脚步起疑地向后看去,没想到正是这放缓的几步最终害了他。
“哥哥!”
“陛下!”
糯米的那句哥哥被淹没在众多“陛下”的叫声中,但慢慢倒下的汉忱帝还是听到了近在咫尺的糯米的呐喊。
在她的面前,他就如同一个破旧的布娃娃一样倒了下去,糯米将薏仁一把扔到身后,薏仁完全抵抗不了她的怪力,整个人被甩出了大殿,从窗户上撞出一个大洞后,摔在外殿的地面上。生死不知。
同样生死不知的还有倒在殿试的大殿上的当朝皇帝。
这完全不是原先的剧本!
站在他身侧的四人心想,原本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在薏仁冲到台阶前就把她制止,并且利用刺杀的名义处死她,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种变故。
关键是,没人想到汉忱帝会被白穆沣摆脱将一个东西送到糯米的手上。
糯米将忱帝的头抬起,他的双眼已经飞速地失去神采:“不要,不要死!”
忱帝像是回应一样咳嗽了一样,但糯米还没来得及开心,他的嘴角便溢出了一条血流。感受着身下那黏腻的鲜血触感,糯米知道他已经没救了。
“不要!不要……”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一旁的佑兹和宁蓝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除了他们,其他人竟然全部都在片刻的震惊后,飞速地反应过来,向殿外冲了出去。
原本庄严肃穆的大殿上,一时间充斥着举人与侍卫们杂乱的混战声。
汉忱帝没有说出任何话就在糯米怀里一动不动了,糯米的眼泪完全抑制不住地往下流:“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一个方形的木盒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佑兹道:“说不定这个盒子有什么作用。”
糯米接过,马上打开,一时间光芒大盛,片刻后又完全消失。两个滚圆的黑色球体在里面静静地躺着:“龙珠?”
躺在大殿外的地面上的薏仁,身上的疼痛让她连呼吸都备受煎熬,虽然痛苦,但心中却意外的轻松:“终于可以……”
然而在那些围拢过来的侍卫捉拿住她前,一阵强烈的震动却将他们全部震翻在地,这下地上躺着的就不光是薏仁一个人了,还有数十来捉拿她的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