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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遗失

2017-08-09发布 3123字

秦广飞手疾书,顷刻便写毕令笺。

“是,属下遵命!”双手接过令笺便往锦华殿快步而去。

这时唐杏理当将紫椤仙果送至秦青那儿了,只需令笺一到,紫椤香的赶制便会紧锣密鼓地展开,慕幽心中蔚然,只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锦华殿坐落在媚妩园之中,园中植种四季花卉,遍布假山清池,一年四季都有花可赏,花香袭人。锦华殿更是精巧玲珑,雕饰繁丽,只光两侧的廊檐悬顶都绘满各式花样,檐角下更是缠绕紫藤、凌霄,春日来此,浓荫铺地,鲜翠可爱。

可慕幽无心留意这些,她步子飞急,带起脚下落叶,簌簌作响。

远远地便瞧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花木间攒动,她出声厉喝:“是谁?!”

那人一惊,抬起头来,满面泪痕,眼睛都哭肿了,竟正是唐杏!她颤颤巍巍地立身走了过来,连步子都虚浮不定,似是伤心到了极致。

慕幽心下狐疑,见她泪水涟涟,不由心生怜意,声音柔和下来,问:“你刚才在那儿干什么?我交待你的事都做好了?”

唐杏鬓发散乱,珠钗横斜,脸上的脂粉也被泪水弄花,颇为狼狈,原本上扬的眼角此刻耷拉下来,几近求饶般地说道:“属下自知铸成大错,恳求掌事重罚!”

慕幽一惊,忙问:“到底什么事?”

她泣不成声,好不容易才敛声回话:“属下罪过,竟将紫椤仙果给弄丢了!”

“什么?!”慕幽大惊失色,一向冷静淡漠的眸顿起惊涛,心中却澄如明镜。

“属下本将锦盒好好藏在内襟里的,怎料刚到这媚妩园,用手一探,那只锦盒竟不见了!该死的莫不是我走得急,把这盒子抖掉了不成?”

慕幽压着盛怒,不让眸中透出心寒与嫌恶,只凛声道:“你切莫心急,可能是掉在这园子里了,你仔细找!”

唐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也只装着焦急万分地在花草间摸索着。

慕幽冷眼打量着她,心中一阵一阵的寒意涌现,只紧抿双唇,嘴角浮着一抹凌厉的讥讽。只片刻,慕幽便瞥到许冰清领着两侍女经过媚妩园。

她脸上佯装惊讶,对方也是微微一愣,款步走了过来。

“龙掌事何故在此呀?”语气冷漠但不失该有的敬意,看到一旁蹲在地上的唐杏,她眼中飞快闪过笑意,讶然,“副掌事也在呀,在找什么呢?”

慕幽只冷然含笑,“没什么,只是一般首饰罢了……”

许冰清斜了她一眼,很不以为然,娇笑道:“掉了就掉了,还这么费力干什么?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费尽心思也得不到。”她目光深邃,透着寒意。

慕幽刚要回话,唐杏爆出一声惊叫,“找到了!紫椤仙果找到了!”

慕幽一惊,继而大喜,赶忙跑过去,目光在繁密滴翠的枝叶间搜寻。

“在哪儿?”

“那儿!”唐杏指着一暗处,尖声令人耳膜发震。

可无论慕幽如何苦寻,毫无所得,有的只是落在地上半腐的海棠果。

唐杏见她面色阴沉,慌忙解释:“刚才就在那株海棠后见着的,现在竟又不见了,属下眼拙,可能是一时看花眼了。”

慕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小心隐藏着内心的愤懑,只装着无所谓,冷声道:“你在这媚妩园里看得久了,眼花也是常理之中。”

许冰清在一旁静静看着,这时才走过来,佯惊道:“听你们所说,莫不是把紫椤仙果给弄丢了?!这可如何是好?!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宝贝,竟这么快就丢了!”

慕幽被她语中的讥刺惹得憋屈难受,可理亏于己,不能发作,脸上虽面不改色,但心却百般煎熬,如被火炽。

顿了片刻,慕幽才惶然道:“此事确是我墨兰席办事粗心,理当承当罪责,只是仙果未必不可寻得,此刻实在不该慌乱,许掌事也一同尽心寻找吧。”

“哟哟哟,你说的倒轻松!”许冰清掩嘴轻笑,眼中满是轻慢与讥讽,“龙掌事该不会不知这仙果乃上佳宝贝吧?若是哪个贪心的贱婢偷偷拾出去卖了,你又如何担此重责?此事事关重大,自然得先禀告族长,再做商议。”许冰清说罢便要朝玉漱斋走去,此时朱漆大门正好“吱呀”一声开了,秦广缓步走了过来。

“何事在此喧嚣?”他一抹山羊胡,面无表情地扫了慕幽一眼。

许冰清见是族长,眉眼顿显泪意,抽搐几声就要哭出来,上前一步,语气颇为伤心,似是被谁欺侮了一般,让慕幽心生嫌恶,撇过头去索性不见。

“族长,您为秦家上下日夜尽心操劳,才有秦家今日的地位荣耀,深蒙圣上宠信,下属实在不忍见您的辛苦因小人之故化为泡影呀!”

族长眉头微皱,语气薄怒,“不需你这般惺惺作态,快说到底何事?”

许冰清不曾料想族长会有这般反应,微微一愣,但立马便恢复常态,只是多了几分忧虑,“龙掌事千辛万苦寻得的紫椤仙果,丢了!”

族长诧然,愁眉紧皱,急火攻心,不由得咳嗽起来,脸色憋得赤红,身后的侍婢赶紧递上救心丸与他服下,半晌才缓过气来。目光凌厉地逼视慕幽,眼中似有千刀万刃。

“龙掌事,你如何解释?!”

慕幽早自料到这一幕,心中虽有准备但仍是一唬,跪下身去,恭声道:“属下闯下大祸,不求族长原谅,但进贡之日迫近,属下恳请族长宽限几日,让属下想出他法,弥补大错!”

“哼!”许冰清嘴角噙一抹不露痕迹的冷笑,热泪涟涟道:“龙掌事一错再错,族长切不可一再姑息,否则众下属不服尚在其次,若是那些侍婢侍才也跟着散漫无纪,以为只要将功赎罪就可万事大吉,那该如何是好!属下虽与龙掌事素日不和,但此刻绝非徇私,而是为了秦家大局考虑呀!”

慕幽冷眼斜睨着她,见她那般言辞恳切,不用想也是有备而来,此刻一口咬住是她之过,要族长以儆效尤,这女人心性毒辣如斯,令人后怕!

唐杏早就吓得浑身抖若筛糠,只贴着地不敢言语,冷汗一滴滴打在草叶上,惊心动魄。

慕幽幽冷地扫了她一眼,只道是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难知心,素日里自己对她少几分严厉,此刻竟合着别人来诓自家主子了。那只锦盒根本就没被她小心放入里襟内,而是被她抓在手里的,如此怎会轻易遗失?况且仙果一丢,许冰清不在秦府东南角静坊内监工,竟跑到这媚妩园来了,还真是凑巧。

还好她早有准备,这紫椤仙果自然得操一百二十个心,若不是自己全然信得过的,绝不放心将这唯一救命稻草转手于人。

她心想此刻秦缃也该到了,一抬眼便见长廊雕柱后藏着一席暗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俯首谨声道:“许掌事言辞恳切,若属下真铸成大错,倒也无话可说,听任族长发落,但属下忘了一件事,来玉漱斋之前属下已将紫椤仙果托给侍婢秦缃保管。”

众人一听,均是大惊,族长是惶惑不定,唐杏和许冰清则是脸色青白不定。慕幽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不紧不慢言道:“属下心知紫椤仙果唯此一只,故特为小心谨慎,为防遗失,属下特地让侍婢用琼脂与荧光粉照着仙果的样子仿制一只。属下就是怕有小人图谋不轨,早对紫椤仙果虎视眈眈,只好出此下策,还望族长宽恕属下隐瞒不报之罪。”

说罢,唐杏与许冰清对视一眼,俱惊恐莫名,浑身颤栗,冷汗涔涔。

许冰清心中不甘,嘴唇被咬出血来,她强装释然道:“龙掌事真是费心了,如此这般是我多虑了。只是这小人实在可恶,竟如此下作!实不可恕!”言罢恶狠狠地瞪了唐杏一眼。

唐杏一怔,猛地回过神来,面色顷刻间已变换万千,既悔恨又不解地注视着许冰清,看得她心中发毛。

族长面色如蒙了一层灰,看也不看她二人,沉声直问慕幽:“照你此说,真仙果现在何处?”

慕幽心中释然,抬首朝秦缃使了个眼色,“紫椤仙果此刻正为侍婢秦缃好好收着,族长一问之下便可知属下所言非虚。”

族长刚要喊人去叫秦缃,秦缃从一旁碧色芭蕉之后缓缓而出,至慕幽身旁跪下,与她飞快地对视一眼,眼中多了分了然。

身后许冰清和唐杏见这仗势,心中倍添惊怒,远不曾想她龙慕幽还有这么一招。眼中闪现的寒光如锋锐利刃,直刺向秦缃,她即使不回头,也觉背后如芒针在刺,分外痛痒。

她不紧不慢地说:“贱婢秦缃,拜见族长。”

族长心中不免狐疑,不曾传唤,东坊的侍婢竟这么快来了,事先只怕有所安排,不由深深地瞥了慕幽一眼,肃声道:“你可按你掌事所言保管紫椤仙果?”

秦缃顿首,“不错,龙掌事忧心仙果安危,故特让下婢仿制一只,而真果好好被下婢保管着呢。”秦缃说着从内襟中掏出锦盒,双手呈给族长。

族长目光半信半疑地扫过她脸上,伸手接过打开一看,脸上终于透出释然与松快,慕幽见状,心中那块大石也终于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