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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情深缘浅

2017-08-09发布 3884字

陈恺痴了一般看在对面站着的人。

君萱穿着一身黑白相间长裙,头带着一顶黑色蕾丝礼帽,蕾丝稍长几乎遮住半张脸,可是露在外面的嘴唇却含着久违的微笑,“陈恺……”她如今能这样心思纯净的喊出一个人的名字,也就只有陈恺了。

陈恺站在原地,脚上生了根一般一步都不敢迈出,他怕这只是个梦,只要他一动,梦就会像泡沫一样破裂。这个重逢的场景,在梦里不知出现过多少次,可每次都会在他靠近时破碎在眼前。

不远处的茶楼里坐着的君少白与宋锦颐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他怕是觉得又在做梦了。”宋锦颐回过头打趣道,“没想到连陈恺都开窍了,看样子我这艳少逍遥的时候也不长了。”

君少白闻言也是一笑,刚开口说话却被突然而来的咳嗽堵住了嘴。这次的咳嗽似乎来的过于凶猛,吃了药过了好久苍白的脸色都没见好转。

“怎么这么长时间了都没见好转?”宋锦颐突然觉得他手里的黄色药品有些刺眼,一把夺了过来,“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也不是什么大病。”君少白见他将药瓶翻来覆去的看,解释道,“药是家庭医生特别配置的,没有药名。”

“特别配置的药?”宋锦颐道,“你该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这话明显是在开玩笑,可是话已出口他有些后悔了,玩笑也不是这样开的。

“没有。”君少白摇头,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淡淡的苦涩在舌尖散开,“不过是感冒了而已,吃些药就好了。”

话音刚落,耳边响起一声尖叫。

“陈恺……”是君萱的声音。

两人猛地回过头去,就见君萱抱着一身是血的陈恺。不远处是一辆沾满血的轿车,司机夺门而逃。

两人几乎是同时起身往楼下跑去。

君萱抱着奄奄一息的陈恺,浑身颤抖连牙齿都在哆嗦,她从没想过一个人的血会这样毫无顾忌的往外冒,不管她按着哪里,热淙淙的鲜血都可以从她的指缝里往外冒。

“陈恺……呜呜……陈恺……你醒一醒……”君萱大叫着喊他的名字,泪水不知不觉已经流了满脸。

她怎么也想不通,他不过是朝她走了几步,却突然冒出一辆车直接将他撞出了十米远。

陈恺浑浑噩噩的睁开了眼睛,全身疼的早已麻木了,只有耳边一声比一声令他心疼的哭泣声越来越清晰,他努力张着嘴想让她不要哭,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求求你们……救救他,救救他好吗?”君萱望着周围聚拢的人群,一遍遍的哀求着,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帮她。

“他才只有二十岁,他还年轻,他说过他还要娶我的……求你们救救他好吗?”

旁人见她哭的厉害,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不忍道,“姑娘他已经不行了……”

“你胡说!”君萱像是被刺激了一般,将陈恺抱得更紧了,低头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拍着他的脸,“陈恺……你说话呀,你不会抛下我的是不是……”

陈恺摇摇头,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往君萱怀里落,“小……小萱……”

君萱哭的越发汹涌了。

“对……对……对不起……”用尽最后的力气,陈恺也只能说一句对不起了,命运弄人,今生他注定无缘与她一起偕老了。

君少白和宋锦颐挤进了人群,却只看见失声痛哭的君萱。

“陈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君萱慢慢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看着君少白,眼底是一片混沌,“怎么办?陈恺死了,我的未来没有了……”

说完,她直接倒在陈恺身上昏死过去。

“小萱……”

“小萱……”

陈恺的尸体被送回陈家,陈扬名看着儿子的冰冷僵硬的尸体直接昏倒在地。那是他陈家独苗,他活在这世上唯一的希望啊,没有人比他更痛苦了。

陈扬名醒来后,坚持不给陈恺发丧,硬是让人抬了棺材到君家讨说法。

君立林望着门口黑漆漆的楠木大棺,神色难看,“你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我来为我孩儿讨个应有的公道!”陈扬名厉声一喝,“我家恺儿因你女儿丧命!她却连面都不露,今日她要是不出来为我恺儿守丧,我绝不罢休!”

“你放肆!”君立林也怒道,“小萱尚未出嫁怎可为一个毫无干系的男人守丧,若是你今日执意要让我君家难堪,休怪我不念旧情!”

“我连儿子都没有了,我难道还会怕你不成!今日无论你怎么说我都要让君萱为我孩儿守丧,若是她不出来我便直接将恺儿埋在你这大院里,好叫她日日不得安宁!”说完陈扬名示意家仆直接将棺材放到了院子里,然后团团围住。

“你!”

正在对峙之时,君少白匆匆走了出来,在君立林旁边附耳说了几句。

君立林当场变了脸色,随君少白上了楼。

“小萱,你这是干什么?”君立林看着坐在窗台上的君萱失声叫道。

君萱听到他的声音回过头来,“父亲,陈恺来了。”说着她伸出手指指向窗下,黑漆漆的棺材正好在她窗下,“他来接我了。”

“不要胡说!小萱,乖,下来好吗?”君立林哀求道,“就算你不为自己,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吓着了孩子不好。”

“孩子?”君萱闻言呵呵一笑,摇摇头,“父亲,那是我骗你的。我根本就没怀孕,我只是不想嫁给宋锦颐而已。”

君立林此时却也不计较,“不要紧,不想嫁就不嫁,你想嫁谁?只要你下来,我都答应你。”

“迟了。”君萱重新看向窗外,“我想嫁的人是陈恺,可惜他不在了,一切都不可能了。”

君立林有不好的预感,示意君少白上前,可他还未来得及上前,君萱就转过头来,“要是再上前一步,我就直接跳下去。”

君少白站在原地,看着她,“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做傻事。”

“可是我活的好累。”君萱转了头看天空,“我想和陈恺一起去那里。”她指了指遥远的天空,“他肯定在那里等我。”

君少白站在原地脚上生了根,看着她了无牵挂的模样,突然喉头有些发堵,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小萱,难道你为了那个男人连父亲都不管了吗?”君立林突然开口喝道,没了刚刚那般求全,“若是你忍心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那你就随了那个男人去!”

君萱回头看他,“父亲,以后都不要出远门了好吗?待在家里,好好对母亲,好好对哥哥,好吗?”

君立林一愣,“好好……我都听你的,我以后都不会再出去那么远了,我会抽很多时间出来……”他的话还未说完,君宣嘴角突然绽放出一抹惨淡的笑容,他的话还未说完她竟然已毫无留恋的从窗台上跃了下去。

“小萱!”君立林疯了一般冲上前去,却只看到她的背影犹如一只断翅的蝴蝶从四楼直直的坠到陈恺的棺材上。

血,从顶棺上一直往下流。

头部直接着地,整张脸已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本长相,可那双黝黑的眸子却在血水里越睁越大,嘴唇无声的张合,似乎在说话。

围在棺材周围的家仆,顿时被眼前的情景吓哭了好几个,更有甚者直接晕倒在地。

原本强忍着悲痛来为儿子讨公道的陈扬名顿时泪流满面,“孩子啊……我对不起你们……”他跪倒在棺材前,原本盛气凌人的面容顿时像苍老了十岁,“我不该阻拦你们的……我不该啊……”

君萱缓缓闭上双眼,眼角的泪水随着血水一起滴下,她说,陈恺,我们一起走。

就在此时,原本出门在外的官玉琴提着包正好从车里下来,听到陈扬名的哭声,抬头一望正好对上君萱血淋淋的趴在棺材上,顿时脚跟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小……小萱?”

仔细一看,君萱趴着一动不动,姿势僵硬显然已断了气。

原本紧绷的心弦顿时啪的一声,断了。

“不……不!”官玉琴惊骇的从地上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疯了般冲到棺材前。“小萱……小萱……”

可是刚刚上前了几步,官玉琴又突然猛地往后退,跌倒在地上,像是看到什么极恐怖的东西一样往后退,“不要……不要!我是你的母亲!是你的母亲!”

众人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她疯了般的跑了出去。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众人面前,大家才回过神来:官玉琴接受不了爱女身亡,疯了。

“颐儿,你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在吃药?”宋锦颐的母亲沈倩柔拿着从仆人那里拿来的药瓶从楼上走下来。

宋锦颐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听见母亲的话抬起头来,“吃药?什么药?”

“王妈洗衣时从你口袋里发现的。”沈倩柔疑惑的将手里的药瓶递到他面前,“这是什么药为什么上面连标签都没有?”

宋锦颐皱了皱眉,将药瓶拿到手里一看,不正是他前几日从君少白手里抢来的药瓶,当时情况紧急忘记还给他了,“这是君少白的药,改天给他还回去。”说完,他将药收到口袋里放好。

“他生病了吗?”沈倩柔坐在他旁边,细细回忆道“是看起来太瘦了点。小萱的死对他怕是打击很大,等明日参加小萱葬礼的时候,你多和他聊聊开导一下他。”

宋锦颐点点头,“我会的。”

“哎……真没想到小萱会这么想不开,这么年轻就去了……对了。”沈倩柔突然想起那个撞了陈恺的人,“不知那个撞了陈恺的司机怎么样?听说撞了人后就逃了,抓到他了吗?”

“死了。”宋锦颐答道。

“死了?”

“自杀了,写了遗书说是心里愧疚。不过……”宋锦颐若有所思,“我听当日目睹陈恺被撞的人说,那人的车一直停在路边没动,开动后就撞了陈恺……”

“你该不会是在怀疑是有人指使他那么做的吧?”沈倩柔摇摇头,“这不可能!陈恺平日虽然荒唐了点但为人极好,绝不会有什么仇家。”

“是啊,不会有人忍心对他下手的。”宋锦颐长长的叹了口气,“不过我最近老是做梦梦见陈恺望着我哭,却一句话都不说。母亲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沈倩柔的心脏像是被人紧紧的握住了一般,心里骇然面上却强装镇定“是不是因为陈恺的死你心里愧疚所以想多了?”

“也许吧。”宋锦颐揉了揉太阳穴,没有注意沈倩柔白了的脸,“当日若不是我带他去见小萱,他也许就不会丧命了。”去见小萱?宋锦颐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极可怕的念头,那日得知陈恺要去见小萱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君少白。

若是真有人指使那个司机去撞陈恺,知道时间和地点的就只有君少白。

“不会!”宋锦颐猛地摇头。

沈倩柔见他神色不好,极为担忧,“颐儿,你怎么了?那里不舒服吗?”

话音刚落就见宋锦颐从沙发上起来,匆匆往外走,“母亲,我有些事要处理,今日也许会迟些回来,替我和父亲说声。”

“哎,有什么事啊,这么急?”沈倩柔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突然有些不安,有些话她怕他担心,也藏在了心里。

这几日不只是宋锦颐梦见陈恺望着他哭了,她也梦见陈恺了,还听见他始终重复的话了。

不弃,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