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东想西,景衫更加难以入睡。
一翻身的功夫,忽然看到了还在床下打着呼噜的雷阔鸣。
这位雷老爷子虽然年迈,但武功之高世所罕见。虽然他只是因为当年受恩与先人,现在才愿意救助自己。但若能巧妙利用,未必不能借他之手铲除几个对头。
不说别的,就凭他之前甚至没有问清来人是谁,就一斧斩下了他的头颅,便能看出这位老爷子定然也是个脾气火爆之人。
而脾气越是火爆,也就越加容易利用。
可是看样子这位雷老爷子恐怕已经在这里隐居十几年了,要把他带出去恐怕不太现实。为今之计只能是勾引些对头过来,或者等到在外面与人争斗起来,再把他们引来此地,求雷阔鸣出手相助。
但是老爷子也不傻,帮自己一次已是仁至义尽,之后还会再出手相助么?
景衫思来想去,总觉得又有些不妥,如果老爷子看出自己的小心思,不再帮忙,那自己的行为与自掘坟墓又有何异?
这样一想,反而还是想办法提升自己的功夫最为靠谱。
但是武当剑法本就不利暗杀,虽然冲灵说过自己的希声宝剑是一柄刺客之刃,可毕竟还是需要相应的剑法来对敌。
雷阔鸣的武功倒是迅捷狠辣,深得暗杀之法的精髓,可是那毕竟是斧法,与剑道不合。
无论如何景衫也不可能放弃自己潜心修炼了几年的剑道,转而去练习斧头。即便放下诸多不变不说,光是这些年使剑留下的各种习惯就已经注定了他要想转学其他武功,需要付出的努力甚至比一个毫无基础的人还要多上数倍。
想来想去,景衫无奈的在床上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灰暗。面对着剩下的十个如狼似虎的对手,景衫完全没了取胜的信心。
可如果不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下场唯有一死而已。
看窗外的月色,已经到了二更天上,景衫无暇多想,把眼睛紧紧闭上,强行让自己睡了过去。
而就在景衫缓缓进入梦乡的时候,白梦龙等人方才回到集合的客栈里,交换着白天打探来的情报。
大多数人当然没能打探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毕竟山野广阔,而他们人数说来虽多,但其实只有十几个人而已。
十几个人往荒山之上一铺开,就像是泥牛入海,转眼间就消失无终。
白七和白廿六虽然觉得那使斧的老前辈有些蹊跷,但毕竟不能无端怀疑人家,所以也就没和白梦龙提到这件事情。
而白梦龙之所以回来寻找白七,其实大半的原因是为了让这些家臣感到一丝慰藉,如果找到白七最好,即便没找到也没什么关系。
其实每年白家都会有那么一两个人偷偷逃走,脱离白家掌控。像是白七这种早年仇家颇多,而隐匿身份十几年后觉得风头过去,心思又活络起来的,正是最容易偷偷溜走的人。
所以听这些人墨迹几句,白梦龙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这样吧,各位叔叔伯伯,我们明天再去寻找白七叔一天,若是还找不到,就先回去复命吧。毕竟各位叔伯都是我们白家的重臣,小侄带着诸位出来时间久了,难免有些不妥。”
众人听了白梦龙的话,心中也很体谅这位侄儿的苦处,就连那猴儿一般的矮子都叹了口气道:“行吧行吧,虽不知白七哥到底去了哪儿了,但江湖上能奈何得了他的毕竟不多,而且这会儿多半还都在合欢谷里开着武林大会呢。”
“正是此理。”白梦龙笑道:“若不是武林大会正巧召开,小侄还使唤不动这么多叔叔伯伯呢。”
护卫中领头的那个大汉接过白梦龙的话头来,高声道:“行了行了,那咱们就......”
话才说道一半,客栈的房门嘭的一声便被推开。众人寻声望去,原来是白十四和白十九推门进来。
“你二人也是老大不小了,怎么如此毛躁!”大汉话被打断,心中正有些不爽,开口便带着些呵斥意味。
可方才进门的二人恍若未闻,白十四取下背上的包裹,咚的一声就放在了桌上。
屋子里的人除了白梦龙无不是数十年的老江湖了,一听见包裹和桌子发出的撞击之声,心中就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难道......?”大汉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伸出一只手来指着包裹,话语中略带颤抖的问道。
白十四郑而重之的解开包裹上的绳子,露出其中的人头来。
“这是!”那猴儿一跃跳上桌子,跪坐在人头边上,便嚎啕大哭了起来:“七哥啊!你怎的几日不见,竟落得如此下场?你若在天有灵,不妨告诉小弟,是哪个奸贼害你至此,我就是豁出命去也得为你报了如此血海深仇!”
哭到伤心之处,鼻涕眼泪抹了这矮子一脸,更显得他面容丑陋。
桌子上的首级皮肉脱落,似乎被猛兽啃的稀烂,处处能够见到翻白的骨头。两颗眼睛也早已不见了眼珠,眼眶上还能看见清晰的抓痕,看起来眼球是被野兽给剜出去吃了。
虽然这面容已经模糊不堪,不过依稀还能看出,大概就是白七的模样。
饶是这一屋子人都身经百战,看着这枚头颅也不禁胃中阵阵翻涌。而像是白梦龙这种年轻些的,更是有些抑制不住的恶心起来。
甚至有个三十来岁的,做儒生打扮的角色,一个没忍住便哇的一声,吐了一地。
“这头颅虽有几分相似,但毕竟已经面目全非,十四叔真能确定这是七叔这......”白梦龙见事情越发麻烦,赶紧先声询问。
回答他的不是白十四,而是在后面一直冷眼旁观的白十九:“我俩在这头颅不远处,还见到一具无头的尸身。那尸身虽然被啃得稀烂,但身上衣着依稀也是老七的模样。而且......”
说着话,白十九手心一翻,露出了一枚令牌来:“这东西恐怕......”
白梦龙连忙低头看去,看见那檀木的令牌上用篆书刻着大大的一个“白”字,正是白家护卫所携的令牌样式。
“这......白七叔轻功高强,一路取心钩也登峰造极,区区野兽怎能奈何的了他?”白梦龙听闻白十九所言,又眼见了这枚令牌,不由得有些发慌。
他怕的不是白七的死,而是如果这些老哥们众志成城的要为白七报仇,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七哥并非猛兽所伤。”白十四插了一句话道:“我们仔细探查了他颈部的伤痕,七哥是被人用利器,一击斩断了首级。而且看样子,那人使得并非宝剑,而是更加厚重的兵器。”
“厚重的兵器?是大刀,还是斧头?”矮子咬牙切齿,一副誓要为白七报仇的样子。
“这......尸身损毁的有些严重,确实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兵刃。”白十四摇了摇头,面带愧色。
白四摇着羽扇,这时终于凑了上来:“这也不怪你们,估计是老七惹到了哪个游方的高人,被人杀了之后丢在了荒野里。恐怕要想寻仇,确是不易了。虽说我们这些人遇上任何高手都有一战之力,可是全无线索的情况下,要想寻找这个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白四何等聪慧,他深知少主的顾虑,因此故意把话说到这里,就是为了给白梦龙一个台阶,好带队回家。
可没想到的是,他话音刚落,就有个人颤颤巍巍的举起了手来:“我好像,知道杀死老七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