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南异雪扶着墙站了起来。
“有人愿意帮我把他背出去吗？”
她抬手指了指那名伙计的尸首。
“妈的！别开玩笑了……”
没等莫德根说完，南异雪又指向对面墙角的一堆包袱。
“谁帮我把他抬出去，那些银子，就归谁。”
莫德根连忙走过去，一扯包袱皮。
“嚯！底子挺厚啊，差点儿全带棺材里了……”
众人无奈地笑了笑。
包袱内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和金光闪闪细软首饰。
颜开老婆和楚奉之在打晕南异雪后，自然是亟不可待欲冲出这让人绝望的地窖，恨不得一步便踩在客栈外自由的黄土地上。
所以南异雪身上的银子，他们也分文未动，毫厘未取。
“那你就帮我花点儿如何？”
莫德根眼珠转了转，又看了看南异雪。
“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外面的钱，有命赚没命花。谁叫老子今天赶上了呢，不就是恶心点儿、晦气点儿吗？”
醉葫芦冷笑着捅捅小达摩。
“这厮真给你们天罗煞丢脸……”
莫德根说着，从衣襟上撕下一大块布，裹在脸上，然后皱着眉头，背起那具死尸就往外冲。
“快走快走！”
等老莫把尸首放在客栈，才想起来银子忘了拿。等第二次再进地囊，却被醉葫芦戏弄着给关在了里面，足足憋了半个时辰。
南异雪沐浴更衣后，并没有休息，而是让春翠张罗着将那名伙计入殓，并亲自焚香悼念。
流沙客栈的大厅，俨然成了一座灵堂——南异雪丝毫不在乎住店人的指点与抗议，一边跪拜一边掩面啼哭，虽然不至于泣不成声，但洪潇分明能看得出她此刻心中和腹中的双重翻绞，和无法与外人道也的自我排斥。
在里面吃得挺饱，出来后却三天水米未进。
老莫一边数着银子，一边低声说：“再怎么早晚三朝拜，青灯俭素食也没用，这种事儿，一辈子也抹不去。”
“那也不一定，不要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你所接受不了的奇耻大龌，在某些人眼里，不过鸡毛蒜皮而已。”
颜开的表情，还心有余悸。
莫德根拍了拍他。
“咋样？现在明白了吗？人在求生时，不择手段是最基本的，还讲什么是非？你那套理论，都是屁……”
颜开走出大厅，一个人在院子里发呆。
他实在不愿在脑中回忆这段时间自己老婆的所作所为，他宁愿当一个蒙在鼓里的人。但今天南异雪的状态，让他不得不再次联想起来。
这才刚刚踏入江湖而已。
“你没什么事吧？”
颜开见是洪潇，连忙勉强地笑了笑。
“大哥，放心吧，我什么事都没有。”
洪潇叹了口气。
“如果当初，你不选择救我，也许现在也不至于成了这样……”
“哎呀大哥！你可休要有这种想法，我就是遇不到你，我也可能会管别人的闲事，像我这种人，麻烦是迟早的。我现在最懊恼的，就是因为她，给你们大家带来了那么多的麻烦。”
颜开的表情，变得坚定而懊悔。
“如果我有一身好武艺，就不会弄得连自己妻子都保护不了，更不会让其落入别人的怀抱……”
洪潇也不知该说什么，到底守住自己的女人，应该靠什么，从来就没有唯一的答案。
外面碧空如洗，但两个人的心，却愁云满布。
“哎，可惜现在一切都晚了……”
“既然晚了，那还不如抽身而出，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洪潇望了望院子里那棵重新长出嫩芽的“招财树”。
“可我想过的生活，就是和最初的那个人，一起相守，共赴天涯。”
颜开苦笑着说道。
“当莫德根那些人都在笑我蠢骂愚时，龙姑娘却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
洪潇一愣。
“她和你说什么？”
“她说，我和大哥你，其实是一种人。”
洪潇转过脸，惊讶地看着颜开。
“她说，如果有一天你记忆恢复了，肯定会执着地去死，去和自己最初的所爱一起死，任凭谁，都绝对阻拦不了。”
洪潇默然地看向远处。
“也许吧……可是人，都是会变的。比如你的老婆……”
颜开笑笑。
“那我就当她和你一样，暂时失去记忆了……迟早，能找回来。”
和风拂面。
“噗——！”
“大哥！你——！”
洪潇的衣领，霎时被鲜血染红。
颜开惊慌地扶住他。
“不要声张……我没事。”
这口血依旧像之前几次一样，吐过以后，顿觉清爽通彻。
洪潇踩着沙子将地上的血掩盖，然后迅速地将衣服脱掉。
“大哥！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可能就是功力恢复后的不适应而已。”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找个郎中看看吧……”
“呵呵，之前莹不是已经帮我看过了？什么事都没有。”
“也许她一时疏忽，没诊断好呢？还是再找个人瞧瞧的好！”
洪潇摆摆手。
“我不想让龙依莎担心，她现在心里已经够乱的了，你听我的，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好好陪你老婆练功。”
洪潇说完，攥着衣服，走进客栈。
通过这几番经历，颜开终于打定主意，彻底投入了武学的海洋。
龙依莎将《断石诀》上的苗文翻译过来，拿给这对夫妻。
为了避免梁婉儿或者其他的西域杀手来找麻烦，众人打算离开流沙客栈，向玉门关进发。
南异雪的那笔小财富，足够这些人一路大肆花销了。
出发前当晚，南异雪又赠了大伙儿一桌儿酒席。
客栈里除了大天使者之外，其余受伤的人，也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最高兴的便是醉葫芦，所有的‘悲天孤海’全让他一个人给包了。
颜开也正式地拜入了他的门下。
洪潇正与莫德根等人把盏，忽见春翠轻巧地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叶大哥，我们掌柜的请您到屋中一叙。”
洪潇点点头，站起身跟着春翠上了二楼。
莫德根鬼笑了两声。
“哼哼！看咱们要走了，那骚妇人终于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