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为何,不过这股内功对景衫有益无害,既然想不通原因,景衫也就不愿再想。
“以往总听闻有些武林高手遇到山间清风,江上明月,总能心有所感,创出一门崭新的功法。至不济者,看见日月星辰,关乎宇宙奥妙,也能有感于心。没准今天我在这丛林之中,寒潭之上,也有些非凡际遇,也不是不可能吧?”景衫心中一个想法迎上心头,而这种想法一经出现,便久久不散。
虽然没人告诉景衫他这种想法是对是错,但他俨然已经把心中的声音奉为至尊之理,对此深信不疑。
想到这里,景衫忽然又有想法——不妨趁此机会,尝试一下用离情诀运转几个大周天,来看看这清风离情诀的潜力所在。
按照往日经验,只有在景衫身心皆处巅峰之时才能勉强将离情诀运行一整个大周天。之后如果再想强行催动内力,烦恶之情便难以抑制。
可是今天景衫总觉得,虽然自己已经修炼了半晌,体力疲敝不堪。但是就凭剩余这一点体力,便足以将这一个大周天完整运行下来。
也没多想,景衫便盘膝而坐,双手拇指与无名指相连,双掌指天,内视体内奇经八脉,运转起离情诀的内力来。
果然这股内力一起,又有一股清风决的内力从百会穴直灌而下,沿着脊髓脉络通往全身各处。
就好像给身处火窟之人当头兜下一盆凉水,把离情诀运转时产生的那些烦闷之情一扫而空。
其实景衫这种突发奇想的行为颇有些危险,即便清风决内力和离情诀内力能够契合,实际上也未必足够坚持他行完一整个大周天。
前文已经说过,走过一个大周天所需内力,比起一个小周天如同天壤之别。
何况景衫在之前已经筋疲力尽,只是靠着那股清风决带来的凉意支撑。
就像刚刚经历过一场长跑的人,虽然还未倒下,但是体力其实已经用尽。他之所以感觉自己由有余力不过是因为一口气吊着,而一旦让他放松下来,恐怕就很难再往前跑一步。
景衫这个时候正处在这种状态之下。
而且将内功按照大周天运行,在练习内力时也非易事。尤其是对一门内功还未熟练时,往往需要师父在一旁护法,一旦发现徒弟状态不对,马上就得将其从打坐中叫醒,或者度入一丝内力助其运功。
否则内力不济还是小事,最多受其反噬,如果内伤不重,休息几天也就无大碍。
若内力无法抑制,沿周身百穴游动,一不留神便是走火入魔的下场。
处运内力之时,景衫心里还自认为万无一失。可当内力走过阳维脉时,忽然便有一股脱力之感萦绕心头,景衫这才惊觉自己做下了多么危险之时。
景衫有心停止运功,可内力已经有些不听控制,就如野马脱缰般只能引导,而不能将其强行停下。
除非有个内力高深之人,帮助景衫停止运功。就如一个大力士,一把抓住野马的辔头,将其拉倒在地。
好在这时奇经八脉中,内力已经八过其五,只剩阳维脉,阴跷脉,带脉三条尚未经过。
景衫轻咬牙关,牢牢把控住这股内力,使其走过阳维脉后,掉头向带脉移动。
带脉主管人之腰腹,一旦有碍,轻者行动不便,重者半身不遂。景衫不敢怠慢,将内力缓缓从带脉之中划过。
离情诀内力所过之处,磅礴狂乱如同涨潮之水,刺激的带脉周遭疼痛不安。还好随后就有一股清凉的内力为其打理后事,如同冰敷一般让本来肿胀的经脉恢复正常。
内力仅仅经过了这一条带脉便用了之前要经过两三条经脉的时间,可总算也是平安无事,流动到了阴跷脉之下。
所谓阴跷脉,顾名思义掌管人之腿脚,蹦跳行走都受其影响。
这条经脉相比带脉较为粗大,其上重要穴位也略少。因此景衫钢牙紧咬,想着拼上一条腿三五天动弹不得,也得赶紧把这股内力给运行完整。
按说景衫这一想法本无问题,如果还让内力一点点在经脉中磨蹭,难免夜长梦多。
可是他偏偏忘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就在离情诀的内力行过景衫阴跷脉上右大腿处时,忽然前方一处经脉闭塞不堪,比其他地方的要细上很多。
并非景衫天生有异,而是因为他右大腿上前些日子被白梦龙的透骨锥打了个对穿。虽然已经没有大碍,甚至可以下水游泳,但毕竟经脉恢复需要的时日比肉体要长得多。
而且失控的离情诀内力狂暴异常,所过之处如烙铁般滚烫,就算那些完好的经脉都疼痛难忍,何况是这条伤重未愈的。
再加上景衫之前下水之后,泉水寒冷更加刺激了经脉的闭合,而清风决又是一种讲究“微风无言”的功法。内力度过经脉时柔软如发丝穿过,对经脉粗细几乎没有要求。
所以这股离情诀的内力在景衫右大腿上瞬时间便通之不过,而积蓄起来。
积蓄起来的内力便如决堤之水,需要找个发泄口喷涌而出,景衫那薄弱的经脉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冲击,砰的断裂开来。
一股鲜血从景衫本已结痂的右腿上喷涌而出,瞬间便流满了一地。
而由于这股内力一时间并未散尽,鲜血不断的跟随着内力喷射出来,景衫连点了腿上几处大穴都未制得住。
抱着大腿,景衫很快就因为失血过多而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透过树林的缝隙已经能够发现天上的太阳已经微微偏西,看时间估计是未时左右。
景衫的脸色已经因为流血过多而显得极其苍白,本来还算红润的嘴唇上已经没了一丝血色。
抱着大腿缓缓坐起,景衫才想起自己还没穿上衣服。就这样光着身子在丛林中昏迷了两个时辰,旁边还有大片的鲜血,也亏得没有吸引些猛兽过来。
刚想到这,景衫忽闻身后传来一股“喝喝”的声音,鼻尖也嗅到一丝腐臭的味道。
原来是数只豺狗已经寻着鲜血的味道寻找而来。
“最近运气真是太差了,被人围追堵截就算了,连狗都想找我的麻烦。”景衫一边和自己说着话,一边拾起了脚边的希声剑。
看着几只豺狗狺狺远去的身影,和横七竖八的躺在自己脚边的几条狗尸,景衫一边把衣服往身上套,一边露出了有些不屑的笑容:“嘁,你们这种动物,怕是天底下最无情无义的了吧?刚才还一股脑的冲我叫唤,转眼间就抛下同伴的尸体跑了。”
整理好了一副,景衫立身而起,闭目内视想要看看体内经脉有无损碍。
幸得上天护佑,阴跷脉上的内力虽然冲破经脉,使得右腿血流不止。但好也好在本来腿上便有一处伤口,内力得了空子,纷纷从中涌出,反而没有伤到其他经脉。
就好像大水泛滥,如果四处堵截反而使水流无处发泄,最后积患成灾。可这处伤口就好像给洪水多了个宣泄的缺口,水流反而不会伤害其他地方。
话虽如此,景衫的右腿十天半月里算是彻底废了,别说内力传导不进,就算日常行动都受了极大的阻碍。
略一思索,景衫挥手斩下一条树枝,架在腋下权当一根拐杖,就往雷阔鸣的住所去了。
可是到了小屋的不远处,景衫忽觉事情不对。便把拐杖抛下,趴在地上,缓缓匍匐过去。
待得距小屋十丈开外,景衫不敢轻举妄动,抬眼看去果然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和雷阔鸣谈笑风生。
稍微年长的人,手上拿着一柄羽扇,作一副军师打扮,不知是何来历。
但是那年轻人的样貌,景衫却是只看了一眼便难以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