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朱应伟的叙述,我不自觉地皱起眉,伸手抚着额头。实在不明白司徒毅,哦,应该说是赵正国他们这个中煌集团,为什么要在这么多偏僻的地方进行这些骇人听闻的秘密实验,难道他们从一开始就决心要让末日降临吗?光是为利益出发还不至于这样的丧心病狂吧,怎么说也要有人才会有利益啊,把世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不也毫无利益可言了吗?
虽然朱应伟并不能清楚地说出那个湖里面有着怎样的设施,但几方面的信息综合一下,再加上我一直以来的经历,我大致还是能想象出水底那个实验室的样子。至于为什么乐世平在临死前还想到那里去,那就已经不得而知了。
我心里本来也想到水下去看看,但转念一想,一来下面暂时没有什么值得我去的理由,二来在平阳市的教训告诉我,没有必要的时候,千万不要再节外生枝。我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想办法先回平阳市去看看,其他的事情是可以放下的。
至于很多不甚明了的情况,相信等我最终去到中煌集团总部的时候,是能够找到答案的。
心里有了计较,我抬起头又应付着朱应伟他们聊了一会儿,便以明早还要远行为由,结束了这次谈话,各人回到各人的房间去休息了。朱应伟临时上楼前还提醒了我一下,说如果嫌那个杂物室太吵的话,我可以在沙发上将就一下。
我冲他笑了笑,在哪睡不是睡啊,比这里糟糕十倍的地方我都睡过。不过冲这点可以看出,他已经对我完全信任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因为如果坚持让我睡到杂物室里的话,就说明他们在有必要的时候,可以将我锁起来。
人就是这样,心里有心事的时候,千万不能静下来,一旦静下来,很多有的没的胡思乱想就会开始往脑子里钻。
虽然看不见天色,但凭时间来估计应该是到了深夜,我满脑子全是黎阳的音容笑貌,还有那窈窕的身影。实在闭不上眼,想要走走,但洞里只有屁股大的这么点地方。铁闸门被朱应伟锁住了出不去,看着卫生间方向,总不至于让我到那条地下河那里去凉风吧……徘徊一会儿,还是只能坐回到沙发上。
忽然,只听楼梯那边响起了一串脚步声,很轻,但也不是刻意遮掩。我转头看过去,只见朱晓芸从楼梯口探着头走了下来。
我倒不是完全没有想到是她,但心里还是有些许惊讶。朱晓芸的目光从脚下转了上来,转到我的方向,看到我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立刻变得有一些局促地又低下头去,颤声对我说到:“你……还没睡呢……”
我笑了笑:“睡不着,可能是昨天睡太多了。”
“噢……”她应了一声,走到桌子边上倒了杯水,看起来像是要走的样子,又迟疑了一下,转回来坐到桌边的椅子上,抬头看了我一眼,有些怯怯地说:“可以聊聊吗?”
我抿着嘴点了点头:“当然。”
朱晓芸没有接着说话,屋子里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像好不容易找到了个话题似得开口说到:“听我爸说,你这么着急要走,是因为别的地方还有你的亲人,是吗?”
“嗯”我又点了点头。
“那你那些亲人是……”
“我媳妇,还有几个好不容易一起活下来的朋友。”我打断了她,很直截了当地说到。
朱晓芸听到这里,瞪大眼睛看着我说:“你有?……难怪你这么不顾一切地要回去。”
我微微摇着头说:“也不全是为了她,更多的是为了我那些朋友,至于她,我回去了顶多也只能祭拜一下她的亡魂。我来到这里之前,她就被人杀了,就在我的眼前,我亲眼看着她离开的。”
“怎么会?!?”朱晓芸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只是比之前多了一些震惊,还有少许随之而来对我的同情。
我无奈地苦笑着说:“世事总是很难预料的,如果真要说的话,应该是我把她给害死了……”
朱晓芸眼神很复杂地看了我一会儿,低下头去,没有再说话。
我吐了口长气,缓解了一些胸中的郁闷,想了想,对她说:“想听个故事吗?”之所以这么问她,是因为我忽然觉得自己真得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哪怕这个人暂时还只能算个陌生人。
她抬起头看着我,有些着急地点了点头。
我站起身走到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把我从自己的小屋那里开始,经历过的所有事都对她讲了一遍。当然,关于自己变异的那些部分,被我想办法用编造的片段给遮盖住了。
这一讲不知道讲了多长时间,我本意是想倾诉一下,没想到越讲自己的情绪反而越低落下去,直到讲完了,我感觉自己连多一句话都不再想说。
而朱晓芸,则在不久之前,就开始一直抬手擦着自己的眼角。
良久,她才先开口说到:“那你去了之后,如果找到了你那些朋友,或者……或者发现他们也已经全部遇难了,你又要到什么地方去?还……还会回来这里吗?”
我明白她的心情,本来想直接拒绝的,也好断了她的念想,但想了想,心里多少又有些不忍,只好假装地茫然地摇着头说:“我也不知道。”
屋子里又陷入沉默中……
过了一会儿,朱晓芸站了起来,轻声地说到:“晚了,早点休息吧。”说完,转身往楼梯方向走去。
“嗯,你也是。”我应了她一声。
只是当她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又站住了,就这么背对着我说:“如果可以的话……回来吧……”
虽然有些恨自己在感情方面拖泥带水的性格,但我还是忍不住说到:“我,尽量吧……”
……
迷迷糊糊地稍微眯了一会儿,等听见人声醒过来的时候,刘婶已经在厨房里忙碌着,而朱应伟则在沙发旁边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忙什么。一时间我又产生了些错觉,好像是回到了以前那个世界,自己头晚上到亲戚朋友家做客,喝多了睡在沙发上。
我从沙发上爬了起来,看到我醒了,朱应伟一面继续在沙发后面的角落里找着什么,一面看了我一眼说到:“醒了?还是要走吗?”
我冲他露出理所当然的脸色,笑着点了点头。
朱应伟偏头看着我,半个身子弯在沙发下,像是在吃力地够着什么东西继续说到:“那你等一下,先……唉,先吃点东西,等我找一下……有了!我就说肯定是在这的,你看,我就是在给你找这个!”说着,从沙发底下抽出手来,对我扬了扬,原来是张地图。
我感激地说了声谢谢,他一面招呼着刘婶把做好的吃的拿出来,一面在我身旁坐下,把地图在面前的茶几上摊开了,指着上面一个点说:“你看,我们现在就在这个位置,你顺着这条路走,到这里,对,就是医院这里,看到没有,这儿有个右拐的路口,从这个路口出去,一直走,有四十公里路就能上省际高速,从省际高速上一直往这个方向走,就是去平阳市的方向。平阳是个大城市,你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看到指引向它那边的路牌了。”
我笑着对他说:“谢谢你啊,伟叔,不过只要能让我认清楚方向就行,我又没车,靠步行的话,可能还是走这些山里近一点,当然,如果这些山里林子密的话,我就到公路上去走。总之,真的很谢谢你。”
朱应伟听完我的话,忽然颇神秘地朝我一笑说到:“先吃东西,吃完再说。”
直到我带着些许疑惑吃完了东西,朱应伟这才抓过搁在一边的枪,跟刘婶打了声招呼,拉开铁闸,看样子像是要跟我一起出去。
走出洞外,又走了一小段路,我看他没有要停下的样子,赶紧伸手把他拦住说:“伟叔,你没必要送我,外面太危险了,你赶紧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没事的。”
谁知道朱应伟根本不理会我,还是那样神秘地笑着,招着手继续往前带路。我没有办法,只得一面劝他一面跟了上去。
一直跟着他走到了距离山洞大概两百多米的一处破败的民房外面,朱应伟这才停了停脚步,抬头看了看跟前这所民房,领着我朝一楼的一个类似车库的房间走去。
那还真是个车库,里面用防尘布盖着一辆车,朱应伟上前双手扯开了防尘布,一辆看上去状况十分不错的名牌车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一脸疑惑地朝他看了过去,朱应伟伸手溺爱地在车身上轻轻抚摸着,摸了一会儿才转头很不好意思地看着我说到:“其实我们有车,之前是怕你居心不良,我们又有些顾虑,才会跟你说车坏了。但现在我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这辆车送给你了,让你可以更快些回去和亲人相聚。”
我挠着头问他:“就算是你现在信任我了,但我这次是表明了去了就不再复返,比起你不信任的那个时候,应该态度更明白了啊,为什么还要送车给我??”
朱应伟笑了笑说到:“因为我有一个要求,而且我相信你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什么要求?”
“无论你是否找到自己的亲人朋友,我希望你有一天能把这辆车开回来归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