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景衫惊慌之下,尽量保证心中安宁,沉声问道。
“我谁是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命现在就在我手里……影十七!”头上的人一说话,景衫的心里当即就凉了半截。
能知道他身份,还会把宝剑抵在他脖子上的人,必然是隼所选中的候选者之一。
而且听声音,这人的说话声清脆悦耳,还有些江南女子特有的柔和。
“你是,剑九?”除了蓝白衣之外,十一名候选者之中只有一个女人,因此景衫很容易猜到他的身份。
在毒喙之中的小孩子在十四岁之前通常不会学习武功,也不会去作为任务的主体,所以基本上都是会分得一些“龙、影”之类的外号。
至于“剑”这种,在任务中发出致命一击的角色,更多的是由一些已经身怀武功的大人来担任。
不过事有例外,剑九在离开毒喙时年龄至多不过十三四岁,却能分得“剑九”这样的一个代号。说明她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便已经不知杀死了多少的江湖豪杰,与景衫这种只需要当做卧底打探情报,掩护真正杀手的角色截然不同。
“聪明!不过不知道你的脑袋离开了脖子之后,还会不会这么聪明?”剑九的声音听起来丝毫不像一个杀人如麻的刺客,反倒给人一种邻家小妹的错觉。
“无论是谁的脑袋,离开了脖子就都聪明不起来了。”景衫危在旦夕之际,竟还有闲心开了个玩笑:“说吧,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我找你能有什么事,当然是要杀你了。”剑九用一种戏谑的音调说道。
景衫不置可否的摇摇头:“你要想杀我,何必在这跟我说些有的没的,难道你还有在杀人之前和他聊聊天的恶趣味?”
“嘿嘿。”剑九一笑,点住景衫背后几处穴位,把宝剑收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就不怕我恼羞成怒真的杀了你?”
景衫穴位被点,却也还能说话:“你要是真的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恼羞成怒,隼也就不会选中你当候选者了。”
“你这人真没意思,得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剑九绕道景衫身前,弯下腰来用剑柄挑起了景衫的下巴。
景衫这才抬起头,借着月色看清了剑九的面容。
剑九长着一副标准的江南女子的面庞,瓜子脸柳梢眉,精致的五官里泛着一丝温雅的气息,倒像个江南水乡中的采莲姑娘。
不过这时候采莲姑娘正用剑柄挑着景衫的下巴,嘴角还带着一点点的邪笑,就好像是在街头巷尾里调戏良家妇女的小流氓。
“你、你说话就说话,这是干什么。”景衫又惊又怒,红着脸说了一句。
“我说,当我的跟班怎么样?”剑九对景衫的反应毫不在意,没头没尾的就说了这么一句。
“你疯了吧?”景衫本来想说我们最后只能有一个活口,你不杀我我也是要杀你的。可又怕说完了话真被剑九给杀了,就说了半句,把后半句吞回了肚子里。
“谁疯了?我问问你,让你自己面对铁无极,你有多大的把握?”剑九也不生气,收回了挑着景衫下巴的剑柄,负手而立道。
“这……”景衫心想,若是自己单独面对铁无极,恐怕就连一成的把握都未必会有。
但是要真的这么说,又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感觉,于是咬着牙道:“虽不说有多大把握,但胜负也在五五之数!”
“嗯,就当你有五成把握。”剑九也不揭景衫的老底,接着说道:“你面对他有五五之数,面对别人也是五五之数。可你总归要面对好些个对手,就算每个都是五五之数,等到了最后你获胜的机会又有多大?”
景衫本来还很有自信,可听了剑九的话,自己再一计算,心中也的确觉得自己最终获胜的机会实在渺茫。
正思考的时候,景衫抬头又看了剑九一眼。
不看还不要紧,这一看,景衫却没能忍住,噗呲一笑。
原来剑九身长不过六尺,虽然身材纤细,面容姣好。可一个身高六尺的女子却背着一把将近五尺的长剑,宝剑几乎要拖到地上,怎么想都很好笑。
“你笑什么!”刚才一种温婉可人的剑九在听到景衫嗤笑的一刹那间就如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没什么,没什么……”景衫赶紧忍住,若是因为这种原因惹怒了剑九,让她把自己给一剑杀了,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哼!”剑九怒气未消,一脚蹬在景衫脸上,将他给踢了个跟头。
景衫穴道受制,被一脚踢翻在地却没法爬起来,又羞又怒的躺在地上低吼道:“你快扶我起来!”
剑九哪管那么许多,非但没有扶景衫起来,反而矮下身躯,看着景衫道:“怎么样,你想好没有,要不要跟我合作?”
“我们合作倒是可以,但是等杀了铁无极之后怎么办?是接着杀其他人,还是分道扬镳?”景衫假装出一副很有诚意的样子,问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当然是接着杀其他人了,反正所有的候选者都得死光才行。”剑九双手拉着景衫的衣服,费力的将他拉起:“看你这么配合,我就让你起来吧。”
“我们杀了铁无极,再杀其他人,总之先把候选者杀光。”剑九看着景衫的眼睛,给他讲解起了自己的计划。
景衫听着这么个小姑娘嘴里说着杀这个杀那个的,总觉得有些奇怪,于是打断道:“那杀光了他们之后呢,我们两个怎么办呢,最后再自相残杀么?”
“杀光了他们之后,我们不用自相残杀,我们杀隼!”剑九眼神坚定,一字一顿的说道。
“杀隼?”景衫听了剑九的话,明显有些震惊。
“没错,杀隼!”剑九再次重复了自己的话。
“为什么要杀隼?……我是说,你怎么会这么想?”景衫尽量把自己的语言组织的合理一些,让它听起来不那么轻蔑。
杀隼,在这之前景衫的脑海里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为什么不杀了他呢?”剑九不能理解景衫在想什么,就如景衫也不能理解她一样:“隼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你难道不恨他么?更何况,他难道没有逼你杀了你最爱的人?”
说到这里,剑九的眼神有些暗淡,不复之前灵动的神采。
“恨他?”景衫一愣,是啊,他为什么不恨隼呢?
明明是隼让他和其他候选者自相残杀,明明是隼然他亲手杀死了上官冰,可是为什么他好像从来没有恨过隼呢?
“没错,我恨他!”景衫眼神坚定,这眼神不但能骗过剑九,甚至还能骗过他自己。
“我应该是要恨他的,至少从今天开始我要恨他!”景衫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所以我们要杀了隼。”剑九见景衫迟疑了一下,之后才回答,以为景衫心中贪恋隼曾经给他的许诺,于是接着说道:“别忘了,我们也是毒喙的一员。杀了隼之后,我们可以继承他在毒喙的一切,包括他的计划。”
“继承他的计划?”景衫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脑子像今天这样不够用。
“杀了隼之后,我继承他的位置,而你仍然可以去做武林盟主。”剑九正色道:“等你做了武林盟主之后,无论是想要一统江湖,还是仍想发动武林的势力去助你争夺皇位,我都会全力支持你。总之,你能得到的与帮助隼相比,只多不少!”
“为什么,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亲自当武林盟主,而是甘心于躲在幕后当一个默默无闻的角色?”景衫有些好奇。
“武林盟主一职设立以来,还从未有女人当此大任。”剑九神色落寞,陈述着一个无奈的事实:“而能当皇帝的女性,古往今来也就只有武则天一个而已。”
“所以我也不多作奢望,只要能够成为毒喙之主,也就够了。”
话音未落,隔壁房中的灯忽然亮了起来,同时还传出了一阵喊声:“谁在那边,哪个不长眼的偷到我们家里来了?”
“哎呀,一不留神声音太大,把这里的主人给吵醒了!”剑九一急,伸手解开景衫穴道:“快走!”
景衫没想到剑九对自己竟然如此不设防范,愣了一下便随着剑九从墙边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