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在被祭旬抓起来的那一刻,便再没有了求生的意念,在他看来,祭旬这样邪恶恐怖的人总有一天会死于非命。
在面对这样邪恶的人时,正常人表现出来的都是愤怒,愤怒代表着不妥协,代表着咒骂,代表着歇斯底里的抗议。
但是这写都没有用,祭旬似乎早料到董事被抓之后的模样,根本没有着急去审问他。第一天把他抓起来之后,整整关了他一夜,到了第二天下午的时候祭旬才带着关其思去见董事。
董事一路奔波,早已经疲惫不堪。在郑城走访的时候便已经感觉身子不大舒服,被关押道监狱里的时候,他又仿佛是发狂的野兽一般不断地嘶吼叫嚣咒骂,看押他的人都生怕这个瘦弱的老头把大牢给擞塌了。
但是不过七八个时辰,董事就平静了下来。
他体力耗尽,又感觉被晚风捶了一夜,身体开始有些发烧。而且他觉得饿了。
可是在大牢之中,他没有棉被可以御寒,没有食物可以果腹。在这气流急剧变化的春天里,他感冒了。
但是没有人照顾她,他开始不停地咳嗽,开始不住地呻吟,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狱卒们看到这老头刚进来的时候还像是一头难以驯服的饿狼,但是刚刚关了不大一会儿就好像是被阉割了的野猪,伏在地上再没有一丁点儿的野性。
就在董事嘴唇干枯,脑袋发昏的时候,他被人拉了出来。
再看到祭旬和关其思的时候,董事已经骂不动了,然而他依旧可以看,冷冷盯着祭旬看。
祭旬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个整治人的办法。似乎他对于人性有着天然的了解,知道人都有那些弱点,在让人产生持久痛苦的时候他总是驾轻就熟的。不论是压迫智燕外嫁还是逼迫董事招供,他都表现得十分老道,仿佛是一个有着十多年经验的刽子手。而此时他所有行动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让姬掘突娶一个他不喜欢的人。
让人按照自己的意思,毫无退路地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这真的是很了不起的一种能力。
祭旬看着大剌剌躺在地上,毫无贵族尊贵可言的董事,冷冷笑了两声道:“董大人,你我也算是旧交,一见面就这样躺着见我似乎不太合适吧?”
董事却懒得理会祭旬,他根本没有力气跟祭旬争论,所以心里就把祭旬的话都当成了狗叫。
祭旬似乎预料到了董事的反应,看到直直躺在地上仿佛一具尸体一般的董事,微微笑了笑。
“你可能有所不知,大概在半个月之前,胡国那边就传来消息说胡国的上大夫董事越狱逃跑了。这可真是稀奇,我就有些想不明白。”
“什么,他竟然是越狱出来的?”关其思闻言也吓了一跳。
“放屁,我是被君上亲自给放出来的。”董事猛地张嘴反驳道。说话的时候他胸膛猛地向上一挺,就仿佛是离开河水的一跳小鱼,看上去十分滑稽。
关其思闻言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可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董大人学富五车,学识渊博,这样一个人才为什么会被你们王上给抓起来呢?”董事一脸好奇的说道,同时心里开始分析刚刚董事回答的话所代表的含义——原本胡国那边传来上大夫逃跑的消息之后,他还有些不信。看到董事之后他还以为上大夫越狱这样的事情只是胡国为了给前来郑国查探消息的董事打烟雾弹,谁知道这事儿竟然是真的,董事竟然真的被胡国董愕给抓起来了。董愕为什么要抓董事呢?现在董愕为什么又放了董事呢?
可是地上的董事却不再说话了,只是努力咳嗽了两下,猛地吐出一口痰。他这一口痰原本想吐在祭旬的脸上,可是因为饿了一天,根本没有力气,吐出去两尺便落了下来,而且丝丝缕缕的还沾染了不少在他自己的脸上。
董事终于也觉得有些丢人了,赶忙伸手在脸上擦了一下。
关其思此时对祭旬佩服的五体投地。他终于知道自己刚才觉得有些怪异的是什么了。胡国上大夫越狱这一件事情实在是太骇人听闻,所以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便被这个消息本身给震惊了。他好奇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又是怎么越狱的?但实际上这个消息最重要的地方并不在于越狱的过程以及越狱的结果,而在于越狱的原因——董事被人给抓起来了。
关其思这才发现祭旬一开始便没有纠结董事越狱这一件事情,而是把重点放在董事为什么会被抓这一点上。
而且听着祭旬的第二个问题,关其思突然发现一个很重要的事实,胡国君臣之间似乎已经开始闹矛盾了,而且这矛盾远比自己郑国君臣之间的芥蒂要严重。
紧接着他便开始思考,胡国君臣之间为什么会闹矛盾?难道跟郑国一般也是因为智燕,如果是的话,君臣在对待名义上为郑国公主的智燕时,又是有怎样不同的态度才导致闹矛盾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