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司徒毅看上去要年轻许多,毕竟这个梦里重现的,大概是三十多年前的场景。只见他非常严肃地走到这个我的视线附着在他身上的人面前,凝重地看了“我”一眼,转头向“我”的左手边看去。
“我”的目光也自然随着他一起转动,原来“我”的左边还站着两个人,靠近“我”的这个有些眼熟,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了。另外隔着一人的那个则非常熟悉,让我咬牙切齿的熟悉—乐世平。
这时的乐世平脸上,还没有我见到过的那种世故与阴狠,满面的质朴,甚至还有一些憨厚的感觉。不过虽然明知是在梦境中,而且我也是亲眼看着他被撕碎的,但我还是有一种忍不住想上去将他大卸八块的感觉……
等等!!我忽然反应过来,看到乐世平死的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已经被朱应伟引到梦境中了??因为我从头到尾都不清楚,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进入前一个梦境的……
这个问题,是必须在回到现实中之后,得向朱应伟问清楚的!
司徒毅没有多说话,跟“我们”每个人简单的打了招呼之后,就带着“我们”往小楼走去。
走进小楼一楼的一个房间,司徒毅将里面一个书架往旁边拉动,显出后面一个刚好够一人通过的门户来。司徒毅朝“我们”招了招手率先走了进去,“我们”也挨个跟着走入门户中,“我”走在最后,司徒毅没忘记转头回来让我从里面将书架的位置复原,还把里面的锁扣给扣好。
这是一条持续往下走的狭长通道,走了大概四五分钟通道的尽头是一道单页的木门。
跟着司徒毅走进木门,门后的景象让我稍稍有一些意外,我原本的印象里,这些人所建造的秘密地下室,大都是放满了各种实验器材和设备的实验室,然而这个房间里却什么奇怪的仪器设备都没有,就在房间的中央简单整齐地放了三张床。
司徒毅挥了挥手,“我们”三个人就走到那三张床前,每人认了一张床躺了上去。见“我们”躺好之后,司徒毅转身走到房间的左侧,“我”的目光跟了过去,只见那边有一张长条形的木桌子,桌子上面还放着一个铁箱子。
司徒毅打开了铁箱,从里面拿出一支注射器,他看着手里的注射器略想了一想,这才转身走回了“我们”三人面前。
注射器里是一管明红色的液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听司徒毅缓缓地,甚至是有些沉痛地开口说到:“你们都知道,以前的实验都是以失败告终,上级部门已经禁止了‘蟠桃’的人体实验,所以这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再有人对你们的家庭进行抚恤或者有其它什么补偿。”
我心里一惊,难道那支注射器里的,就是所谓的“蟠桃”原液??
只听司徒毅继续说到:“虽然之前就跟你们讲过,但是我不得不再提醒你们一遍,我对‘蟠桃’的研究,一直还处于进行阶段,并且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也就是说,注射进你们身体之后,我根本无法保证‘蟠桃’会对你们,甚至是你们的家人,子孙后代会有什么影响,也许你们会变成你们以前见过的那种怪物,也许是你们的后代会变,总之一切都是未知数。即使是这样,你们也愿意帮我完成实验吗?要知道,我完全没有强迫你们的意思,你们随时可以选择退出,即使是现在。”
听完司徒毅的话,我的目光转到其他两人脸上,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再一起转向司徒毅,冲他点了点头。
“谢谢你们”司徒毅叹了口气说到:“特别是应伟”说着,他走到我的面前,看着“我”指着另外两人接着说:“他们是跟我一起死里逃生闯过来的,说难听一点,就算和我一起再死一次也是应该的。但你不同,虽然我也非常信任你,但你本身完全没有必要牺牲自己来帮我完成实验。”
司徒毅边冲“我”投来感激的目光,边接着说:“这次我一共用四种不同的方法,从‘蟠桃’中提炼了四种原液,我已经在自己身上注射了其中一种,剩下可以信任的实验体不够,不得已我才找到了你。唉……怎么说呢,总之,谢谢你。”
“我”点了点头,司徒毅这才抓起了“我”的左臂,徐徐将那管明红色的“蟠桃”原液,注射进了“我”的身体里。
让我感到震惊的是,原来司徒毅也用自己进行过实验,也同样给自己注射过“蟠桃”原液,但为何直到他死去,我都没有在他身上感觉到哪怕一丝变异的气息呢?也许他和我以前一样,只是一个非常失败的试验品,眼下,也只能有这个解释了……
给“我”注射完后,司徒毅转身回去,从铁箱里又分别拿出两支装有不同颜色液体的注射器,其中一管淡紫色的注射给了乐世平,另一管暗红色的注射给了剩下的那人。
一切弄完之后,司徒毅对“我们”说到:“你们再躺一会儿,如果半个小时之后,你们身上没有发生过激的反应,就可以先离开了。因为那就说明你们和我一样,在短期内不会发生变异或者其它不好的事情,只是有一点,回去之后尽量不要和别人接触,哪怕是自己的家人,这么做是为了防止如果有突发状况之下,不会伤害到其他人。还有,三个月内一旦身体有任何不适,哪怕只是感冒发烧,也必须第一时间让我知道,明白了吗?”
“我们”点了点头。
司徒毅转身往门口方向走去,边走边自言自语地说着:“如果三个月内你们都没事,那我们构想的大范围‘壤种’实验,就可以实施了,希望一切都能够顺利啊……”
我看着他渐渐离远的有些疲惫的身影,心里默默念叨着:“三个月倒没什么事,只是你的这些东西,在三十年后,把人类推向了末日。”
“我们”三个人,都安全的度过了半个小时,互相看了一眼,起床往通道走去。
直到走出整幢小楼的围墙范围外,我通过朱应伟的视线收集到的景象,才惊奇地发现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从这个小小的庭院门口往右边看去,大概距离五十多米的位置上,有一座庞大的庄园,没错!就是在现实中我之前到过,后来被炸毁的那座司徒毅的庄园!我仔细地在脑子里分析了一下,身后这个小庭院所处的位置,应该就是那时我在地下满是巨型蜘蛛的那个监控室里,看到过的那块被树林围住的空地。
至于后来为什么这个庭院会被拆除,还有司徒毅为什么要离开庄园单独在这里进行实验,暂时就不得而知了。
眼前的场景忽然开始急速地变换起来,无数的画面开始一闪而过,我根本看不清那些画面的轮廓,更别提去看清楚里面是些什么内容。
这多少让我有一些恼火,因为从刚才司徒毅最后的话音里可以听出,在将来带着基因组出去各地实施“壤种”实验的,很有可能就是朱应伟,乐世平还有另外那个人。也就是说,这些看不清的画面里,很有可能可以看到我出生前发生的事情。然而,老天爷并未遂我的愿,画面还是不间断的闪过。
对于瀚海的能力,我还是没有纯熟到想停就停,想看就看的地步,只能随机地在这些模糊的画面中来回。
忽然,画面总算静止了下来,眼前是一片乡下地方,而朱应伟梦境中的目光,聚焦在不远处一个三面平房的院落上。
随着朱应伟梦中脚步的接近,我的心里莫名地产生了一种热乎乎的感觉,我很快就明白过来,这种热乎乎是朱应伟意识里的感觉,然后投射到了我的意识里。
走进院子大门,我明白了为什么朱应伟的意识里会产生这种感觉—院子里有两个小孩在嬉戏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女孩,都是三岁多一点的年龄。
我恍然,这应该就是小时候的朱晓芸和朱晓玲了。等等,这两个小家伙好像不止是嬉戏这么简单,我看到那个个头稍小一点的女孩,应该是朱晓玲的手上,抓着几个红色的气球。而那个个头稍大一点,应该是朱晓芸的女孩,正在把自己的妹妹推倒在地上,从她手里抢着气球。
朱晓玲虽然个子小一些,但明显力气要比朱晓芸大,朱晓芸在她手里忙活了半天,居然一个气球都没有抢到手。这让朱晓芸看起来很是气恼,只见她索性不再抢,站起身来,跳着脚“啪啪啪啪”地将妹妹手里攥着的气球挨个踩爆了。
朱晓玲“哇哇”地大哭起来,朱晓芸则站在一旁,满脸得意的神色。“我”这个朱应伟赶紧从院子的门口处跑了进去,一把将朱晓芸逮了过来,我原本以为朱应伟要教训一番朱晓芸,谁知道他只是轻声数落了朱晓芸几句,然后把朱晓芸溺爱地抱在怀里,反倒没去管正在地上哭喊着,打着滚的朱晓玲。
我正对朱应伟这种同时面对两个亲生女儿,却是截然不同的态度感到奇怪,忽然脑子里一个尖锐的声音冲了进来:“死!!!不救她!死!!!不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