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一个时辰之前。
白梦龙带着白四,以及白家的半数家臣,来到了距雷阔鸣小屋一里之外的地方。
由于怕人多使前辈不满,白梦龙便让大半家臣在远处等候,而自己仅带着白四来见雷阔鸣一面,问清白七的死是否与其有关。
众家臣听了,无不觉得少主英勇仁义。许多人出言相劝,让白梦龙莫要无故犯险,可都被一一驳了回来。
只有少数几个人如白四,已经猜到了白梦龙的想法。
他让这些家臣在一里之外等候,既能在别人面前表示自己已经“去问过”雷阔鸣。又能不让这些人听到,自己究竟和雷阔鸣说了什么。
白梦龙想的很简单,无论白七是否死于所谓的使斧高人之手,与自己都并没有什么关系。
反倒是若要强行为他报仇,肯定死伤颇重。
倒不如随便编个理由,和雷阔鸣寒暄几句,之后就和手下们说这个老者与白七之死并无关系,然后掉头回去。
就算白八这样的人有什么说道,总也不影响大局。
算盘打得叮当响的白梦龙,却没想到自己来到小屋里,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倒是桌上放着一个面碗,下有一张纸条,表述了此间主人的去向。
然而这老者的徒弟却也不知到哪去了,想是年轻人贪玩,看见师父走了,便也溜出去玩了。
一边这样想着,白梦龙一边出了屋子,顶着日头在院中等候。
白四见了浑然不解道:“少主何不在屋中阴凉处避避,却倒院子里晒那个大日头?”
白梦龙微微一笑:“先生有所不知,这些隐居高人大多性格怪异,若见到我们无故进了他的屋子,恐怕心生不满。”
白四心道你反正进过屋子,难道人家看不出来?这样等在院中正中,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反倒显得虚伪了。
可是心里想法是一种,口中说的又是另一套说辞:“少主英名,老朽徒然活了半百之年,却不及少主想得周到。”
说着话,白四也从屋檐下走了出来,陪着白梦龙在院中晒起了太阳。
现在正值金秋时节,中午的太阳乃是一年中最毒辣的时候。白家这一主一仆在院子里站了大半个时辰,都有些头昏眼花之际,终于看见一个人影缓缓走了过来。
过来这人身高丈余,手上提着一柄砍柴的斧头,背后的竹篓里背着整整齐齐的圆木,最少也得七八十斤重。
可是这个老者背着木材,却好像没有任何感觉一般,腰杆挺得笔直。
雷阔鸣身高腿长,腾腾腾几步,就走到了白梦龙的跟前。
老爷子何等阅历,一打眼就看出了这二人的主仆关系,因此理都不理白四,径直朝白梦龙问道:“你来我这里,可有什么事情。”
说起来白梦龙多少算是个有见识的,平日里多少武林高手供他使唤。可被雷阔鸣问了这一句话,舌头却好像打起了结来,不知如何回答。
白四在一旁暗自念道:“刚才若是在屋里等着,现在还能脱言山中炎热来寻个落脚之处,现在你在外面站了半天,傻子都知道是来找人的了。”
话虽这么说,但当时没有提醒少主,白四自认也有些责任。便张了张嘴道:“这个......我主仆二人偶来深山,不幸迷路,幸而发现这里有人居住,便想来问个路。无奈屋中无人,我们怕惹主人不快就没有进屋而是在院中等候。”
“屋中无人?”雷阔鸣有些疑惑,顺着窗户往里面看去,果然不见景衫的踪影。
“老前辈的徒弟许是有些贪玩,见前辈出门便也出去游玩也是应有之事。”白梦龙看见了雷阔鸣疑惑的神情,寻思攀一攀近乎,就说了一句。
听见白梦龙的话一出口,白四心里就先凉了半截。
果然雷阔鸣一下就听出了其中的漏洞,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本应在屋里的人是我的徒弟?”
“这......”白梦龙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话确实不妥,可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
还好白四也算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赶紧在一旁接过了话茬来:“不满前辈所言,方才我们见到这里有处茅房,心中好奇,就进去看了看。房里床铺未叠,桌上的饭碗也没收齐,想来应该是个年轻男子。看前辈这么大岁数,不是您的孙儿,便是徒弟吧?”
“恩......”这番说辞倒也算过得去,雷阔鸣想了想,就没再深究:“那你们既然迷路了,不妨告诉我要去哪个方向,我也好指给你们。”
“额......那个......”本来这个时候白梦龙只需随便编个瞎话,糊弄过去,就足可以返回交差。可是不知怎么的,看着雷阔鸣一双凌厉如电的眼睛,白梦龙竟有些不敢胡说。
“既然晚辈在此遇到前辈,就是有缘。反正我们也不着急,若蒙前辈不弃,不妨寒暄几句。”白梦龙头脑一热,竟说出了这种话来。
雷阔鸣心想反正这两个人不足为惧,若行不轨只需一斧一个也就都结果了,左右自己无事,便随他们去吧。
“既然如此,不妨进来喝杯水吧,我这深山老林的,碰巧野味吃光了,也没什么好招待的。”雷阔鸣放下背上的柴篓,把斧头顺手丢在一旁,就推门进了屋。
景衫看见三人进了屋里,心中悚然一惊。
由于他离茅屋还有段距离,所以对三人的谈话听不太清,也就不好判断几人的关系。
但是转念一想,若雷阔鸣对自己有什么恶意,只怕现在自己已经成了刀下亡魂,还哪有时间在这里疑神疑鬼。
多半是白梦龙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跑掉,然后去而复返,又回来追杀自己了。
由于景衫回来时雷阔鸣已经在和白梦龙说话,所以他并没有看见白梦龙和白四在院子里等了雷阔鸣那么长时间。
因此他的脑海中,白梦龙二人不过是在寻找自己的时候偶遇雷阔鸣,然后正巧寒暄了几句。
“可是他们又有什么好说的呢?”景衫久久不能理解。
正在景衫胡思乱想之际,白梦龙和白四已经由着雷阔鸣的指引,坐到了床沿上。
“你们有什么想和老头子说的,尽管说吧。”雷阔鸣坐在一张椅子上,带搭不理的问道。
“那个......老前辈如此武功,为何隐居在此深山之中?”白梦龙坐下之后,不安之心更胜,没话找话的问道。
听见少主的话,白四心里又犯了嘀咕:“这白梦龙平日里说话做事也还算得体,怎么今日竟扯这些个幺蛾子。人家隐居在此自然有人家的难言之隐,你上来就问这个不是在触别人霉头么!”
其实白四有所不知,白梦龙与景衫一样出身毒喙,又在白家卧底数年,因此对危险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反映。
与其说是他今天说话做事有些反常,倒不如说其实是因为他的心里有一种连白梦龙自己都不理解的原因而造成的紧张所致。
果然雷阔鸣在听了白梦龙的话之后,鼻子里通了通气,似乎有些不快:“老头子年老体衰,又厌倦了江湖琐事,这山中虽然人迹罕至,但胜在清净。”
“唔......”白梦龙心知自己有些唐突,不禁有些尴尬:“是了,这山里风景优美,的确是个居住的好去处。”
说完话,三人沉默半晌,都有些提不起话头来。
与此同时,白梦龙带来的那一应家臣见少主迟迟未归,不禁担心起来。
“少主这么久还没回来,别是遭遇了什么不测了吧?”有些疑心重的人已经担心起来。
“别瞎说,凭少主和白四的武功,就算遇到什么事来,两个人怎么也能有一个发出信号来。”马上就有人予以反驳。
“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去找找看吧,若少主有失,恐怕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恩,也有道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半天,终于统一了意见,决定去那小屋里寻找白梦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