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衫害怕白梦龙会在回去武当的路上狙击自己,因此也不敢就这样往均州方向行进,而是往北找了一处最近的县城,沿着小路朝那里走去。
虽然因为武当圣药的原因,景衫的伤口处不再传来痛感,但毕竟流血过多,酸软无力。因此才走出不到十里,就不得不坐在地上歇息。
这时天气还未入秋,丛林之中蚊虫颇为繁多。再加上景衫伤患处不时渗出血来,惹得毒虫不断侵袭,叮咬的他不胜其烦。
因此他只好强忍疲倦,咬起牙来赶紧上路,争取早点走到另一条官道之上。
人们在受伤之后会感到疼痛,这在为人带来不便的同时,其实也是对人本身的一种保护。
因为这种疼痛就像是一种信号,可以让你明白自己的极限在哪,并不是说没了痛感,伤口给人带来的伤害就不在了。
又走了半日,景衫终于看见前面一条坦荡的大道,路上依稀还有几个人影。
至此景衫已经十几个时辰食水未进,兼且受了如此大的伤,体力早已不支。因此还未走到路上,便噗的一声闷声摔倒在地,登时昏死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景衫已经躺在了一个柔软的床榻之上。
直直的往房顶望去,还能看见茅屋的房顶上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孔洞,不知道破了多久却无人修理。
正迟疑的功夫,景衫后头一阵瘙痒,不由自主的就咳嗦了几声。
听到景衫的咳嗦声,一个老者掀起门帘走了进来。
这位老者进门的姿势非常奇怪,不是直着腰身走进,而是佝偻着腰,一手掀起门帘,另一只手扶着上方的门框。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其身材异常高大之故。
景衫这些年来也不是没有见过身材高大之人,可是往日里见到的那些大汉,在这老者面前无不相形见绌。
老者走进小屋,身形仍不能站直,背部微微的弯曲着,可头顶离房顶却还有一段距离。也不知是这老者习惯了这个动作,还是背上有疾,无法伸展开来。
景衫见了来人,赶快用手撑住身体,想从床上坐起,却被一只大手给按在了那里。
这时景衫浑身无力,只觉老者的大手上布满了老茧,如皮革般坚韧。一只大手落在景衫身上,顿时把他按回了床上。
“你伤势颇重,不宜动弹。”老人张口说话,中气十足。若不是他脸上已经遍布褶皱,浑身上下还真没一点地方像是个到了古稀之年的人。
老人按住了景衫,给他丢下两条干净的碎布来道:“我年岁太大,手脚不够灵便,没法给你伤患处上药。我看你伤口上的药末都是疗伤的上品,所以家里的这点草药就不给你使唤了,这布片我都浆洗过了,你就勉强用用吧。”
景衫用右手拿起了碎布,开口谢过老者,就开始忍痛拆下自己伤口处绑好的布条。
由于伤口处出血颇多,又一一直穿着衣物,所以衣服和皮肉早就沾到了一起。但是由于衣服并不干净,必须得强忍着疼痛把它撕开。
眼见着左臂上的皮肉随着上面的衣服起伏,景衫狠狠心,一咬牙,刺啦一声把上面的布条撕开。
随着布条被撕下,景衫之前封住的血脉又被冲开,鲜血猛地溅了一床。
那老者看景衫这个反应,皱了皱眉头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对自己的身体都如此不知爱惜。”
可是说话归说话,老者却一直站在那里没动,丝毫没有上前帮助景衫的意思。
景衫的包裹一直放在床头,看起来并未被人翻看过。景衫顺手从包裹里拿出之前的药瓶来,又倒了些药末在伤口上,才感觉痛感稍减,眉头方才舒展开来。
谁知老者见了景衫这幅表情,却略微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你这疗伤药虽是上品,却为了去除痛感,掺了些不好的东西,以后还是莫要多用的为好。”
景衫在毒喙数年,自认熟知药性,可却从来没觉得这疗伤药有何不妥。因此听了老者的话,心中到有八九分不信。
可眼前的人毕竟救了自己性命,因此景衫作出一副十分感谢的样子道:“既然如此,我以后少用便是,多谢老先生提醒了。”
一边说话,景衫一边把一条干净的碎布缠在手臂上。这碎布割成了长条状,绑在臂上正好盖住伤口。
老者看着景衫,默默的转过身去:“信或不信,都在于你自己。我不过是心有所感便提醒一句,你用不用这个药和我却没有干系。”
说着话,老者又扒着门框,走了出去。
见老者出去,景衫缓缓褪下裤子。大腿上的伤口是一处贯穿伤,比小臂上略好,也只有很小一块衣服与伤口沾粘。
景衫有了先前的经验,轻轻一扽,裤子便脱了下来,伤口出喷出的鲜血也比之前少得多。
在大腿上也倒好药末,如法炮制的帮上了布条,景衫又从包裹里取出了一条裤子换上。
换好裤子之后景衫觉得自己衣服上也沾染了不少血污,便把外衣也脱了下来,找了件干净的换上。
换完一副之后景衫才发现,之前自己脸上带的面具也还在床边放着,只不过上面的鲜血已经被洗刷一空,现在又露出了本来的的样子。
“却不知这老者是何人,我看他气血旺盛,骨骼强健,手掌上又有那么厚实的老茧,外家功夫想来已经登峰造极。”景衫盘腿坐在床上,开始思考起来。
可任凭他绞尽脑汁,又如何能猜到老者身份?景衫想了约么一盏茶的功夫,只觉得头脑中有些烦闷,于是摒心静气,开始打起坐来。
这时候景衫的武当心法早已烂熟于心,运行起来圆转如意,不多时就在体内行走过了三十六个小周天。
武当心法运行起来之后,景衫心中一股凉意缓缓散开,是的五脏六腑都凉爽非凡,颇为舒适。
三十六个小周天走完,景衫又回想起离情诀来。他目前为止所学心法数量有限,除了武当派清风映月一系以外,就数离情诀最为纯熟。
这离情诀每每运转起来,景衫总觉得一股烦闷之情涌上心头。可修炼过后却又能切实体会到自身内力的进展,速度比单纯修炼武当心法快了一倍不止。
所以这门心法景衫虽然厌恶,却不得不时时练习,以防自己的修为被其他候选者给远远落下。
离情诀也转过了一个大周天,景衫终于从打坐的状态下转醒,睁开眼睛却看见那老者就坐在自己面前。
老者见景衫睁眼,悠悠问道:“你这心法从何而来?”
景衫心中一凛,暗骂自己太不小心,这离情诀的秘密竟叫人知晓了。可又不得不回答老者的问题,就随口答道:“这不过是武当派的寻常心法,乃是家师所授。”
老者嗤然一笑:“小子莫要框我,武当派的心法我怎会不知。你这门心法运转起来同武当派大相径庭,便是让武当弟子新创的心法,也不会如此离经叛道。”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计不成,景衫心中又有一计:“不瞒恩人所知,这心法乃是我在一处山洞中偶然所得。恩人若感兴趣,在下愿抄录一份赠与恩人,以报救命之恩!”
景衫心道反正这离情诀乃是隼赠与自己,就算教给眼前的老者,也不妨事,于是做下如此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