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伸个懒腰,拍拍胖子的床:“这床真舒服,还是大家一起睡好。”他穿衣站起,提上鞋走了出来,看似蒙菘,其实杜若在努力观察这每一个见到自己的人的表情,别人都是疑惑,只有两个人见到自己时惊了一下……一个是麻老九,另一个就是曾经告诉自己芦苇深处有渔夫的那个大块头,他深深记在心里,这时候外面的钟鸣敲响,护院总管扬着大嗓门在怒骂,吩咐所有人集合。
老管家金算子眉头皱着,在二百多人前面不语,只有护院怒目相向在剧烈喘息,他的脚下几块染血的布条触目惊心,更让前排的人站立不稳连连呕吐的,是一根胳膊和一串内脏,明显都是人类的。
护院管家王五一弯腰抓起地上染血的断肢,扬着手臂怒喝:“这是我们的一名家丁,叫四胖子,昨晚谁的出来了?说——”这个节骨眼谁张嘴就是傻逼,几乎所有人都低头不语,像极了开会受训的孙子,杜若也跟着大伙把头低下,只听王五借着喊:“不说?好,真当我王五的护院是吃干饭的,这分明是金毛吼干的,府里二百三十一名下人,只有二十几个的幻兽是金毛吼,我一个个排查,到时候就算他想开脱也撇不清干系。”
王五一挥手,将一份卷轴拿了出来,展开一个个念“赵老三出来,二蝲蛄也出来,还有二牤牛,你们的都是金毛吼,说清楚谁昨晚出去过。”
几个人被护院的家丁们用刀架在脖子上被押了出去,到了一个叫三小子的头上,他嗷嗷叫唤:“王管家饶命,我真的冤枉。”
王五怒喝:“冤枉不冤枉等查验过就知道。”他一摆手,几个刀手大刀往三小子脖子上一卡,后者裤裆里稀里哗啦一片,尿唧唧的哭着说:“我真的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昨晚有人找过四胖子,他出去后就没回来。”
王五眼睛一亮:“谁?”三小子用手老远一指杜若:“就他,他今早还睡在四胖子的床上,放着自己的独立小屋不睡来我们这大埔睡,一定有鬼。”
杜若这个恨,但几百双眼睛聚焦过来,他的脸也是青一阵白一阵,大脖颈憋得通红,在刀手们跑过来之前就喊:“我昨晚肚子疼,有人叫我去摘菜,我就让四胖子去了。”
别的家丁嗡嗡起来,有的小声说:“这小子看来有鬼,那天四胖子可是帮着麻老九笑话他来着,居然这么快就被弄死了……”
还有人说见他丢给了四胖子五枚银币四胖子才动的,不过这样说来,倒是免去了杜若在现场的嫌疑。
眼看将近饭口,事情一点进展也没有,王五怒哼了一声,留下二十几个领养金毛吼的家丁,剩余的遣散干活去,将盘问一一落实。
杜若一脸煞气背着手走向自己的屋子,他决定多带两把刀才好,不过想来,还是先干掉麻老九最能让自己安心,倒是不怕贼偷,就怕被贼惦记,他背着手走着,忽然身后被一只手按住肩膀,杜若一丝脚步也没听到,一惊后转身,看到金算子一张微笑的老脸,正注视着自己。
“老管家,您这是?”
老头子一笑,四下注意了一下后小声问:“这几天和这里都是人合得来不?”
杜若微笑:“您不会是怀疑我为了报复而买凶杀人吧,别忘了,小子的月俸还不到五十个银币。”
金算子哈哈一笑:“我怎么会怀疑你,你先多了,好了,去干活吧。”杜若点点头走回屋子换衣服,等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内,老管家金算子眉头凝结……事情不了了之,一问这些嫌疑人,居然都有不在场的证据,尤其是和杜若有嫌隙的麻老九,王五护院管家一问不要紧,居然四五个人出来证明,昨晚麻老九一整夜都在,连尿都没出去撒。
事情告一段落,这一天,麻老九接到管家李四的差遣出了金府,在集市上晃荡给老爷买只老鳖补身体,手里掂量着从账房拿来的三十两黄金,他问问这个问问那个,最后拎着一条将死的甲鱼问小掌柜:“这个十两卖不?”
拎着甲鱼,麻老九将剩余的二十两黄金存进自己的腰包,他正走着,忽然瞥见旁边的黄梨新鲜,就随手装了几个买下,突然,被人在脚面子踩了一脚,对方根本就没回头道歉,这下麻老九怒了,怒骂着丢下梨筐就追,半天后没追上,骂骂咧咧的回来拎起自己的筐,却意外的就断了一根细线,他发现自己胳膊弯里挎着的小框居然在冒烟……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麻老九蹲下身体翻看自己小框的底部,他扒拉开黄梨却看到一个黑色的小铁球正在冒烟,随后一声轰然巨响,他被爆炸直接推上了天,巨大的冲击波撕扯力将麻老九炸成了碎块,稀里哗啦的坠下满街道肉雨。
很快就有人给金府报了信,一连两次出事,这次金算子瞒不住了,金老爷将所有的家人家丁都集中在府内的大场地中间,随后有几个人推来了一副刑具,上面的脚手架上还沾染着干涸的血块,让人看上去触目惊心。
金老爷端坐椅子上,并没有去触碰桌子上的茶杯,目光严厉的扫着每一个人的眼睛,金算子适时站出来,声色俱厉的喊:“昨天,高级家丁四胖子被金毛吼分尸,至今还没查出是谁下的手,现在,居然又有人对我金家家丁下黑手,外人也就罢了,关键是这是明摆着就是自家人动的手,让他自己站出来,兴许还能活命,否则,这刑具就会好好的招待他。”
老哦图子一句话说完后,几乎所有的女家丁和前排的男丁都退后了几步,老人都知道,这脚手架上课死了不下于三十个不听话的家丁了,有些人背后送了这东西一个绰号,叫家丁终结者。
这次不知道是谁倒霉,竟然惹怒了老爷,让金府把一年多没用过的刑具都弄了出来,说来也怪,此人胆大妄为,也该杀,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
就在刚才,杜若弄了个土雷,用硝铵硫磺木炭和一些干土配了些低热量火药,装在小香炉里,调走了麻老九后塞进他的小筐里,没想到这孙子这么笨,看到冒烟的玩意还拿在眼前细看,估计这会儿在阎王姥爷那还不知自己咋死的呢……前面的金鲵看金算子话都说了,下面仍是没有反应,他怒上加怒,“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以后有事自己担着吧。”他转身拂袖离去。
杜若也随着散开的人群去忙活自己的了,他觉得没杀错人,毕竟金家只有一个人领养撕裂鳄鱼,就是麻老九身边的那个大块头,几人都是麻老九的狗腿子,杀了麻老九,一定就会惊了这群狗,下一步就是搞定他们。
看来自己的这个手法还没有人能识别,不过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否则一准露馅,杜若摇摇头,蹲在菜地中闷头想,究竟有什么方法弄死那大块头……他一根根的揪着香菜,正在想得出神,忽然见菜地中的丫鬟们都往南面跑,有一个跑过去的丫鬟跟杜若喊:“快点回去看看,听说少爷回来了。”
“那你们跑什么啊?”杜若也跟着跑一边问。
丫鬟气喘吁吁:“少爷刚到府里突然倒地呕吐,老爷派人去请郎中了,说是谁能保证少爷没事,就赏给他一百两黄金,去晚了捞不着了。”
杜若差点倒地,无奈的问:“你会治病?”身前冲刺的丫鬟忽然刹车,后背撞在杜若前胸,她尴尬的喏喏:“只想着钱了,我不会。”杜若抽搐。
府内的大厅内,金府大少金三刚刚回到家里,见到父亲母亲出来就一头拜倒,金鲵和妻子真高兴,儿子从边疆凯旋回来,他二人高兴都来不及,还要那么多礼数干嘛,金鲵赶忙伸手:“三儿起来,让我看看结实了没有?你妹妹正在摘果子,一会儿就到,她听说你要回来可是高兴了好久呢。”
金三仍旧撅在地上不起,金鲵的夫人呵呵一笑:“我儿快起。”她伸手去搀扶,奈何拽了一下没拉动,再次一碰儿子,身前撅着的金三吧唧摔倒在地,口中白沫喷涌。
郎中至今没到,也难怪,这种大户人家都有底蕴,有把握的病人给看好了有赏钱,没把握的病情他们也不敢打包票,一听家丁来催,说金家大少狂吐不止,两三个医会联盟的当班郎中都没敢接下来,当即肚子疼的肚子疼,回家吃奶的吃奶,各自散去,不为别的,治不好被臭骂一顿,估计这辈子的名声就废了,以后还怎么指望在大风城混。
请郎中的家丁脑门子冒汗,一口气窜了六七家医馆还是没能找到一个大夫,随后再次跑来两个金府的下人催他,急的他直哭。
苹果树下看家丁们都疯狂跑来,在人群拥挤下小凤也冲过来,她本来是回去取小筐的,可是听说大少爷出事了,这才赶紧来通知小姐丽丽,丽丽一听红扑扑的脸颊都绿了,当即拎着裙摆就往回跑,把刚摘的苹果都踢散了一地,正巧身后追来了杜若,丽丽二话不说,逮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边哭边跑:“小弟出事了,快点跟我去看看。”
金三被按在金鲵坐的长椅上,但是绞痛让三四个人也按不住,他挣扎着捂着肚子喊,一双眼珠子也充血通红,去请郎中的下人们都跑了回来,和后面冲进来的丽丽几乎先后脚进门,下人噗通跪下:“老爷,小的无能,那些郎中都不愿意来,给多少钱也不来。”
“废物。”金鲵把茶杯摔的稀碎,指着大门高声叫骂:“都是废物,我儿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这大风城里所有的医会都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