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正在被人一刀一刀地切割着。
我想喊,可是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时针仿佛走了一光年的距离,我才被人从手术室推离。
思绪一点点的回笼……
我怎么了?
我开始回忆着医生说的话:
怀孕、没结婚、处女膜、胚胎、拿出来……
随着回忆越来越变得完整,我的心也开始渐渐被黑夜侵蚀。
眼前一片漆黑,只剩下了浓重的血腥味、撕心裂肺的疼痛,还有……
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不是容允上,我现在才发现,那个人不是容允上!
容允上不会这么对我 ,他如果在路边捡到我,不会把我一个人残忍地丢下,他一定会陪着我的。
“医生……刚刚送我来医院的人是谁啊?”
“哦,你说那位先生啊,他说是在外面看到你摔跤,所以好心送你来医院的,他姓段,好像叫段紫渊,对了,他还给你交了医药费和住院费,小姐你可以安心养身子,有什么事情等出院再说!”医生是个五十岁左右的阿姨,说话很可亲。
可是,她说的话却让我的心在黑暗里也不得片刻的安宁。
段紫渊……送我来医院?
那个我梦里的人?现实根本不存在的?
“小姐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无语回答。
“你不用想那么多了,事情已经过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注意点营养,小姐你有些贫血,我给你开些铁片,你记得按时服用!”医生倒是耐心,陪着我,好像整个医院里只有我一个病人似的。
“我要出院!”想到我是段紫渊送进来的,我怎么也无法多忍受一秒钟。
我很害怕,尤其是自己受伤的时候,我更怕那样诡异又邪恶的梦缠扰我。
我要逃走。
“小姐,你现在连走路都是问题,怎么出院?别犯傻了!你一会儿还要做检查,明天还要再观察一下,拍个片……”
“我要出院!”在医生的喋喋不休之下,我华丽地拔了手上插着的针管,然后猛地一个挺身。
身体某处一阵热浪袭来,我几乎支持不住。
还好,医生扶住了我。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病人!”医生这才似乎有了些不耐烦的语气。
之后,外面进来两个护士,按住我的手,然后还在我的吊瓶里打了不知道什么针。
慢慢地,我连移动身体的力气都没了,只剩下自己的脑子在不停地运作着,然后,认命地等待段紫渊的到来。
不经意地,我看了下墙上的挂钟!
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爸妈不知道我去了哪里,肯定很着急,我要给他们说声才是。
我拖着几乎要以吨位计算的身子,再次缓缓起身。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像是单人病房,跟宾馆似的。
床头就有电话,我很快按了家里的电话……
010693023……
不行,我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被妈看到一定会很伤心的,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现在的情况……
我拨了麦溪的电话。
还好,麦溪很快就接了!
“喂!”
“麦溪,我是申音!”
“我的天,你终于现身了,你爸妈都把我电话打得快关机了,我刚刚才接到的,你去哪里了?”麦溪噼里啪啦,一大通话像倒豆子一样。
“麦溪,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说!我现在在医院里,我跟你说一下,想让你给我爸妈回个音讯!”
“你想让我帮你骗他们?申音,你不会是……怀孕了吧!要不有什么好瞒的?”
“嗯!”麦溪一击即中,我也只有承认。
“啊!那孩子的父亲是谁,你准备生下他吗?申音,你不知道,容允上他回瑞士了!不会是……商紫墨的吧!”麦溪夸张地问道。
“不是,谁都不是,麦溪,我已经流产了,我现在身体很糟糕,回去一定会被我妈发现,你先帮我找个理由搪塞一下,我过几天出院就会回去!”
“申音,你应该跟家里说的,我这样帮你,如果被你爸妈知道了,他们非劈了我不可!”麦溪犹豫地说道。
“麦溪,我知道,可我只是暂时隐瞒他们,之后我会自己说的,我妈这段时间情绪都很不好,我怕说出来她难过,会影响她的身体,更何况,孩子没了……我……”
说着说着,我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
说实在的,如果我知道自己怀了容允上的孩子,说什么我都会尽力地保住他,即使我爸妈不认我这个女儿,我也生定了。
手术钳伸进我的子宫的时候,在那样的痛苦之下,有个时间,我恨不得自己和孩子一起死去,黄泉路上有个伴也好。
可当我冷静下来,我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做,而且,我是谁送到医院的,我想,我一定要知道。
“申音,最多我在你父母面前说你心情不好,需要一些时间安静下来!其他的,我就帮不了你了!”麦溪想了想说道。
“只要能瞒着我怀孕的事情,随便你怎么说都行,不要让我爸妈太担心我了!”
“好,那我现在跟你爸妈说哈!”
“谢谢你,麦溪!”
“我们谁跟谁呢,那就这样啊!我先过去看你!见面再说!”
“不要,你不要过来,我爸妈一定会知道的,还是保持电话联系吧!”
终于打完了电话,我放下几乎快握不住的听筒,恨不得立刻自己立刻出院。
我搁下电话之后,目光也从右前方门口的位置落下……
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个人,我突然有种恨不得不被他们认出来的感觉。
我妈眼睛红得不成样子,我爸不停地叹气,胸口起伏得厉害。
“爸妈!你们……”门口的两个身影简直把我吓坏了,我觉得自己就要昏过去了。我很想从床上下来,可是一使力,我的腿就会不由自主的发抖,哪怕我用尽了全力也是不行。
“阿音,我们听到消息说你怀孕了,是不是真的?”我爸生气的脸涨得通红,可是他的语气却平静得让我感觉害怕。
直觉告诉我,刚刚我打电话时候嘴里说的那些话,他们都听到了。
是谁告诉他们的?
从我家到最近的医院开车也要十分钟,我没有跟麦溪说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了。
难道,真的是段紫渊?
我打了个冷到彻骨的寒颤。
“是,我已经流产了!”
不要说他们听到,就是我住院的产科,他们一看,门上的标牌就知道了。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搭在我脸上。
是我爸!
他从没打过我,这是第一次。
“阿音,你为什么要怎么作践自己,既然分手了,为何还要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困境!”
“你不要说了,她想要堕落就让她去堕落,我只当自己没有这个女儿!阿真,我们走!”
我看到,我爸的眼缝里闪出沉重的光芒,他之前从未对我说过这样绝情的话,他今天在我面前说了,他说,我不是他们的女儿!
除了父母之外,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可现在,这唯一的精神慰藉也要离我远去了吗?
“泽荣,你不要这样!她毕竟是我们的女儿!”我妈抱着已经麻木的我,用力地摇头。
“阿真,她已经不是我们的女儿了!你如果不走,以后你就跟她在一起,我不反对!”
说完,我爸就迈开步子,直接离开了我的病房。
“阿音,阿音哪……呜呜……”我妈不停地哭着,可是她始终没有离开我半步。
爸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是我始料未及的,可是我知道,此刻最难过的,是我妈!
“妈,对不起,你还是走吧!”我略微动了动身子,想要转过头去。
“阿音,你以后要自己注意身体,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我带了些钱,你留在身上用!”
“妈你说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回去了,你自己保重!”
“妈!”不要……不要走!
“阿音,你在外面自己一个人多注意身体,妈不能时刻陪着你,你多吃点营养,还有,如果容允上真的对你好,你真的跟他相爱,那你要自己争取自己的幸福,妈帮不了你了!”
“妈,不要走!”我不要钱,我更不要被自己的家人抛弃,那样的结果,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
“阿音,妈对不起你,你应该有自己的幸福!”
我妈仓促说完,人已经站了起来。
“妈?为什么?”
“阿音,妈走了!”
“妈,不要走!”我翻过身来朝着门口的位置想要爬下床,她的身影却很快越过门槛离开了我的视线。
她是我最亲最爱的热,可此时,却和我胸疼陌路一般的。
手一软,我的头磕在地上,渗出斑斑血迹,滴到地上。
我的腿还半吊在床上,膝盖麻木到不能动。
他们都走了,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都我而去了。
医生进来的时候,我的脸还朝着地上,腿依旧挂在空中无法动弹。
“申小姐,你怎么睡在地上?”
还是刚才那个女医生,她看到我脸朝着地面,急忙走过来。
“妈……快点……帮我找我妈回来!”我有气无力地,以认命的语气述说着心理却同时无法承受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