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生意，是马都吃回头草

秦扬先带着人去找郭有火的弟弟郭有为。当初，郭有火的合同是兄弟二人一起签下的。后来，郭有火跟天得利集团又签了新合同，郭有为的却没有签下来，弄得他的店铺就悬在那里。

郭有为还记得秦扬。秦扬的到来，使他眼前一亮。他知道有好事找上门来了，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小秦姑娘，今儿刮的什么风啊？

当然是东风了。秦扬笑意盈盈，给你送钱来了。说着扬了一下手里拿的支票。郭有为赶紧让座倒茶，一边倒茶一边说，我这茶可是上好的六安瓜片，正儿八经的明前茶。我亲自去那个山上，从农家手里买回来的。

秦扬对茶素无研究。不过，接过茶来，却感到一阵扑鼻的清香，随之几片瓜子型的茶叶漂浮上来，碧绿碧绿，十分可爱。

接下来，话归正传。秦扬仍旧笑意盈盈，前一阵我们穷忙，昨天杂七杂八的事情，才算告一段落，老总就催我们店铺的事情。

这个事情，也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曲里拐弯的就不说了，你们都是晃了一下就走了，把我们弄在这二斤半上，上不去下不来。

秦扬放下茶杯，正色道，话也不是这样说。正经说起来呢，我们公司算是仁至义尽了。合同签了，定金也付了，对不对？

郭有为嘿嘿地笑了，但是又不是那种真正的笑，是硬努出来的干笑，笑里面夹带了太多的尴尬。

秦扬继续说，我们也知道是后来有人从中间插了一杆子。你们呢，也是想着多拿一点租金，就把我们的合同废了。

郭有为点点头，闺女说的也是事实。可是，你们的定金也是退了的。

秦扬接着说，这说明你为人还讲诚信。后来是别的人，不讲仁义道德，背信弃义，也没跟你们签合同。只是拿了一个烧饼在你眼前晃了一下。现在我们重新说这个事情，在租金上你们要让一点。

郭有为想了一下，痛快地说，只要你们签合同，一次性付款，我降两个点，这个数就不小呢。

秦扬噗嗤一声笑了。两个点，你也好意思说出口，这么长时间租不出去，算算你损失了多少房租？如果现在达不成协议，继续空置，还不是继续损失？

正是有了损失，才想着把损失补回来嘛。

秦扬看看同来的同事，又看看郭有为，说道，我们公司是正在发展的公司，怎么着，也不能当冤大头啊。再说，我们俩也只是一个跑腿的，授权有限。我看这样吧，合同咱们一年一定，租金当然也是一年一付。租金呢，就按你说的降两个点，怎么样？

郭有为听了，脸色一下子就舒展起来了。但是嘴上却说，原来说的可是合同一定三年，现在改成一年一定，租金再降两个点，我吃亏可就大了。能不能只降一个点？

秦扬又坐下来了，口里重复着说，一个点？一个点？我回去怎么跟老板交账呢？

一个点也是降了啊，也算是一个交待嘛。

秦扬就转身对同伴说，看来郭叔也有他的难处，怎么样，咱们担点责任，就按他说的签合同？

同伴低头沉吟了半天，才抬起头来一幅极不情愿的表情，无奈地对秦扬说，既然这样，那就签合同吧。

秦扬点点头，对郭有为说，我们两个可是担了风险的，跟你签了合同以后，你可不要对别人说，我们还要跟其他人谈呢。

郭有为很灿烂地笑了，这个也属于商业秘密，我做生意多年了，懂得的。

然后就很顺利地签了合同，秦扬把支票郑重其事递交给郭有为，又叮嘱了一遍，我们只对你降一个点，对其他人，没有十个点，绝对不会签的。你得答应给我们保守秘密。

郭有为接过支票，仔细看了看，感觉没问题了，才慢慢地折了起来，放进自己的西服小口袋里。

出得门来，秦扬跟同伴击掌，表示庆祝。顺利签下第一单，不仅是按照老板的吩咐，把原来的长期合同，变更为短期合同，还把房租在原价格的基础上，降了一个百分点。如果后面的合同都这样定，这一个点算下来，就可以为公司节约很大的一笔开支呢。秦扬很有成就感。

秦扬他们刚离开，郭有为就把他签合同的消息告诉了他弟弟。同时，还告诉了别的人。尽管有点吃回头草的味道，但是时代变了，好马也吃回头草，只要这草好吃，而且能吃得到，为什么不吃呢？

郭有为传播出去的消息，就给秦扬他们的后续合同签订，树立了一个样板。

秦扬回到公司，把情况给路标汇报了，表示只要钱到位，店铺的合同，很快就能签好，而且，价格还可以更便宜一点。路标一听秦扬他们把房租在原来的基础上，降了一个百分点，尽管这个不是他的想法，但是能给公司经低成本，他还是很高兴的。更何况，他关注的期限变更问题也解决了，他就更高兴了。高兴之余，就说，这个降下来的点，加起来也是很大的一笔开支，你们给公司作了贡献，公司也不会亏待你们。这样吧，你们降下来的这一个点，公司只要百分之五十，剩下的，就算公司给你们的奖金。

秦扬没有想到这一点，当初他们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为什么不争取一下呢。现在，路标提出给他们发奖金，这对他们而言，可是很大很大的一笔数目！要知道，他们签合同的数目，是要好几个亿呢。一个点就意味着好几百万元的进出呢。

秦扬跟同伴不禁又击掌一次。

路标见秦扬他们很高兴，又说，这些钱，百分之五十作为团队的奖金，剩下的归秦扬个人。说着就叫来了马冬梅，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她。

秦扬他们从路标办公室出来，很是兴奋。从天而降的这么大一笔钱在召唤他们，即使作为团队的一员，每个人能拿到的钱，相对于他们的工资，都算是很大的一笔钱。秦扬个人，更是一下子就成为了百万富翁。

为了庆祝，也为了鼓舞士气，更为了尽快把奖金拿到手，秦扬特意把她的团队成员召集到星巴克，一边喝咖啡，一边商量怎么能以最快的速度，把剩下那些合同拿下来。

路标也加快了工作节奏，安排经营部的团队，凡是秦扬他们签下合同的店铺，马上就简单装修，争取在一周内上货完毕。

狂飙商贸的大动作，引起了仇有余的注意。作为老总，他还是保持着自己的一贯作风，每天都要对下属的店铺进行巡视。他发现自己店铺的对面，有一家规模挺大的店铺正在施工，他就走过去跟施工师傅聊了起来。师傅，这是给谁家装修呢？

我们也不知道东家是谁，反正我们是干一天活，拿一天的工钱。

谁给你们付工钱？

包工头啊。师傅说得理直气壮，一边说，一边不停地干活。不再搭理仇有余。仇有余大概看了一下施工现场，便心里有数了。这也是一个商场，而且，一看就是简装。实用主义的风格，也是商家的风格，装修也是成本啊。

仇有余回到公司，就把副总叫了过来，告诉他自己的发现。副总并没有想象中的惊讶，只是拍了一下大腿，狂飙这么快就发飚了？！这一天的到来，是预料中的事情。只是没有料到来得这么快。

天得利成功地签了郭有火的店铺之后，狂飙的扩张脚步一度中止。但是，副总也没有高兴几天，经营部的人报告说，他们跟那些店铺的谈判遇到了问题。店铺主人的态度开始变得越来越强硬，他们发出最后通牒，要么真金白银签订合同，要么就退出，接手的下家要签合同呢。尽管副总要求大家千方百计，迟滞对方的行为，但是毕竟市场经济了，钱的力量是难于战胜的。最后只能选择退出。

不过，作为对手，副总也不得不佩服狂飙的手笔和气魄。那么多的店铺，连房租带铺货，那得多少钱啊？他也是做这个行业的，知道没有几十个亿的资金，绝对拿不下来。做生意的人，谁手上有这么多的资金可以调度？只能从银行贷款。银行的款，是那么好贷的吗？

不过，眼前的现实，却是活生生的事实，狂飙商贸一定从银行得到了巨量贷款。天得利

也从银行得到过贷款，现在也还有银行贷款。但是，银行的贷款，相对于天得利的资金周转，只是一个辅助作用的数目。不是他不想贷，而是他只能贷出来这么多了。他觉得，银行贷款的成本很高。当然，不仅仅是指利率。那些手里掌握信贷权的人，胃口都很大，有时候还不是钱的问题。不过，即便是把这些统统都算进去，银行的贷款利息，比那些高利贷还是要低。能贷出来还是有利可图的。

副总很清楚，作为一个成熟的稳健的公司，天得利集团有很好的信用，可是也只能在银行贷出来有限的资金。而且，这种有限的信贷关系，还是多少年业务往来打下的底子作保证。狂飙集团，作为省城商界的后来者，一个没有听说过的竞争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搞定银行，贷出来巨量资金，该有多大的能量啊！

想到这里，副总浑身一震。

商战，很多的时候，其实比拼的就是资金。要说玩手腕，耍花招，人跟人的智商差别有多大呢？都差不多。差别在于背后的资金实力。商机就在眼前，差别只是谁能抢先一步，把商机抓在手里。大部分情况下是谁有资金谁就能抓住机会。否则，只能眼看着别人挣钱。

狂飙那些店铺都是跟天得利肩并肩，面对面的。如果，狂飙商贸真的从银行贷出来了巨量资金，有这些资金作后盾，做引信，狂飙这么长时间蛰伏所集聚的能量，就要释放了，就像原子弹一样，爆炸过后，还要引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副总知道，仇有余在这个时候召见他，肯定是有了什么应对之道。

果然，仇有余说，狂飙这么多的店铺拿下来了，就是要跟咱们全面地较量。究竟他要怎么出牌？现在也无法肯定，我们其实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面对面地拼死抵抗，要么同归于尽，要么两败俱伤；一种是咱们避其锋芒，抓紧搞咱们的高级会所。我倾向于后一种。

会所的事情，以前咱们定的两处，已经在装修了，只是咱们的资金不是太凑手，工程队积极性不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进展不快。

嗯，这个资金上面的事情，仇有余更清楚，相对于狂飙的长袖善舞，天得利可以说是捉襟见肘。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个决心迟早是要下的，咱们是对店铺的传统业务难以割舍啊。现在必须决断了，要集中资金力量，先把这两个会所搞出来。这个事情你来弄吧。

副总答应了。实际上，他也知道，会所的装修实在没有什么难的，无非是资金的问题，只要资金能到位，进度是没有问题的。副总心头放不下的，还是天得利的传统业务，还是跟狂飙的激烈竞争。他觉得，在竞争的关键时刻，仇有余那样的书生性格，拿不出什么有效的应对手段来。仇有余即使手里有牌，但是他出手之前，先要用道德来把关。那样一来，再厉害的牌，都没有了应有的威力。从这一点来说，天得利也难于抵挡狂飙。他就想起了一句谁的名言，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他觉得商战无所谓卑鄙，也无所谓高尚，反正大家的目的都是为了最大限度地挣钱，这个目的，社会事实上也是鼓励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奸商，而很少仇有余说的尖升。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副总觉得自己应该挺身而出，绕过仇有余，打出自己的底牌。

他决定启动自己的秘密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