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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阴谋重重

2017-08-09发布 6825字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几日不见,宋锦颐就像变了个人。面貌依旧堪比美玉,但眼底的神色却浑如一滩死水。

君少白站在竹楼前的楼梯下,抬头看竹楼里的宋锦颐,脸上的神色没有太大的波澜,“你怀疑我?”

“不是怀疑,是在质问。”宋锦颐将轮椅滑到竹楼外面的,与他面对面,“我从不允许有人伤害你,甚至是说中伤你的话,就连母亲做了伤害你的事,我都可以不顾她多年的养育之恩。可是你呢,何曾怜惜过我一分?”

“谁都不知道日本人会让伯父一命换命。”君少白的话,显然没有什么诚信度。宋世文一死,日本人就找了名号查封了宋家所有的烟草厂,还有非公开产业,制售军火。日本人的目的、把戏显而易见。

“你会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他们宋锦颐冷冷一喝,“那你知道什么?难道是知道八年前那个挑断我双腿,在我胸前纹身的凶手是谁?”

君少白拢了拢大衣的衣领,别过头去,“你果然在怀疑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亲手打死藏本后还要将他剁了喂狗吗?”宋锦颐将双手放在毫无知觉的膝盖上猛的拍打,眼眶微红,“因为他说打断我的双腿,还在我身上纹那耻辱的印记的人不是他,哈哈……不是他,那是谁呢?君少白!那是谁呢?是谁呢?”

君少白依旧不看他,“想必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好,就当是我做的,那你为何还要来去日本人那里自投罗网,白白断送了你父亲的性命?”

“君少白!”宋锦颐猛的大喝一声,“你怎么会不知道我这么做的理由?我对你怎样,难道你都没有心的吗?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怎么可以?”

“连亲生母亲都可以用枪指着我的头要杀我,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对你?”君少白脸上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你以为凭你对我的几分好意我就可以忘掉生身母亲抛弃,又被生身母亲用枪指着要逼走的事情吗?你总说为了不让我再受到伤害才回来。可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存在对我就是最大的伤害。母亲只爱你一个人,只承认有你一个孩子,我只是她在肚子你打不掉的孽种。你的存在就一直在提醒我这个事实。我若是怜惜你,哪怕是一分,这都是对我自己的残忍。”

“我还以为你接受了我对你的好,原来都是我在一厢情愿。你那么恨母亲,你那么恨我们所有的人……”宋锦颐双手握在轮椅的扶手上,将轮椅的抓的咯咯作响,“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对我的手下留情,让我活到今天?”

君少白还未答话,就感觉腹部被咯了一下,低头一看竟是宋锦颐拿枪抵住了他的腰眼,“我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这样拿枪对着你。”

“你不会开枪的。”君少白语气笃定,这更惹怒了他,“哈哈……你哪里来的这份自信……”他忽的止住笑,满眼泪水凝结在眼里,“告诉我,那日母亲是真的要杀你吗?”

君少白嘴角上挑,“那日是我逼了她开枪杀我。她原本没准备杀我,只是想拿枪逼我去英国,可惜……”他微微一顿,嘴角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我还未扣下她的扳机,你就先开枪了。”

“闭嘴,闭嘴……”宋锦颐的枪忽的上移到他的胸前,“你在说谎,是母亲要杀你的,不是你有心求死……不是的……”

君少白捉住他抵在他胸前的枪,“你若是想减少你自己的内疚感,那你也可以这样想。不过事实是,我为了让沈倩柔觉得她亏欠了我,所以要死在她手上。那样,她就会一辈子都不安,一辈子都受良心的谴责……”

“疯子,你这个疯子 。”宋锦颐一拳打在他的腹上,他的心,显然比他更疼,“母亲若是真对你没有半分母子情分,那她为什么当初会把沈家祖传戒指给你?”

君少白一怔,捂着腹部抬头,宋锦颐又一把拉过他,一拳打在他腹上,“还有……你有没有想过,你落水时母亲为什么没有开枪?难道你以为母亲那个时候连扣动扳机的力气都没有了?君少白,你到底有没有心……有没有?”

她对他还是顾及了母子情义的?她不想伤他?

宋锦颐更加用力将枪抵住他的胸口,一把将他扯到自己面前,口鼻相对,两人眼里都似充了血的红,“你竟从来没正视过我和母亲对你的感情……从来没有。”

忽然,君少白猛地咳出一滩血,血顺着他的唇角一滴滴落在冰冷的手枪上。他伸手掰下他手里原本握的极紧,但还是渐渐松开的手枪,“我知道你下不了手,叫梁四出来吧,我带来的人至少是你的十倍,你和他安生待在这里,我不会伤害你。”

宋锦颐忽然放声狂笑起来,“不会伤害我?你还想怎么来杀害我?”他放了枪,又猛地拔出怀里的匕首,狠狠在脸上划过。鲜血顺着刀痕渐渐浸出血来,流了他满脸,绝望而狰狞,“我下不了手杀你,是我没用。但我以我脸上这道疤起誓,若是还有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就这么放过你。”

什么叫伤害?对他来说他的无动于衷就是伤害。就如现在,他当着他的面毁了脸,说了要与他一刀两断,他却只是转身留给他一个毫不在意的背影。

原来有些人……没有心。

出了竹园小筑,原本还镇定自如的君少白,转身靠在围墙上。他抬着头,以极度僵硬的方式望着天空。“南笙,给我一支烟。”

南笙从烟盒里掏出一支雪茄,递给他。这个时候什么都不用说,他的痛,他都明白。

他瞥了一眼,一看是雪茄,摇了摇头,“有旱烟吗?我听说那个劲道更足一些。”

南笙收回雪茄,跑到最近的一个商铺为他买了一盒旱烟,抽出一根点燃,递给他,“这烟太冲,少爷不能多抽。”

他接过烟,猛吸了一口,随即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他用尽力气昂着头,倚在墙角吞吐烟雾的模样,竟是那般落寞。

“少爷……”南笙叫了他一声,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你想问我为什么要说谎对吗?”君少白忽的轻笑起来,烟雾下的容颜,一时之间看不真切,“他不信我,就算我说不是我做的他也不会相信我。”

“可是您也没必要往自己身上揽啊。你可以告诉他,那日虽是我们第一个发现他的,但是他昏迷了三天三夜,中间……”

“日本人那里还有锦荣洋行的银票。”君少白淡淡吐出一个烟圈,“要解释的太多,他若是不信我,一切都是惘然。”

“少爷……”

“再给我一支烟。”君少白扔下指尖夹着的烟蒂,回头朝他极为僵硬一笑,“我心里难受,若是不抽烟,我不知道该干什么。”

——

宋世文枉死,宋锦颐下落不明。原本显赫一时的宋家以极悲惨的结局收场,纵然君静安对宋锦颐并不存半分好感,但见他落得如此下场,也绝无半分幸灾乐祸。

又是一日,君静安下了学回家,在学校门口却并没有见到陈伯来接她,她虽是有疑惑但也没多想。走到半路却突然看到,那日在莺柳巷给她照片的小乞丐迎面走来。

小乞丐直接走到她面前,双眼依旧如往常看到的那般浑浊,她话也不说,拉了君静安的衣角就往一条巷子里去。

小乞丐站在巷子最末尾的一座烟馆门口,指了指门帘之内。

“天上人间”君静安看到牌匾上的字,暗自冷笑。门帘厚重虽是厚重却也挡不住里面浓重的烟雾。鸦片,世人都知是害人的索命绳,但始终有人离不开它。虽是天上人间,但也是离天国最近的地方。

君静安蹙眉站在门口,犹豫不决。她不知道帘幕后面遮住的是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安。

小乞丐摇了摇她的衣角,又指烟馆的门帘。

君静安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心里虽是在怀疑不过还是掀开了烟馆的门帘。

扑鼻的烟味迎面而来,君静安不适的皱了皱眉,刚进门,就有一个梳着八分头的年轻男人小跑过来,“小姐请跟我来。”

那人带她上了二楼的一个单独的厢房。她推门而入,厢房里头红毯壁画,琳琅满目,档次明显比楼下的开放式烟坛要高处许多。房内的角落里摆了张四四方方的软榻,榻上有个人正背对着吞云吐雾,塌边还站了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正在为她点烟。

听到开门的声音,榻上的男人转过身来,吐出一口烟雾,“你来了。”

烟雾缭绕中,君静安看到一张慢慢清晰的脸,带着眼镜还如当初那般慈爱,只是眼底却满是萎靡不振,“裴叔叔怎么是你?”欣喜只是一时,她立马跑过去要夺他手里的烟杆,却被他制止。“您这么能沾这害人的东西!”

裴文臻摇摇头,转身又吸了一口,“这是我的命。如今我离不开它。”

“离不开也得离!”君静安劈头就夺,手却还没碰到就被那个年轻女人捏住手腕,“小姐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君静安见她目露凶光,手劲更是大的吓人,整个人怔在原地。

那女人这才微微松了力气,却不料君静安忽的抬起另一只手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哪来的人多管闲事!”

君静安这一巴掌下足了力气,那女人被她打的耳鸣目眩半天才回过神来,冷冷的叫了声裴爷。

裴文臻忙放下烟杆,起身拉了君静安到一边,“静安,这东西一旦沾上就放不下的。你如今要我毁了它,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叔叔,您要搞清楚,不是我要您的命,是鸦片会要您的命。”君静安指着那个女人问道,“是不是这个女人让您染上烟瘾的,她是谁,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裴文臻压下她的胳膊,“是我自己抵抗不了鸦片的诱惑,如今我身不由己,你别怪叔叔。”

君静安立在原地,双手握拳,牙齿被咬的咯吱作响。连日来的惊慌,无措在看到他眼底的绝望时歇斯底里的爆发出来,她疯了一般掀了他的烟杆,掀了他的火烛。

年轻女人大怒,刚准备出手裴文臻就出声道,“让她砸吧。”那女人才站在原地看着她将面前的一切掀的乱七八糟。

直到手边已经没什么可砸了,君静安才气喘吁吁的瘫坐在地上,刚坐下眼泪就滑了下来,“您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您知道当我知道您被绑架时,我有多着急吗?我甚至去质问君少白,您知道我有多怕他吗?可是我为了您竟然去质问他了,可结果呢?”她凝噎着望着他,“您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静安……”裴文臻不忍,想去扶她起来,却被她甩开,她自己爬起来,挺直背脊的站在他面前,擦了把眼泪,“说罢,要我做什么。”

见她已然从过去的事里想到此次带她来的目的,裴文臻有些悲切,“其实我做这些并不是为了自己。”他拿出年轻女人递过来的一叠文件。

君静安接过来一看,冷冷一笑,“既然是要整垮君少白,你直接拿着它们登在报纸上或者是交给警察都可以,为什么又拿来给我看?”

“我也是身不由己。我……”

那个年轻女人轻咳一声打断他的话,“裴爷说话还是掂量几分,有些东西越少人知道越好。”

君静安见她语气冷漠,对裴文臻也是没有半分恭敬之意,这才意识到这个女人怕也是那幕后操盘之人放在他身边的一颗棋子。她这才收敛了怒气,平静的接受这一切,“要我怎么做?”

“把他带到这里来。”那女人弯腰捡起被摔在她脚边的烟杆,点燃烛火,又将大烟燃起。

裴文臻闻到那慑人的烟味,原来还想说几句却已按捺不住,躺在软榻上让那个女人伺候他抽烟。

女人挑衅的对君静安一笑,“明天下午四点,过时不候。”

君静安像是丢了魂一般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那女人的笑让她很不安,很明显裴文臻被人操纵了,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君少白。可资料早就在那人手里,为何迟迟不动作,却在这个时候要见他?她不解。

正在走神,忽然有人撞了过来,她原本下意识想躲开却不想那人与她步伐一致,正好撞了个满怀。

“啊……”两人都被撞的往后急退几步,听到那人的呻吟,君静安蓦然抬头。那人却急急捂着头转身就走。

“站住。”君静安发现手里的文件不见了。

那人一听,身子一怔。

君静安凭着先前遇到过同样情况,几步上前就抓住她的手腕。

白嫩嫩的小脸异常的熟悉,君静安这才发现竟是上次偷她钱袋的年轻女子。“又是你?”

“姐姐。”陆晚晴腆着脸,“我也是为生活所迫,姐姐就饶了我这次?”

“我的东西呢?”君静安在她身上打量一番,“拿出来。”

陆晚晴用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我保证再也不做这种事了。”

“还有呢?”君静安加大手劲,面上有了几分焦急,“文件呢,你把文件放哪了?”

“什么文件?我没拿啊,我就拿了这个钱袋。”陆晚晴欠着胳膊泫然欲泣,“姐姐,我真没拿你的什么文件……”

见她不承认,君静安越发有些焦急了,“你把文件还我,这钱袋给你。”

“我真没拿。”

“我不信!”君静安一想到文件被公开可能会产生的后果,大脑就一片空白,见她根本不承认伸手就要去搜。

“小姐,这光天化日的可使不得。”君静安的手适时的抓住,陆晚晴见机挣开她的手躲到来人身后。

“华晋?”君静安脸色凝重的看着挡在她面前的华晋,“她拿了我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

“咯,就是这个钱包,我给你。”陆晚晴从华晋背后伸出手将钱包递到她面前。

“还有别的。”君静安欲上前却被华晋伸手拦住,“不知道小姐丢了什么东西?”

“是一份文件。”

“什么文件?”

“是……” 君静安一顿,突然意识到事情有些蹊跷,“你们认识?”

“不是很熟。”华晋话音刚落,陆晚晴就使劲的捏住他背上的肉转了一圈,华晋立马改口,“很熟。”然后他转过头去小声问她,“你不是很有钱吗?你偷她的钱包做什么?”

“我就觉着好玩儿,谁知道被她逮住。钱包都还给她了,她还硬说我拿了她的什么文件。”说完,她还不忘朝陆晚晴努努嘴,“她冤枉我。”

君静安见两人私下动作亲密,心下更是认定东西是陆晚晴拿了,语气不禁生冷了起来,“今天若是她不将我的东西拿出来,不管你们是不是很熟我都不会善罢甘休。”

“我真没拿……”陆晚晴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躲在华晋身后撒娇。

华晋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转身对君静安说,“小姐,晚晴说她没拿,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误会?”君静安气急,却也丝毫不退让,“那你让我搜,我保证能搜出来。”

没想到华晋想也不想就拒绝,“小姐这样咄咄逼人就有些过分了。”

“那你是承认你们合伙来算计我了?”君静安冷下脸来,“若是你不想让我搜,那我就带她去警察局,让他们来搜!”

“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动她。”华晋也生了气,拉了陆晚晴就走。

陆晚晴见他为了她和君静安决裂,顿时心里像是开了花一般,“小华佗,这是第一次我没有付钱你就这么护着我。”

“待会儿再和你算账。”华晋低声说了句,然后将她的手牵的更紧了。

君静安见两人要走,心下一急刚准备跟上去就听到一声喇叭响,一辆黑色吉普车急速驶来。

“小心!”君静安只听到陆晚晴大叫了一声,然后就扑到了华晋,两人在路边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你没事吧?”陆晚晴捧着华晋的脸,慌忙问道。

华晋摇摇头,回头看那吉普车已经转了弯不知去向。

见两人平安无事,君静安正准备上前,却又听到汽车急速驶来的声音,是在身后。

依旧是那辆黑色吉普,这次没在走到路边。车走在中间,摇到半中腰的玻璃上,搁着一把黑色手枪。

君静安心惊,还未喊出声就见车从身旁经过。

陆晚晴刚起身就见车窗上的黑色手枪对准了华晋,她想也不想就挡在他身前。

“小心!”君静安话音刚落,就听到几声枪响。

华晋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溅到他背上,然后贴上一个湿淋淋的身体,“对不起,小华佗。”他听到那个一直盛气凌人的对他大呼小叫的女人平生第一次这么温言软语的在他耳边对他说话。

“是我对不起你。”华晋转过身将她拥在怀里,不敢看她满身的鲜血。

君静安一见她的模样,立马将文件的事抛到九霄云外,“我去叫车来送她去医院。”

华晋只是看着陆晚晴渐渐苍白的脸,“为什么这么傻?”

陆晚晴咧嘴一笑,鲜血从嘴角淌下,“这是我欠你的。”她挣扎了下,从怀里掏出从君静安那里偷来的文件,“这……这是少爷要的东西,你交给他。”

华晋却看也不看那份文件,“别说话,保存体力。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你早就知道……就知道我是少爷派来的人吧?哈哈,我的演技……是不是……是不是很差?”陆晚晴将沾了血的文件塞到华晋的怀里,“其实,我没……没钱,也不是茶叶大亨的女儿……我只是个……一无所有的陆晚晴。小华佗,对不起。我……我一直……一直都在骗你。”

“别说话。你一直说话,血会流的更快的。乖,什么都别说了……”华晋一个翻身,将她抱在怀里。

他怎么会不知道。知道他爱茶,所以她是茶叶大亨陆展鹏的私生女。知道他爱财,所以她手里有花不完的银票。她对他死缠烂打,软磨硬泡,若不是有心要留在他身边,又何必做到如此程度。而且,就像她自己说的,她的演技确实很差。

“小华佗,不要恨我,也……不要……恨少爷。”陆晚晴伸手将他皱起的眉头抚平,“少爷也是为了你好,他知道肯定会有人对你下手,这不……不是起了作用吗?”

“你还在为他说话!”华晋咬牙,将怀里满是血渍的文件扔到地上,“若不是他,你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乖,别说话了,我会救你的……你不是叫我小华佗吗?妙手回春什么的,我也会。”

“可是我感谢他。”陆晚晴牵住他的青筋暴跳的手放在心上,“从小我就被父亲关在家里养,他说我和母亲有一样的病,出来就会死掉。可是……后来父亲被日本人的流弹杀死了,就……就剩下我一个人……有一次我……我与乞丐抢馒头被……被打破了头,没人管我,血流了我满脸,是少爷让你父亲救了我。那时候……我就跟了少爷……”

“别说了……”眼看她的血越流越凶,华晋于心不忍,但她却只是笑,还是继续往下说,“这是你……最后……最后一次机会……了解我了。”

华晋哑然,她不舍而又哀伤的眼神触动他心底最脆弱的弦,他目睹过很多鲜活的生命枯竭在他面前。面对生命的逝世,他是麻木的。但此时他却觉得像是溺了水,四面八法涌来的压强让他万分难受,吸不进,吐不出,他的心在一瞬间膨胀到最大,似是要爆开。

“少爷给我第一……第一份任务就是……保护你的安全。”说起这里她有些自豪,“我……我总算是……是做到了。”

“傻瓜!”华晋将她拥紧,深吸了一口气,“这么赔本的买卖,你也做……”

“我是心甘情愿的,若没有你……我不知死了……多少次了。这次……把命还你……也……也是……”话说了一半,忽然没了下文,华晋猛地将她的头按在胸前。再抬头,泪水终是涨破了眼眶,无声滑落,“傻瓜,傻瓜,傻瓜……陆晚晴,你这个大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