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发现了你?”
“他。”
“父王?”
“不是,一个黑衣男子,密道有一处入口便在父王起居的屋内,我有时会跑过去。因为那天是新年,所以我又跑了过去,父王起初并没有在,于是我便看见有个黑衣人在他的茶碗里下了什么东西,然后我听到他说‘哼,这下你还不死’的话……”黄宁儿回忆着那晚的情况,“不久后,父王便回来了,我本想立即阻止,但却因为母妃的出现犹豫了一下,结果还是没赶上……”
黄敬邻握紧了拳头,能进出秦王居住的地方的而且身着一身黑衣,那除了与天天与他如影随形的黑衣人同属一个部门的那些家伙就没有别人了。但这些人都是通过层层选拔才能留在父王和自己的身边,这些人怎么会给父王下这种害命的毒药呢?
“原来父王的逝世并不是因为我的蛮固,这下知道了心里却反而更加不好受了,等我回去这个人我一定就出来好好给父王报仇!”
黄宁儿攥住他的手:“不,现在不仅是我,你们也不安全了。刚才将你们逼入绝境的那只猛虎,就是和那黑衣男子一伙的人放进来的,而看见那个曾经在洗秋阁一直昏迷的男子时,我才断定这些人是和你身边那两个朋友是一伙的。”
“什么……那猛虎竟然是阿狸和家傲放进来的?”黄敬邻一下怔住了,那个昏迷的男子指的是谁他当然知道,既然这只老虎是他放进来的,那么一切也就明朗了。他们先是让叛变了秦国的黑衣男子将老秦王杀死,现在又要迫害他这个新秦王了。
“不是他们。”
黄敬邻突的一阵窃喜,又感到送了口气:“你别吓我啊,宁儿,我还以为自己被彻彻底底地背叛了呢。”
“你就是被彻彻底底地给让他们背叛了啊。”黄宁儿道。
“啊?”
“我的意思是,老虎不是他们放进来的,是那个刚醒过来的人,但这件事跟他们一定也脱不了干系啊。”
“……”黄敬邻一下语塞,心就像被掏空了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
“哥哥只是从小孤单长大对于这样能玩在一起的玩伴十分渴求罢了,但却没有事先弄弄清楚别人对你到底是不是真心。”
黄敬邻一手捂住额头,一手制止妹妹道:“宁儿,别再给哥哥捅刀了,我怕你再说今天恐怕就是我们重逢的最后一天了。”
黄宁儿一撅嘴巴,走上前去柔声道:“我就要说,本来他们就是心术不正,敌国派来的内奸就算在交心也只是把脆弱的地方由着他们去伤害罢了。但是我们现在不一样了,你有我了,还有糯米姐姐。我们是你的亲人和朋友,我是绝对不会做背叛你的事情的。”
“不会背叛”在被黄宁儿称为朋友的糯米耳中回荡,曾几何时她也是会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女孩,但是现在她却明确的知道自己正在如哪些叛徒一样利用黄敬邻达到自己的目的。
黄敬邻惊讶地看着黄宁儿,这个身板纤瘦的女生总是能说出这种让人震惊的话来,望着她真挚的目光,他坚定了决心:“对,你说得没错,我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为了能让你随心所动地去做想做的事情,我也要承担起一个哥哥,一个君王该承担的东西。”
他看了一眼糯米,后者却凛了神色,郑重道:“对不起,我一直想利用你找到龙角和白穆沣,对此,我不配当你的朋友。如果你肯原谅我的话,接下来我会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伙伴的。”
“你们两个……”黄敬邻揉了揉眼角,两人的话虽然听起来并不悦耳,但她们的诚挚却仍旧打动了他。
他抓起两人的手腕:“好,说定了,我们拿完龙角便出了这密道。明日早朝我便亲自料理这帮叛徒,给宁儿营造一个合适的生活氛围,也给糯米要做的事情提供帮助。等忙完这些,我们在好好坐下来享受一下如何?”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巧笑嫣然着点头同意。
“哎呀,不好。”宁儿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怎么啦?”两人忙问。
“现在天已经亮了,要赶去早朝恐怕已经迟了!”
“啊?那我们还等什么,快走吧。”
“可是……”糯米迟疑着开口。
“这样吧,我把哥哥送到最近的出口,到了外面你应该就认识了。然后我带糯米赶紧去拿龙角,反正你去早朝我们去了也没什么事干。”
黄宁儿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黄敬邻点了点头:“就这么干吧,快走吧。”
黄敬邻匆忙赶往的早朝,由于缺席的正主,此时却没有像以往因为秦王不在而草草结束。阿狸正站在众官员的面前宣读着一份诏文,他的声音在赤峰楼里回荡着,原先群情激昂的百官此时却静得鸦雀无声。
原因无他,正因为这众官员中占据话语权的数位智囊团已经将今日上书一事告知了所有人,而他们上书的内容竟然与刚刚阿狸宣读的诏文内容一般无二,要说差别可能就体现在措辞用语和自称上面了。
阿狸宣读完毕,等待着所有人的反应,在他看来宣布要用准燕王妃要挟北燕一事不可谓不重大,这些心系秦国的官员们怎么也该议论纷纷一阵。然后由他三言两语敲定这个诏文无论如何也会实施下去,众官员再次议论一番,这才算合情合理啊。
但眼下的情况他却完全没有料到,众官员在听了诏文后经完全没有反应,只是互相传达着眼神,接着竟然只有一直挑毛病的赵旌宇径自走出来。
——终于来了。
阿狸做好了心里准备,看来是由这位百官之首的赵相位来统一表态了。然后赵旌宇的话又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微臣细心恭听了您刚才宣读的诏文,私以为除了一些遣词造句上的细枝末节的毛病外,其他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什……你是说你们同意这件事的执行吗?”
赵旌宇大大地点了点头:“不仅同意,我们也已经想好了合适的人选出使燕国。”
“哦,是谁?”
“哦,是个完全之人,此事交予他应该不会有问题。只是……”
“但说无妨。”
“只是秦王不在,我等商讨这般国家大事,直接敲定了人选问题,岂不是……”
“哦……”阿狸明白了赵旌宇的意思,他刚才的确有些得意忘形,连最基本的问题都忘记了。原本他宣读完这份诏文就想好了如何应对这最显而易见的问题了。
阿狸将另一份诏文拿起:“只是秦王对在下的委任令,这件事将由在下全权负责,如果诸位对此有疑问的话,也请不要去打扰秦王殿下。请将请示的奏文写下,在下会统一成上去的。”
阿狸将委任令传给下手的宫人,官员们纷纷围了上去,只有赵旌宇站在原地久久出神。
“如果没有什么疑惑,那就散了吧。”阿狸说完,看了眼一言不发的赵旌宇,便离开了赤峰楼。
赵旌宇看着离开的男子,叹了口气:这个看起来和前秦王妃长相果然十分相似,以至于他一直以来都没有太看重阿狸。或许正是自己对秦王的敬畏和对阿狸的轻视,才让他忽略了这个问题,如今当这个现象发生时,他竟然产生了措手不及之感,要知道就连不久前的秦王离世他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太迟了吗……”
盘桓在他心中的只有一个疑问,难道秦王已经失去了自己手中的权利了吗……
由于委任状和出使燕国的原因,官员们都挤在赤峰楼商谈讨论,只是除了赵旌宇,并没有其他人发现王权旁落这样耸人听闻的事情。
另一边,改过自新跑向赤峰楼的黄敬邻,终于在赤峰楼的西北角——离他最近的一处入口停下了脚步。他看着背对着他吵吵嚷嚷成群接地的官员们,第一次有了亲切感,脑海中父王身处这些人中间,与他们没有任何身份地位芥蒂的各抒己见的样子浮现在眼前。
“或许听听这些烦人的家伙说什么也挺好的。”想着,他正要超前跨出的脚却被人挡了回来。
黄敬邻看了一眼挡住自己的守卫,根本没当回事,仍旧向前迈步,这次却是整个被拦腰挡住。
“你干什么?”黄敬邻不耐烦地道,要是以前,有人感这么做他都可以直接赐他一死了。
“阿狸大人有话要对您说,请移步。”守卫面无表情地道。
“阿狸?就算他有话对我说,也是他来找我吧,让开。”黄敬邻作势又要闯入,守卫的手却丝毫没有放行的意思。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进赤峰楼还会被挡住?
正要高喊出声的时候,他却只支吾了几声,就被那守卫捂住口鼻拽了开了。接着,是整个人都被他架了起来,旁边的守卫纷纷站出来帮忙。
就这样,堂堂秦王便被他们从赤峰楼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