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龙自昨晚与王夫人一番谈话之后,心里便像是装了一颗大石头。
自己是李友智的随从,李友智若是被杨香菊害了,自己自然也要跟着遭殃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这点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但是要他去做杀人的勾当,他胡小龙还没有这个胆量。
虽然自小跟着李友智也算是八角镇上的霸王之一,但是毕竟那只是欺负一下老实人而已,真要自己谋划着去杀个人,他心中不免犯怵。
销金窟是八角镇有名的男人寻欢作乐的好所在,也是李开富的产业没有涉及的行业,这其中也有王夫人的原因,李开富这样的生意人自然是哪个行业赚钱做哪个,但是王夫人坚决不同意,所以销金窟乃是八角镇上唯一的一家没有挂牌“李记”而生意最红火的地方。
李友智一大早便嚷嚷着要来这里玩,胡小龙便只有跟着。
平常胡小龙他们几人也能沾点光,跟着享受一把有钱人的生活,李友智虽然头脑有点不好用,但是对于胡小龙这个陪着自己长大的随从,他总是很大方的。
但是今天,胡小龙却推脱掉了,他没有心情去玩,他的心中一直装着王夫人安排下来的那件重要的事情。
他无法找人商量,更不能跟别人诉说,只有自己默默的寻找方法。胡小龙非常讨厌这样的感觉,这使他很无助。
“找谁呢?让我找谁好呢?”胡小龙自言自语道:“我又不是杀手,更不是江湖中人,我在哪里去找杀手?”
胡小龙暗自发愁,失去了玩乐的心情,坐在销金窟的楼上,看着地面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到底谁才是杀手呢?”
此时与胡小龙一样发愁的人,不知还有多少,毕竟天下太大,在这八角镇上,至少还有一个人如今与他一样的愁。
那就是张二狗,吴邵宝安排的事情,他到现在还一筹莫展,心中的愁苦郁闷一点不下于胡小龙。
他是见过胡小龙一面,那也是从前胡小龙要他跑腿买过一次烧鸡,并且给了他一点点的好处费,但是自从那次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胡小龙这个人,如今想要找,谈何容易。
八角镇这么大,谁知道胡小龙会在何时出现在何地呢?张二狗一个人郁闷的走在八角镇的大街上。
突然间张二狗灵光一闪,想起自己曾经对吴邵宝说过的一句话:“那李友智是个极其好色的人物,整天都和女人一起玩闹,不务正业,只因为是个傻子,又是个独生子,李员外夫妇也只好由着他。”
“对呀!好色的人会去哪儿呢?肯定是青楼呀!”张二狗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一下子重新拥有了希望。
“有钱又好色的人会去哪个青楼?那一定是销金窟了。”张二狗自言自语道,脸上已然挂满笑。
他突然为自己的聪明而骄傲起来,自我满足的赞叹道:“我张二狗还是很聪明的嘛!谁说我一无是处,至少我这脑袋还是很好用的嘛。”
一路走到销金窟楼下,张二狗又发愁了,自己身无分文,怎么能进去销金窟呢?
销金窟,顾名思义,那是无论多少金钱都填不满的大窟窿,只有有钱人才能玩得起的地方。
自己进不去销金窟又怎能知道李友智今天有没有来这个销金窟呢?
张二狗又开始发愁了。
习惯性的四下看了看,张二狗突然又有了主意。微微笑了笑,走到销金窟对面的一家小酒馆旁边,伸手入怀将吴邵宝给他的钱摸了几个铜板出来。
“老板,打碗酒。”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腿脚十分灵活,一双眼睛看起来分外的有神,让人一看便知道是个精炼的人。
“哎,好勒,客官您的酒。”老板笑着递给张二狗酒,顺手将钱接了过去。
张二狗张口闻了闻,满足的说道:“哇,真是香呀!”
老板听见顾客夸赞自己家的酒香,心里也一阵痛快,道:“客官说的是,这都是在下自己家里面酿的酒,绝对是甘醇可口,香味十足,别的地方很难尝到的。”
张二狗轻轻品尝了一口,闭着眼睛,很享受的点点头,道:“果然是地道。”
“那是,我在这里做了一辈子的生意了,还能欺骗您不成!”
张二狗话风一转,看着对面的销金窟,羡慕的说道:“我若是能坐到那里面去喝喝酒,耍耍,那才是人生第一美的事情。”
老板笑了笑,道:“谁说不是呢?但也只能想想罢了,单凭那‘销金窟’三个烫金大字,就不是我们所能想的了。”
张二狗道:“不知道那李员外的公子一个月能来耍几次!”
老板一听便乐了,笑道:“你说那····李员外的公子啊,一个月三十天到有二十七八天是在这里度过的,这不,今天一大早便又进去了。”
张二狗听见这句话,心里乐开了花,强制镇定道:“今天一大早又进去了?”
“可不是呢?人家有钱,玩得起。”
“谁在那里打听我家少爷,想不是有什么歪主意?”一声厉喝,将聊天聊得起劲的张二狗和酒馆老板二人吓了一大跳。
二人抬头看去,只见那销金窟楼上大红漆实木雕栏里威凛凛站立着一个人,一脸怒火正瞧着两人。
酒馆老板一看,吓得赶紧就躲回了屋子里,这个人他是认得的,便是那李友智身边的一个随从胡小龙,平常狗仗人势,专门帮着李友智欺负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不想惹事的他,便乖乖的躲了起来。
张二狗抬起头瞧了一眼,心下便高兴了起来:“这不就是我要找的人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呀,老天待我还是很好的嘛。”
“就是你在打听我家少爷么?”胡小龙大声质问道。
张二狗又弯腰拱手,不住的鞠躬回答道:“胡爷,正是小的张二狗,以前与您买过烧鸡呢!胡爷可还记得?”
胡小龙啐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要记得你,每天替我买东西的人多了去了,什么烧鸡烧鸭的一天都不知道有多少呢!”
张二狗谄媚道:“那是那是,不知胡爷是否能移步下楼来,小人有要事与胡爷说。”
胡小龙不屑道:“你个狗杂种,你是什么东西,还想要我下来见你,赶紧滚开,小爷本就心情不好,一旦下来,一顿好打。”
张二狗听见这句话,心中的激动瞬间被浇灭了七八分,若是以前的他,早就溜烟跑没影了,如今却不行,他心中想着大富贵呢,他怎能容忍这大好的机会错过!
张二狗壮着胆子,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胡爷,小人真是有天大的事情要告知于您,此事关系甚大,胡爷,还请您移步下楼细细听我说来。”
胡小龙见张二狗说话的表情模样倒是真挚,不像有假,心道:“此人听见我要打他居然还是没有离开,想来恐怕真是有事情,即便不是什么大事,夫人交代的事情我也还没有办好,此人看去虽然贼眉鼠眼,但是身上那份老油子的感觉却是瞒不住人的,想来也是常在江湖中走动的人,认识一两个杀手也未可知!”想到这里,胡小龙的心里略微好受些了。
“你且等着,若是没有话说,小爷我打断你的狗腿。”胡小龙说道。
张二狗心中乐开了花,道:“那是,那是。”
片刻之后,胡小龙自销金窟中走出来,盛气凌人的说道:“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别耽误了小爷我喝酒耍乐的时间。”
张二狗四下看了看,只见路上行人见到胡小龙后都纷纷绕开他所站的这个区域,想来平常这胡小龙可真可以用“恶迹斑斑”来说了,自己身边倒是成了一片空荡荡的地方。
胡小龙依然放心不下,毕竟干系重大,道:“胡爷,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需找个僻静处细细商议。”
“你他娘的事情真是多,究竟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
张二狗知道这件事情决不能在这个地方说,但是胡小龙就是不肯移步他处,便咬咬牙齿,将嘴巴凑到胡小龙耳边,想要先轻声告知胡小龙一个大概再找僻静处说明细事情,谁成想胡小龙竟然嫌弃的将头移开了。
张二狗乞求的看着胡小龙,伸手对胡小龙做了一个招手的动作示意胡小龙将耳朵贴过来,胡小龙虽然嫌弃张二狗,但是心中的那份好奇心还是使得他慢慢的将耳朵贴了过去。
胡小龙这才有些兴奋,伸舌头舔了舔嘴巴,又怕口水沾上胡小龙的耳朵,随即又伸手擦了擦嘴唇,方才低声说道:“此事关乎王夫人的性命!”
“放屁,他娘的谁敢·····”张二狗急忙伸手捂住的胡小龙的饿嘴巴,慌张的说道:“禁声,禁声··”
待胡小龙果然禁声之后,张二狗才缓缓的松开了口,胡小龙也不是傻子,心中已然想明白此事的严重性,绝不是能在大街上说的,他也不是个傻子,见此时大街上行人都被他这一声大喝惊得纷纷立足观看,随即开口说道:“奶奶的,谁敢偷老子的东西,走,领我去瞧瞧,老子非要打断他一条狗腿方可泄恨。”
随即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张二狗自然顺从的跟在后面。
胡小龙带着张二狗直走到一个偏僻的巷子里,这才急忙问道:“你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要说不明白,我定要你好看。”
张二狗道:“若非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我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瞎诌这样的事情呐!”
“你且说来我听听。”
张二狗说道:“那是昨天的事情,我看见李府二夫人也就是李员外的小妾杨香菊从李记饭庄的后门出来,悄悄上了一辆马车,我当时就感觉不对劲,于是跟了上去,一直跟到城外的破庙中。”
“然后呢?你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
“我看见一个男人从破庙中走出来,将杨香菊接进了破庙里。”
“进去做什么?”胡小龙显然也是十分的紧张。
“接着我又悄悄的绕到了破庙的后面,发现他们竟然在破庙中做出那样不堪的事情来!”
胡小龙的呼吸已急促,道:“你所说的可是真的?”
张二狗哭着脸道:“千真万确,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杨香菊是故意嫁入李府,想要借机谋取李府的钱财的,而且因为王夫人的强硬态度,杨香菊已经有了要杀王夫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