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秦晔醒来的时候,已不清楚身在何处了。望着屋内规整的布局,实在是想不起来这是哪里,等他迷糊着眼睛着眼睛往起爬的时候,却被人往下按住了。
“你事情办得不错,就先躺着休息吧!”等秦晔看仔细时,那正是内府上司荆羽荆令尹!“之后解灼会安排你上堂陈词的,你只需见机行事便好。”
“多谢大人!”听完荆羽的陈述,秦晔总算没白费这场演出,本来只是被诬陷,现在多了条越狱的死罪,就是女王陛下来了,矢铭也翻不了身了!
困在御史台的矢铭可遭了殃,之前还能恭恭敬敬称他一句“翰林学士”,现在只得五花大绑押上来审判。比起在近郊的监狱来说,这里的规格建制更加完善:裱在门口的便是镶金的大字,上面是先王亲笔手书“御史台”;顺着两边的红丝带延展,则是高挂的大红灯笼;再往下看去,府门前立着两尊石马,左面一尊是展翅翱翔的模样,右面一尊则是低首沉吟的姿态。
不过在矢铭的眼中,再好的风景也是枉然,以他现在的心态,只想对付公堂上的审判,可惜几率几近全无,谁能料到出逃的时候能遇见绪辰,明明远在安平郡任职的绪辰,却刚好在那晚路过近郊的监狱,还刚巧撞上出逃的他……要不是矢铭心死,定会将这些联系起来考虑一番。可是对于一个身败名类之人,谁会相信他的鬼话?谁又曾觉得他可怜过?
矢铭被狱卒推挤着往前走,而映入眼帘的是高悬在中央的“明镜堂”,坐在下面主持审判工作的正是中府御史解灼;两边的侍卫岿然不动,等候解灼的命令;在堂上坐定监督审判的,却是内府仆射王晖;站在王晖侧翼哭泣的,正是先前矢铭解救的女子;而挤在矢铭身后簇拥的,是那日在现场威胁他的壮汉,还有一帮凑热闹的民众。
原本已经脆弱不堪的内心,在这样环境的刺激下,本该将这段时间的屈辱和狂野释放,可对于矢铭来说,他的内心再也经受不起风浪,再也见不得转折,他宁愿自己死在狱中,也不愿意再挣扎了。不是因为挣扎麻烦,只是如今的他心都死了,最后的日子里想要一回曾经的尊严罢了。
要问矢铭为什么这么绝望?从一开始他便失去了一切,临近翰林院的同僚并没有搭理此事;案发现场只有那女子和矢铭两人,而那女子又一口咬定是矢铭所为;后来赶到的壮汉和民众,都见到矢铭想逃跑的证据;在狱中的时候,自己又因逃狱被捉。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矢铭,要是没有人救他,只有死路一条。
“时候不早了,还请解灼大人开始审判吧!”王晖看着门外的太阳升了起来,便急着催审判一事。
见王晖没了耐心,解灼也不敢多耽搁,一拍文案,便将万众瞩目的审判工作展开了。
“来呀!先将罪犯矢铭给我押上来!”解灼站在文案前,厉声呵斥道。
解灼一开口便惹得王晖不悦,“什么叫罪犯?矢铭还不曾定罪呢!”
“……”解灼眼见自己出了丑,便赶紧招呼狱卒上人,顺便接上刚才的话,问起了那女子“你有什么冤屈吗?快报与本官说来!”
“小女子本是王都里金氏内人,前些日子归家晚了些,路过翰林院附近的时候,正碰上翰林学士矢铭,他见我孤身一人,便对我……”女子还没说完,便掩面啜泣起来。
“好了!你先平复一下心情!”解灼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挥手让她先停了下来,自己则去找下一个目标了。“矢铭,你对她的陈述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人陷害的!……”矢铭一反常态在大堂上叫了起来,他奋力挣脱两侧狱卒的拘束,声嘶力竭朝解灼方向喊着。坐在旁边的王晖冒了冷汗,难不成这小子还有底牌没亮?这可不妙啊!
“知道了!知道了!所有在狱中的人都是这么说的!”解灼直接让狱卒帮矢铭安分下来。看见解灼这样办案,着实让王晖把心沉到肚子里去。
“你我同朝为官这么久,你难道不清楚我的为人吗?你可一定要证明我的清白啊!”眼见这时候,矢铭只能把自己的生平履历搬出来救场了。
“你我私下并无交情,我怎么能相信你呢?况且就算我相信你的人品,这位姑娘的事情怎么办?”在解灼眼里,矢铭不过是众多想借人情关系逃命中的一个,一身正气的他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呢?“况且这位姑娘还有人证,你又作何解释?”
“哪有什么人证?那些人都是这姑娘喊来的帮凶!”
“你这人怎么在堂上胡说八道呢?亏你还是个翰林学士,怎么说话呢?若不是你侮辱这姑娘,她怎么会喊叫来我们?是啊!你那时候正准备逃走呢!是我们搅了你的美梦吧!”那壮汉看似头脑简单,怼起人来却振振有词,再加上旁边附和的民众,让矢铭心里更没底气了。
“肃静!肃静!”解灼可受不了这种乱哄哄的场面,连忙亲自上场指挥局势,亲自上场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展示自己高大威猛的形象。
在处理完民众的愤怒情绪后,解灼转身看向了矢铭,“这样一来,姑娘的证人也都表达了意思。你还想说什么吗?”
这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倒是矢铭有心翻案,这么多刁民蛊惑,就算矢铭再能说,也抵不过他们一句话!看来真的是天亡自己,矢铭无奈,只能放弃抵抗,“我无话可说!”
“嗯!这就对了!”解灼拍拍矢铭的肩膀,自己回到文案坐定,翻出昨日的狱卒的陈词,“来啊!将侍中秦晔以及绪辰将军请上来!”
一听到这里,矢铭心里更发慌了,解灼这是要把昨日逃狱的事情一并算上,这下都不用看了,自己离死期也不远了。不过秦晔之前费尽心思帮助自己,这次总不能拖他下水,所以矢铭暗下决心,待会把全部的罪名都担下,也算是报答秦晔这些天的恩情。
等到秦晔与绪辰都上堂后,矢铭的罪行更是铁证如山了。“呐!现在证人都已经到齐。我们开始下一个罪名的认定!”解灼将狱卒的陈词递到绪辰将军手里,再转给秦晔,最后是罪犯矢铭。“这是监狱里狱卒的供词,你看看有什么问题吗?”
“我认了,这一切都是我干的,与秦侍中没有一点关系。是我在牢中打晕秦晔,然后换上他的衣服逃出来的。”不等众人看完陈词,矢铭便低头一股脑儿将罪名背在自己身上。而拥挤在大堂前的民众,在得知矢铭昨夜越狱的消息,更是叽叽喳喳化成一团。
“是这样吗?”解灼看着一旁的秦晔,根本没打算相信矢铭的鬼话,这场官司好不容易把秦晔扯进来,要是这么轻易放过他,岂不是错失良机?
按照荆羽的计划,再看看一旁有责任心的矢铭,“确实是这样。”
“那你怎么会在监狱中呢?难不成你去见了矢铭?”解灼可不想就此罢休,继续施压。
“我与矢铭大人同在朝为官,岂是你这种无恩无义之徒?我去探望矢铭,难不成还有问题?”眼见解灼蹬鼻子上脸,秦晔直接扒开解灼的皮,恨不得将他撕碎。
眼见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解灼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