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正当东米赤加在将军府为最近一段时间的烦心事发愁的时候,副将单增走了进来,
“将军大人,凉州的尚延心将军来了!”
“哦?请他到客厅叙话!”
“是!”
不一会儿,东米赤加在单增的陪同下到客厅来见尚延心。尚延心是凉州将军尚婢俾的弟弟,任凉州将军府的副将,是尚婢俾身边不可多得的人才。这些年,尚延心与东米赤加过往甚密,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二人到了情投意合的地步,因为二人都是吐蕃国内少有的狂热人士,主张步步为营蚕食早已经行将就木的大唐。
因为政见相同,尚延心总是隔三差五就找机会前来沙州,这一次,尚延心匆忙来到沙州,看样子是有重要的事情。三人坐定后,尚延心脸色忧郁的望着东米赤加,叹息道,
“将军大人,末将此次前来是奉家兄之命前来求教将军。”
“哦?莫非凉州方面有要事发生?”
“将军大人难道不知,自从家兄将东进计划的奏折上呈赞普之后,立即遭到了延妃娘娘的反对,不仅如此,延妃还暗中勾结本教徒四处造谣,说将军大人准备在年底以清君侧之命率领大军进入王城。看样子,这个延妃娘娘是要陷将军大人与不仁不义啊!”
听了这话,东米赤加勃然大怒,一拳击打在身旁的茶桌之上,厉声喝道,
“岂有此理,本将军何曾说过要清君侧,延妃你真是好狠毒啊!”
“将军大人,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我们这些领兵在外的将领们哪里有机会回朝觐见赞普,就算赞普知道我等是忠心不二,可是难保不会为这些谣言而动摇。俗话说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延妃常年身居宫中,自然比我们见到赞普的机会要多,有这个女人在赞普旁边吹枕边风,将军大人危矣!”
这个尚延心夸大其词故意激怒东米赤加,眼看着东米赤加满脸的汗水,耳朵也在轻微的颤抖。为了进一步激怒东米赤加,尚延心继续说道,
“将军,请恕末将直言,我们吐蕃能够占领河西数十年多亏了一个女人,将军大人可知末将说的是谁?”
“这?”
“将军大人请想,当年若不是唐明皇的妃子杨玉环干预朝政,偌大的李唐又如何会发生安史之乱,若非安史之乱导致李唐国力空虚,我们吐蕃岂能如此轻松地就占据了河西?”
此话一出,东米赤加恍然大悟,随即问道,
“尚延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将军大人,前车之鉴,我们身为吐蕃大臣绝对不允许我们吐蕃出现一个杨玉环。”
“你的意思是?”
“既然延妃已经公然干预朝政,那么势必走到杨玉环那一步,我们不如提前行动上演马嵬驿贵妃归西,结果了这个妖妃!”
此话一出,二人无不是大惊失色,只见东米赤加擦了擦额头上地汗水,抽搐道,
“尚延心将军,如此做法就等于逼宫,与叛贼何异?”
“将军大人,末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按照我吐蕃的王位继承制度:父死子承,兄终弟及,将军您身为朗达玛赞普的弟弟自然也是有继位赞普的资格,只是前面还有一个乞离胡殿下。可是放眼这个懦弱不堪的乞离胡,他有什么能力支撑其我们吐蕃,有什么资格继承赞普之位?如果...”
正当尚延心说的是滔滔不绝的时候,东米赤加站起身来伸出了右手掌止住了尚延心,眼神之中充满了凌厉的之色,沉声说道,
“不可胡言,乞离胡殿下是赞普的亲生儿子,按照法统理应继承赞普之位,本将军虽然身为赞普的弟弟,但是心甘情愿辅佐赞普,绝无二心。尚延心将军如此做法,将会陷本将军不仁不义,休要再提!”
“将军!末将可都是为了我们吐蕃的千秋大业着想,绝无私心啊!”
“尚延心将军,本将军念你一片赤诚丹心,今日便不与你计较,赞普一事请闭口莫言!”
“这?”
“送客!”
说完,东米赤加大踏步离开了会客厅,留下尚延心、单增二人一脸的茫然。尚延心见东米赤加如此的执拗,便悻悻的离开了五州将军府。尚延心虽然被东米赤加言辞拒绝,可是并没有立即离开沙州,而是转道在沙州闲逛,顺便了解沙州的风土人情,此话暂且不言。
再说这东米赤加听了尚延心的一番诛心之言之后虽然嘴上严词拒绝,可是心里开始盘算着如何对付王城的延妃一党。不多会儿时间,单增送走了尚延心之后折返回到书房,东米赤加低声问道,
“尚延心离开了?”
“不错,现在应该快出城了吧!”
“哦,你觉得刚才尚延心那番话如何?”
“这?”
望着单增有所顾忌,东米赤加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厉声说道,
“大胆的说出来,本将军恕你无罪!”
“将军大人,末将追随您数十年,可以说无时无刻不想着跟您一道出兵关中建立功勋,然而这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哎,本将军也是无奈啊!”
说这话的时候,东米赤加微闭双目仰天长叹一声。站在一旁的单增见状,压低声音说道,
“将军大人,末将倒是以为刚才尚延心将军所言在理。延妃有心干预国政为乞离胡殿下建立威信这本无可厚非,可是她不能为了一己私利就毁了整个吐蕃的百年基业,吐蕃将士镇守河西本就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跟随将军出兵关中。如果延妃干政的消息传到军中,恐怕会影响军心,请大人早作决断!”
“依你之言,我们该当如何?”
“将军,末将以为当下有两条路可以走。”
“哦?哪两条路?”
“第一,任由延妃干政;第二,为了吐蕃百年大业,当即联合凉州卫出兵关中。”
此话一出,东米赤加当即一怔,随即追问道,
“现在没有赞普的命令,我们私自出兵关中如同造反,你可知道?”
“将军大人,现在的情况是万分的危急,一旦延妃成功地说服赞普取消出兵的计划,那我们辛苦数十年囤积的物资可就白白浪费了,再说了沙州还有张家的铸铁坊眼看着就成了我们的囊中之物,将军可不想半途而废吧。”
“你?”
“末将斗胆猜测,赞普这么多年恐怕也想着占领长安扬我吐蕃国威,如今迟迟没有下令,势必是受到了妖妃谗言的影响。一旦我们成功地夺取长安,到时候就算赞普再不高兴,木已成舟之际,赞普总不至于将您治罪吧。”
听了这番话,东米赤加陷入到了沉思,很显然,东米赤加已经是心动了。如今摆在东米赤加面前有很多条路,一种是像尚延心所说,联合河西及南方军团的将领联合发表声明向赞普进言,以强横的姿态迫使赞普废掉延妃,这个办法虽然简单粗暴,但是却是最为有效的办法,而且赞普迫于军队的强大压力势必会废掉干政的延妃;第二种就是向单增刚才所言,发五州一关之兵配合凉州卫十数万大军趁机打通龙虎隘占领凤翔进而直逼长安,到时候木已成舟,就算是赞普心中有怒,恐怕也不敢轻易地将吐蕃的勇士治罪吧。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东米赤加决定两种办法一同执行,一方面派人联络各路将领准备武力逼宫,第二方面通知凉州将军尚婢俾随时准备好出兵龙虎隘的准备。然而,无论战略方向如何,打仗所需要的物资钱粮仍然需要准备,而沙州张家铸铁坊自然是东米赤加重点关注的对象。
五州将军府,数十匹通信兵骑着快马奔赴各地,而出入于将军府的形形色色的人马也都不断地增加。沙州索家酒楼,高瞻与杨轻侯一前一后来到二楼的雅间,为了掩人耳目,二人点了一桌子酒菜,席间,高瞻低声问道,
“黑马城土匪的窝点现在可有消息?”
“回禀大人,经属下及情报队数十日来的打探跟梢,终于在城北的金钱茶庄发现了端倪,经仔细观察,终于可以确定此处就是黑马城土匪在沙州城的联络点,看样子有三十人左右。”
此话一出,高瞻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按照这个数量,那么这些土匪势必早已经掌握了沙州刺史府的一举一动。只见高瞻擦了擦额头上地汗水,继续问道,
“那这帮土匪平时以何面目示人?”
“回禀大人,城北金钱茶庄有一支商队,数十家下线商铺,每日出入于茶庄的商铺伙计或者掌柜数以千计,这些土匪混在伙计当中,极易掩人耳目。”
“好,既然这些土匪的落脚点找到了,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要设法让其露出狐狸尾巴。这样我们才可以光明正大的将其铲除!”
“不错!”
“杨轻侯,你附耳过来!”
就这样,情报队长杨轻侯将耳朵凑到了高瞻的近前,只见高瞻面露微笑在杨轻侯的耳旁轻声说了几句。,听罢,杨轻侯会心一笑。二人在酒楼用了一些酒菜便匆匆离开。那么,高瞻到底在杨轻侯耳旁说了什么?黑马城土匪在城内的窝点又将是何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