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男子皱了皱眉,还想说什么,见到丁浩极端憎恨恨不得杀人的表情,也不想事情搞得太过分,向女孩挥了挥手,示意走人。
女孩神色复杂地看了丁浩一眼,飞快地溜出去了,男子也转身准备离去时,忽然看到放在桌上的行李袋中有几包极品芙蓉王,于是顺手牵羊地拿了三包,走到门口时向丁浩扬了扬手:“这三包烟我给你算一百,记得以后不要乱来。”说完迅速闪了出去,随手把门关上。
“老子操死你全家!”丁浩飞快地穿上衣服裤子,冲出门去,哪里还有那个男子的身影?
“狗娘养的,贱人,婊子,真他妈的两个畜生!”丁浩怒不可竭地骂着,强烈的气愤感、深刻的憎恶感像一团熊熊的烈火在心头炙烤,他想着等天亮后业主他们过来,就算老子以后不在设计院待了,也非得把你们两个人渣揪出来不可。
回到房间里,朦朦胧胧的床铺上居然还留有一丝隐隐约约的香味,给浑浊的空气更增添了一丝恶心;两盏床头灯只有一盏是亮的,而且亮得忽明忽暗,仿佛在嘲笑丁浩的无能。
丁浩耷拉着脑袋斜倚在床的靠背上,胸脯起伏得厉害,急促的呼吸令他黯淡的眼睛显得更加无神。正对面墙上原本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现在只看见一团黑色的窗帘在空调输送的冷气带动的气流下轻微地摇晃,仿佛在传递某种不安分的信息,电视机宽广的银幕里不时地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似乎有某种神圣的非人的力量在颤抖和倾诉。
丁浩好不容易让心情勉强平静下来,目光扫过桌上的行李袋时,突地一个激灵,马上跃了过去,看着松开的拉链和剩余的三包极品芙蓉王,不禁摇头苦笑。
虽然身心俱疲,此时的丁浩却已经毫无睡意,他拉开窗帘往下看了看,只见无数的霓虹灯附在一座座巨大的建筑物上疯狂地变换着颜色,狭长的街道上甚多甲虫大小的车辆兴奋地在散发耀眼黄光的路灯下缓慢地穿梭,偶尔有一些蝼蚁般的人更加缓慢地经过。
“出去走走吧,等实在累得不行了再回来睡觉。”丁浩心想。
他把拖鞋扔在一旁,换上本来就已十分破旧,经过一个星期的辛劳奔波显得更加残缺不堪的皮鞋——确切一点说是勉强可以护脚的两张人造革,取下插在墙壁继电器上的房卡,迟疑了片刻,等房间里和厕所里的灯都自动熄灭了,才深呼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来到电梯口,上面显示的数字有一个恰好是“18”,丁浩按下“↓”按钮,对应的电梯门很快打开了。他正要跨进去,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硬生生把刚伸出的脚又收了回来。
他想到的是以前从没用脚一层层地下过超过七层的楼梯,似乎在电梯运作正常的情况下,那样做像是违背了什么伦理道德似的。
“奶奶的,干脆试试走楼梯的滋味吧,反正目的是要让自己变得更加疲惫。”丁浩作出了这么一个决定,当然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个小小的决定,让他今后的人生发生了戏剧性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转悠了好一会才找到楼梯口,乍一望去整个甬道黑糊糊的深不可测,丁浩还没正式走进去,已经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通道是整座大楼的中心部分,就像某只庞大的动物饥饿的腹部,随时准备吞噬像他一样“总有着一些荒唐念头”的人。这种想法让他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并且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好几步。
但是他没有因此而放弃走楼梯的打算,只是定了定神,强行压下心头的慌乱,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几步,跨进楼梯门,顺着楼梯向下延伸的一片黑暗迎面而来。
丁浩下楼的速度一向十分惊人,号称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当天的环境和心情下却丝毫不敢造次,几乎是如履薄冰地一级一级谨慎地走着。饶是如此,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仍然发出异常巨大的声响,一下一下地敲在他脆弱的心坎上,仿佛在竭力地使他敏感的神经产生崩溃。好几次他想冲到楼梯外的走廊上去,却都强行忍住了。
不知道下了多少层——用丁浩的话说是被某种力量牵扯着向十八层地狱的最底层迈进,丁浩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从下面传了上来。开始他以为是错觉,于是停止了自己的下楼动作,但是脚步声并没有停止,反而有越来越逼近的趋势,顿时他的头皮直发麻。
恐慌间一条黑色的人影窜了上来,路过丁浩身边时仿佛迟疑了一下,却丝毫没有他那般的惊惶。
丁浩虽然身体僵硬,嗅觉却依然灵敏。就在那条人影掠过他身边时,他的鼻中吸入一道醉人的清香,尽管十分遥远,却是那么熟悉。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丁浩想起了很多事,在狂乱惊喜的心情下,用颤抖的声音轻飘飘地说出了三个字:“严……莹莹?”
人影明显一愣,狭窄的空间里刹那间像被按了“静音”按钮似的完全安静了下来,良久才听见她试探性的比丁浩更加颤抖的声音:“丁……丁浩?”
“是我。”丁浩完全没有理会为什么严莹莹会知道他的名字,一个箭步跨到她身边,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感受到她切切实实的体温,一时间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用力一咬嘴唇,痛彻心扉的感觉才让他知道不是在做梦,激动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