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他们没事吧?”虽然见过活生生的两个人,糯米还是为这风雨飘摇中求生存的两个人而揪起了心。
白穆沣拍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瓜:“你倒是有心思担心别人,那个徒弟是尤令彦唯一的一个弟子,怎么会是无能之辈。他早早便寻到了靠山,最后捻转得到了燕国的照佑,而那个小丫头更是个有福气的,从小便生活在王宫之内,受公主待遇。回头看你呢,跟着你那个不思进取,得过且过的爹,无尽地逃亡不说,还得学了一身的偷盗本领,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儿。”
糯米气不过,直接起身在白穆沣的脑门上也来了一下:“先生说得不对,爹对我有养育之恩,不管如何,他都不是先生说得这般不堪之辈。而且,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好了,好了。不扯远了,再说这些,我们说到晚上也说不回去了。”
“对对,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带到魏然那里去?”
白穆沣神秘一笑:“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你了,那你可知道你一辈子躲着,不去他府上。会是一辈子被人追赶的模样。而如果你去他府上了,那或许能反过来不说,还可以将你父王母后的仇给报了。”
糯米听了,哈哈大笑起来,白穆沣也跟着大笑起来。还没笑一会,额头上又被拍了一下:“你竟然殴打你的先生!我难道没教你尊师重道吗?”
“哪有把徒弟往火坑里推的师傅?如果想让我报仇,为何不等我腿脚好了再说?而且这般随你去了,难道他会躺在床上等我杀吗?第一次见他时,我就差点被他杀了。师傅应该记得刚刚教过我什么叫知难而退,什么叫有自知之明。”
“嗯?为师好像还没有教到成语这里吧?”
“看来弟子我无师自通了,不如,等到了东汉境内,师傅就与我作别。反正,到时候应该都已经讨教完了。”
“岂有此理!这次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为何啊!”
白穆沣冷哼一声:“晚上再说。”
“先生?先生!”
但无论糯米怎么呼喊,白穆沣却不理她了。
“到最后最关键的问题却没有回答。”
白穆沣自不理他,抬起木架又开始启程了。木架在石砾上擦过,凹凸不平的地面把糯米懂得颠婆十分。心中又回味起刚才的对话,原本不相信自己的身世,接过只是她并没有知道原委。当知道了自己曾经和疏莳易手之后,她平静下来的心情又有些起伏。
那日雀青带她回到过去看到的那个皇后娘娘真的就是她的娘亲,只是可惜没有仔细瞧清楚她的模样,也没有上前与她握握手,拥抱一下。只是就算上前了,她们也是碰不到一起去的。
至于后来追出去看到的那个手上有胎记的孩子,应该就是小疏莳了,此时她已经接替了她的位置,被林广晟抱在了怀里。她这才认错了人……
“先生。”
“嗯?”
“继续讲书吧,这山里空气不流通,有些气闷,还是转移下注意力的好。”
白穆沣知道她并非是因山中气息滞涩而气闷,再说这里虽然崇山峻岭,山脉丛立,但山风贯通,丝毫没有气闷之感。却没有戳破他,也没有继续讲还有一小部分就讲完的经书,而是问道:“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今后的处境可想好了?”
“没想这么多。”
“可有光复前朝的念头?好歹是你祖上的江山,不想把分裂的神州在统一回来吗?”
“也没想过。”
“那现在呢?”
“……”
糯米选择了沉默,因为她现在就算思考这个问题,也完全给不出答案:“我……”
“先别急着否定,或许这件事没你想象的那么困难。”
“不是,我是想让先生多讲与我一些前朝的事情。”
白穆沣愣了一下,心想,这丫头竟然没有否定的念头,难道真的想统一了神州吗?
“先生?”糯米试探性地问道。
“嗯。你想从哪开始听?”
“乾兕……太爷爷。”
白穆沣大笑起来:“的确如此,你还挺会排辈分。”说完,他又细想一下,“不对,你叫他爷爷或许也是可以的。”
“嗯?不对呀,先生,虽然糯米愚钝。也知道大汉王朝经历了三代而衰,第一代汉高祖乾兕,第二代汉文帝,第三代汉景帝,第四代……啊!汉忱帝!我的哥哥还在世!”糯米刚刚还消沉的心情一下子一扫一空,“我不是孤身一人了,我还有亲人在世,我还有个哥哥。”
“你才想起来啊?”
“我要去见他!”糯米拽了拽白穆沣的衣袖,“先生带我去见他好不好?”
“那可是皇宫重地。虽然我让魏然带我去也不是不可能,但再带个你恐怕就……”
“我怎么了?我装作你的仆从跟着,不是很容易掩人耳目吗?”
白穆沣想了想:“或许可以,不过现在皇上已经成年,却迟迟不肯与皇后相好,惹得魏然十分恼怒,最近一直处于禁足的状态啊。”
“皇后?那哥哥都已经娶亲了?既然是娶回家的媳妇,为何不与相好?”糯米十分纳闷,这种不喜欢的夫人为何还要娶进门呢。
“哎,你有所不知这个皇后是魏然的女儿,叫魏彩儿。是魏然当政后,要求皇上迎娶的。”
“哦,原来是这样。哥哥他好可怜,连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孩都做不到。”糯米心生同情。
“不过,这个魏彩儿还是个姑娘时却是十分喜爱鎏恩的。”
糯米摇摇头:“也不好,还是两情相悦的好。”
“哦?姑娘看来很是经验丰富,可是有什么意中人了?”
“额,这个。话说,先生可有夫人?”
“诶,为师可是个贫贱的道士,怎可娶亲呢。”
糯米故作可惜状:“那太可惜了,我少了个师娘。”
“得了吧,自作聪明,不要再拐弯抹角,直说了吧,有没有意中人?”
“那个……啊,先生,刚才你为何说高祖是我的爷爷而不是太爷爷啊,我不是景帝的孩子吗?高祖是景帝的爷爷,不就是我的太爷爷吗?”
“臭丫头。好吧,这个事啊,还得从高祖开始说。高祖在位三十年后才禅位给文帝,此时文帝已经年岁较高,仅仅在位两年便得病去世了,而后尚在幼年的景帝便登上了皇位。只因文帝只有这么一个子嗣,自小孤苦,没有玩伴,便和与他年龄相仿的姑姑颇为亲密。因高祖老来得子,便十分宠溺这位公主,后赐名长宁公主,也看得出对她的疼爱。高祖离世后,两人更为亲密,虽然朝臣一再上奏阻止,但都让景帝以朝臣不得干涉后宫为由,给回绝了。”
“难道,我爹和他这个姑姑在一起了?”
“是啊,而且二人大婚后不到四个月便生下了你的哥哥。”
“天哪,我的爹娘真是太有意思了。”
白穆沣哂笑:“如果你哥哥喜欢上你,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当然不会了?”
“为何?”
“哪还用问吗?因为我不爱他啊,不是,我是说我不会爱上他,也不对。我对他只是亲情的喜爱,不涉及儿女之情。不过这些事情你都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我们平常百姓都不知道呢?”
白穆沣冷哼一声:“你们连长平公主的事都闻所未闻,他们想封锁消息难道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吗?”
糯米也学着他的模样冷哼一声:“这个魏然如此狠辣无情,你为什么要和他交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有的时候为了保住一条性命不得不改变一下自己的原则。”
“道士不是以舍生取义为荣的吗?名士死谏,战士死战,道士当以牺牲自己成全别人为荣啊。”
“我的傻徒弟,你是从哪知道这些的?”
“道士都这么挂在嘴边的啊。”
“你看到的那些不会是些假道士吧?”
“假的?亏你想得出来,哈哈。”
两人就这么打趣一直到晚上,看周围的山貌地势,他们明日午时大概就能到达东汉边境。并非他们走得多快,而是腾龙蹿得太快,短短片刻竟然就穿过了半个秦国国土,来到了中山坡附近,她这才掉下来的。
这一下午,经书倒是没讲多少,故事倒是讲了不少。白穆沣好似知道所有王室一族的典故,甚至秘闻也是知道不少,糯米听故事也从来没有这么身临其境之感,一想到故事里的人物都是她的先祖,她就还想听下去,一直听下去,就好像他们还活着一样。
到了半夜十分竟然好纠缠着白穆沣讲下去:“先生先生,你说我爹不会御风唤雨之法,便把高祖留下的法器都封进了墓里是真的吗”
睡意阑珊的白穆沣道:“我说过吗?”
“先生不会是逗我玩的吧?这么多故事难道都是你瞎诌出来的吗?”
白穆沣打了个哈欠:“别问了,快睡吧。”
“先生?”
白穆沣却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