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为什么要蒙着脸?我又不是见不得人。”
“这样行事方便些,以免多生麻烦。”
女孩极其不愿意,过了片刻,她又撒娇道:“可是,可是我不愿意这样蒙着脸,那样和关在屋子里不见人有什么区别!”
父亲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女儿,语重心长的说道:“女儿,我们此次出来办的事情极其危险,若不谨慎些,恐怕就有来无回,万事都需要谨慎小心,断不能在这期间另起波折,你要记着,你娘还在家等着我们回去呢。”
女孩低垂着头不说话。
这两人就是吴邵宝和她的女儿吴醉眉。
自从家里出来,吴邵宝便要女儿将脸蒙上,因为女儿实在是太漂亮了,若不将脸蒙起来,恐怕无端的就会生出许多的事情来,到时自己恐怕还没有到八角镇,便已和女儿双双死在路上。
吴邵宝虽然没有常常行走江湖,但是对于江湖中的采花大盗和那些好色之徒的声名,他早已听得够多了。
虽然只是听说,但是吴邵宝很小心,他相信不是所有的经验都需要自身去经历的,有的道理是可以从别人的经历中借鉴过来的,特别是痛苦的经历。
吴邵宝清楚的明白,痛苦的经历,自己不一定能经历得起!
有的东西需要去经历才能明白,但是有些经历,你不用去经历,从别人的经历中也能借鉴明白那个需要明白的道理,因为那是你经历不起的东西。
吴醉眉虽然知道父亲此举的用意,但是未了解江湖险恶的她一路上都非常不悦,路上的行人对她指指点点,甚至有人说:“那女的一定是满脸麻子,不敢见人,否则怎会将纱布罩着脸庞!”
另一个人笑道:“那还用说,这世界上只有丑女人才会遮着自己的脸,生怕别人看见;但凡有两分姿色的,哪个不是一见到男人便搔首弄姿,摆弄风情,生怕男人看不见?”
“兄弟此话大有道理,没想到兄弟对女人倒是研究得很透彻嘛!”
“哈哈,秦二哥见笑了,我这才哪儿到哪儿,还需要亲二哥多多指教呢。”
“你小子这张嘴巴可真会说话,好吧,冲着你这句话,老哥做东,咱们今天便去那销金窟中快活一晚。”
“那就要多谢秦二哥了。”男子笑着说道。
这样的话,吴醉眉不知已听过多少遍,她好几次都冲动的想要揭开自己的面纱,让那些不长眼睛的臭男人们看看自己的容貌,让他们明白自己真是长了一双狗眼,但是每一次冲动都被父亲硬生生的拦下来。
吴醉眉非常生气,自己白白长了倾世之貌,却连见人都不能!就好像一个人明明非常有钱,却不能让人知道一般的痛苦。
“我究竟还要这样多久!”
吴醉眉虽然已有将近二十岁,可却从未出过远门,更是甚少与人接触,对于人情世故,江湖险恶更是丝毫不知,几乎就是个长大了的孩子一般天真,对人更是丝毫没有防备。
虽然这次出来是要办大事的,但是吴醉眉在出门之后便差不多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因为她发现了好多好多好玩的东西,都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那些新奇的玩意儿,漂亮的物什,像是一根绳子,紧紧的拴住了自己好奇心。
好奇心,会让人不断的探索精进,但是好奇心也同样能害死人。
吴邵宝此时最怕的就是女儿吴醉眉会因为对这个世界的好奇,而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所以他连一分钟都不敢让女儿单独呆着,对于女儿脸上的面纱,更是一刻也不敢让她摘下,甚至连吃饭喝水的时候都要选一个偏僻荒凉的地方,由自己把风,女儿才能摘下面纱吃饭喝水。
吴哥的小心和谨慎确实要超出常人许多许多。
按照之前与张二狗的商议,张二狗自己骑他的瘦马先一步来到八角镇,吴邵宝与女儿吴醉眉则是步行,所以张二狗比他们要先到达八角镇。
张二狗给了吴邵宝一个地址,让他们到八角镇后直接去那里落脚便可。
那是八角镇的边上的一家农户曾经的家,如今是张二狗的家。
张二狗时常在江湖走动,所以他落脚的地方也会多找一些,狡兔三窟,这个道理张二狗很早以前就已明白。
吴邵宝按照那地址,边问便走,终于找到了这个地方。
这是一个看起来与自己家差不多大小的地方,围着院子的篱笆都已损坏了大半,却没有修缮,院子积满了尘土,有几行脚印,想来张二狗也是许久没有在这里居住的缘故。
两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屋子,门前堆放着锄头一类的农具,不过已是铁锈斑斑,想来它原本的主人离开之后便没有人再使用过了,只能安静孤独的放在那里。
“有人在吗?”吴邵宝扯着嗓子喊道。
没有人回答。
“有人在吗?”吴邵宝又问了一句。
“我在这里!”
有人回应了吴邵宝的话,却不是从屋子里传出来的,而是从身后传来的,吴邵宝转过头去,便看见了张二狗。
还未及张口,张二狗便先开口说道:“先进屋,情况有变。”
张二狗走到门前,“嘭”一脚直接将门踢开,走进去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看他那生气的模样,仿佛别人借了他两百两银子没有还一般。
吴邵宝和女儿吴醉眉也跟着进了屋子,屋子里乱糟糟的,角落里摆放着一张床,屋子中间有一张桌子,桌子旁边只有一条孤零零的板凳,桌子上倒是还有个茶壶,桌子上倒还有只茶碗。
吴邵宝很少看见张二狗这样,应该说从来没有看见过张二狗在自己的面前如此这般过,无论什么时候见到自己,张二狗都是恭恭敬敬的,但是今天却连一丝恭敬的意思都没有,吴邵宝心中已有些不悦。
不过吴邵宝转念一想,道:如今自己与张二狗已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些便先不与他计较,但看他这副模样,恐怕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张二狗,究竟出什么事情了?谁招惹你了?”吴邵宝将肩膀上的行李放在桌子上,问道。
吴醉眉亦是将自己手中的行李放下,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她更是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放下包袱便连声“哎哟”着缓缓坐下来,低声叹道:“好累呀。”伸手将自己脸上的面纱拿掉,倒了碗水递给递给吴邵宝。
吴邵宝问了张二狗,谁成想这张二狗却只顾着坐在一边生气,像是丝毫没有听见自己说话一般,心中更加的不高兴起来,心道:“这张二狗莫不是见我已答应了要与他同谋此事,便以为自己是个角色了吧。”
“张二狗,你他娘的有屁就放,再憋着,你信不信老子用拳头给你打出来?”吴邵宝大声说道。
张二狗生平被打得多了,本来应该是不怕了,但是偏偏他这人无论被打几次,依然还是惧怕被打,见吴邵宝真生气了,连忙站起来躬着腰说道:“吴哥,这······这··事情发生了变化。”
“事情发生了变化?”
“恩!”张二狗答了一个“恩”字,便不想再说话,如今他心中非常难受,因为他已认定,自己的计划要落空了。
在张二狗的心中,自己无论如何也是斗不过胡八爷的,既然胡八爷也看上了李开富的钱,自己就无奈只有退出的份。
“什么事情,发生了什么变化?你且细细说来。”吴邵宝毕竟被人叫了多年的哥,还算是稳沉,此时他知道急不得,只能是慢慢的理出思路来方可明白,也才能有对策。
张二狗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吴哥,我之前就给您说过,李员外最近娶了个小妾叫杨香菊的,您可还记得?”
吴邵宝不解的问道:“记得,她怎么了?”
张二狗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不是先你们一天到嘛,我今天就想着先去李府看看动静,毕竟这种事情知道得情况越多,就越有利我们。”
“没毛病,你做得很对。”
“但是我却遇到了杨香菊那个女人。”
“怎么?她认识你还是你认识她?还是你们相互认识?”
“哎哟我的吴哥诶,您可别嘲讽我了,此时我心中已是比死还难受了,您难道还要挖苦我几句吗?”张二狗哭丧着一张脸说道。
吴哥见张二狗模样,心中也预感到恐怕真是事情有了什么变故,说道:“张二狗,你且别急,慢慢将事情说与我知。”
张二狗道:“吴哥,你静静听我说。”张二狗有些着急,毕竟这件事情可是关乎着自己的大富贵梦想,更牵涉自己的性命呢。
“我听着,你说。”
“我在那八角镇的街上偶然看见杨香菊穿得花枝招展的出门,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便悄悄的跟了上去,谁想到她竟然进了一间饭馆,我就在门口······”
“别他娘的墨迹,说重点。”
“哦,好,好,好。”张二狗吞了口口水,道:“我之后跟着她去了城外的山神破庙,发现她居然与别人有一腿。”
吴邵宝看着张二狗,道:“说完了?”
“嗯,差不多说完了。”
“那人家与别人有一腿关你屁事啊?她又不是你老婆!”吴邵宝不耐烦的说道。
张二狗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解释道:“吴哥,吴哥,我重点忘记说了。”张二狗整理了一下,方才说道:“重点是与杨香菊勾搭的那个男人·····”张二狗吞咽了几次口水,都没有将这个人说出来。
想到这个男人,张二狗的腿肚子就有点不听话。
吴邵宝等得着急了,“啪”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张二狗疼得“哎哟”一声,才捂着脸说道:“那个男人就是附近狮子山上的土匪头子胡八爷。”
“土匪头子?”吴邵宝现在才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也难怪张二狗会吓成这个模样。
“恩恩。”张二狗点头。
“胡八爷。”吴邵宝自言自语道:“你的意思是说那李员外的小妾与那狮子山的土匪头子胡八爷有一腿。”
“没错,为了这个消息我差点被发现,几乎死在那山神庙里面了。”张二狗现在想起来还不住的后怕,脚还有些微微的不听使唤。
“也就是说我们若想成此事,恐怕要冲撞着狮子山的土匪?”吴邵宝说道。
张二狗“啪”的一声,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巴掌,道:“都怪我,太紧张害怕,老师遗漏了些重要的事情没与吴哥说明白。”
张二狗继续说道:“我的意思不是说我们的计划会冲撞了胡八爷,而是那胡八爷····”张二狗左右瞧了瞧,走到吴邵宝的跟前,嘴巴几乎凑到了吴邵宝的耳朵根子边,轻声说道:“那胡八爷的打算与我们一样,就是要取那李开富的钱财。”
“什么!”吴邵宝惊得后退两步,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呆呆的看着张二狗,似已忘记了说话,此时,吴邵宝才真正的明白了事情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吴哥?吴哥?”张二狗见吴邵宝像是吓得呆住了,喊了两声没有反应,又伸手摇了摇吴邵宝。
吴邵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就好像被乌云遮住的太阳突然间又放出光芒来,直盯着张二狗,把张二狗吓得不住的后退,张二狗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吴哥这么恐怖的眼神。
吴邵宝却不管那么多,一把将张二狗拉回来,瞪着张二狗,道:“你的意思就是说那杨香菊其实就是胡八爷故意设局嫁入李府的,目的就是为了李开富的钱财的。”
张二狗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连声道:“是的,就是这样,吴哥,吴哥,咱们,咱们这次的计划恐怕是行不通了,咱们撤吧?那可是狮子山的胡八爷,土匪头子,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啊。”
“闭嘴!”吴邵宝怒喝一声,其实现在吴邵宝的腿肚子也在微微的颤抖,他何尝不怕?他又怎会不知得罪了土匪是什么样的下场?他又怎会不知自己一方三人,怎能与狮子山上的三百土匪相抗衡?
但是吴邵宝不想放弃,他不是一个遇见困难就想着放弃的人,他还在思考,他要想想办法,若是就这么无功而返,他不甘心。
虽然刚开始自己有很多顾虑,也会犹豫,但是真的当自己踏上了这条路,真的决定了,便很难说放弃,再难他也要想办法坚持下去。
这才是吴邵宝真实的模样。
“想想办法,想想办法,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吴邵宝的脑袋里一直在闪现着这句话,他的脑袋正在高速运转,但是他的眼睛却连动也没有动一下,仿佛老僧入定,不同的是,他的眼神中带着杀意。
那是一种不可阻挡的意志所体现出来的杀意。
“爹,若是真的遇到土匪,会不会真得杀了我们呀?”吴醉眉的话中已听出了恐惧感。
“当然会了,醉眉妹妹你没有在江湖中行走过,不了解这其中的事情,这些土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特别是那胡八爷十八岁杀人落草为寇,杀个把人就好像儿戏一般,好像是村东头杀猪的赖屠户一般,刀子刺进去,不仅不会害怕还会兴奋得叫起来。”张二狗说道。
吴醉眉登时吓得几乎瘫软,连声问道道:“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呀?难道我们真的会死在这里吗?”
“都别吵了,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吴邵宝大声喝道,虽然他嘴上说一定会有办法的,但是只有他心里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办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