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清晰可闻,激情之后宋远桥躺在床上抽烟,许江玲赤裸着身体蜷在他怀里,在黑暗中伸手抚摸着他的前胸和肩膀。两人都没有兴趣说话,默默地享受着这幸福的时光。忽然许江玲的手停在了宋远桥右上臂外侧的一道疤痕上,然后又来回摸了几下,才确认了一般“呀”的轻叫一声。宋远桥还沉浸在激情的余韵中,没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许江玲伸手拉亮了电灯。她不顾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一把掀了被子,在宋远桥同样赤裸的身体上寻找起来。
在明亮的灯光下,宋远桥其他部位的旧伤疤还不是很醒目,但是大腿上那块赤红赤红的新伤疤在白色带着天蓝格子的床单的印衬下,好像还没有痊愈一样。宋远桥讪讪地说:“这个……都是意外,早就没事了。不信你看……我就说没事吧?”
许江玲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块伤痕,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她搂着宋远桥的脖子无声地抽泣了一阵子,擦了擦眼泪说:“大桥,我知道你为了和我在一起,吃了很多苦,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危险。这是枪伤吗?”
宋远桥安抚地摸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把被子拉过来盖上,然后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说:“这跟你无关,即使没有你,我也不甘心再回老家种地。不过你放心,现在我们都安定下来了,我一定不会像以前一样那么拼命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们这样的人,有了老婆孩子以后,很快就会转后勤的。而且这伤真的是意外,你想想齐三林家里关系多硬啊,可是他兄弟三人都在我们单位,他二哥前年的时候因为犯了错误才被清退。要是真的很危险,这些高干子弟还不都躲得远远的?”
许江玲并没有因为宋远桥的话而轻松,她喃喃地说:“你就骗我吧!不过都这时候了,你就是想不干怕是也晚了。我姐说的对,我做好心理准备就行。”
这天晚上许江玲的疯狂让宋远桥措手不及,他感到非常吃惊,这个一贯温柔贤良的女孩子竟然还有这么狂野的一面。第二天早上宋远桥习惯性地按时醒来,但是浑身懒洋洋地不想动弹,他还是坚持着起了床。睡梦中的许江玲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他虽然尽量放轻动作,还是把她惊动了。许江玲睁开眼看见宋远桥先是“啊”的一声,随后又自己笑了,她慵懒地翻了个身,对宋远桥说:“再睡一会吧。”
宋远桥一边找衣服一边轻柔地说:“你再睡一会吧,我出去给你买早点。”
今天是个阴天,周围的邻居都还没起来,宋远桥站在门外做了几个舒展的动作,觉得力量又回到身体里了,才慢跑着出门。许江玲这边他只来过三、四趟,除了这个宿舍别的地方都没去过,连食堂在哪儿都不知道,而且他也没跟许江玲要饭票。一路慢跑着到了大门外,在外面找了一家卖生煎和烧麦的摊子,每样买了一些,又要了两个煮鸡蛋,因为没带饭盒,粥就不要了。
往回跑的时候他觉得腿越来越沉,就慢慢走回去。等回到宿舍的时候时间已经差不多过去了一个小时,周围宿舍的女教师不少都起来了,好几个人围着水龙头在刷牙洗脸。见到宋远桥提着早点过来,有的人就朝他看,宋远桥见有人看自己就笑着挥挥手打个招呼。
见他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就有人起哄道:“谁家的这是?够孝顺的呀,早点都买来了!”
宋远桥指着许江玲宿舍的门说:“新来这个是我老婆。”
有知道的就说:“前两天刚开介绍信说要拿结婚证,今天就成你老婆了?”
宋远桥说:“就是啊,昨天就领了证了,还不是我老婆?”
最开始起哄那个看来胆子最大,她说:“领了证就是老婆啦?你昨晚不会洞房了吧!”
宋远桥一边推门一边回头说:“过一段时间回老家再洞房。我说我们洞房你急什么呀?”
他关门的时候外面还是一片银铃似的娇笑声,许江玲已经被吵醒了,对着宋远桥喝到:“过来。”
等宋远桥到了跟前主动弯下腰,她伸手就扭住了耳朵,笑着问:“是不是看见森林,就后悔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宋远桥回到单位以后,齐三林就带着他找到管后勤的处长,把批准结婚的文件和结婚证都交上去,领了一份申请住房的表格,填好以后交上去的时候那位处长让他过半个小时再过来拿钥匙。半小时以后处长让宋远桥看了一张楼房的分配图,二、三、四楼全部都做了标记,一楼和六楼全空着,五楼住了几户,还空着几户。宋远桥想了一下,决定走群众路线,既然大家都不选顶楼和底楼,他也就在五楼卧室带一个朝东的阳台的,早上能见到太阳。
拿了钥匙以后他直接就开了车去接上许江玲一起看新房。许江玲都上车了,对于宋远桥现在就拿到了钥匙还觉得不可思议。她说学校那边想要新房根本没戏,许多高级讲师、甚至副教授都是一大家子挤着十几、二十平方的小房子。像她这样的只能慢慢排着队等着,不过后勤人员说了,新楼房已经快要建好了,最多年底老教师们搬进了新房,就能腾出旧房子安排他们这样的新婚教师。
新房子的地方有点偏,不过大门不远就有公交车站,计划中的地铁一号线也从附近经过,交通也还算方便,去许江玲的学校只需倒一趟车。只有三个单元的小区围墙高大、门禁森严,宋远桥开着单位的车还要拿出单位的出入证才被允许进入。门卫告诉他们两人都要交照片办理出入证,不带证件不允许进入小区。
里面空间很大,草坪、树木都打理的不错,供人休息的长椅、路灯、垃圾桶这些设施都很到位,运动场、停车位也都划分得井井有条,两人一看就觉得非常满意。上楼打开房门以后他们就更满意了,一百多平方的大房子,簇新的房间,墙面、地面都已经处理过了。客厅贴了地板砖,卫生间的洗手池、抽水马桶,客厅的吊灯、各个房间的顶灯,包括厨房的抽油烟机都安装齐全了。连电话和有线电视的线路都接好了,两人都认为把家具买来往里面一搬就可以入住了。
可是等到周末带着许江芷两口子来参观新房的时候,两人被许江芷嘲笑为“没见识”。许江芷一样一样的在新房里介绍现在装修房子的规格,简易的门窗要换成新样式的,还要包边。卫生间那么大的空间,足够安装淋浴和浴缸,墙上还要来一面大镜子,就算宋远桥不刮胡子,许江玲梳头洗脸的时候也用的上。卧室,至少主卧要铺木地板或者地毯,窗户上要定做、安装窗帘……
面对许江芷这一套套的“装修理念”,许江玲直接就蒙圈了,她问道:“姐姐,你哪学来的这些资产阶级享乐主义的知识?”
“这还用得着学?这几年全上海多少单位建了新房?谁家乔迁的时候不得把亲戚、朋友、同事、同学请过来显摆显摆?还有些人,不是说你的啊,小玲子。分了新房还会拉着别人一起想办法、参谋着,或者到先装修的人家去取经再决定怎么装修。我告诉你们啊,有钱的单位曾经组织人出国学习国外装修的先进经验呢!几次看下来,多少也能学一点,现在你找几户装修好了的邻居参观一下,保准会发现一些我都不知道的东西。”
姐妹两手拉着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讨论装修的各种细节的时候,宋远桥跟邹民两人来到阳台上。宋远桥拿出烟让了让邹民,邹民摆了摆手,等宋远桥点上烟以后才问:“大桥,看了你们的新房,我和许江芷就更坚定原来的判断了,你的工作挺危险的吧?”
宋远桥抽着烟回答:“姐夫,天上不会掉馅饼的,我的工作内容保密,肯定不能说。危险是有一点的,但是并不那么严重,真正极端有生命危险的时候还是很少的。你跟姐姐也用不着太担心。”
邹民回了一句:“那就好。”然后就不再提这个话题,他看着外面说:“这里的环境不错,四面没有什么高大建筑,视野很好。”
宋远桥说:“就是有点偏,许江玲上班的话坐公交车要大半个小时,中间还要转车。”
这时候许江玲和许江芷两人回到客厅,继续“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宋远桥听着就头疼。反正现在他也不缺钱,干脆就把存折往许江玲手里一拍,随她们姐妹俩怎么折腾,自己只负责在单位后勤那里买了全套的日本家电,当然是很便宜的内部价。
后勤人员提供给他的电器名单中不仅包括吐司炉、电烤箱、榨汁机之类,还有空调、燃气热水器、取暖器等很多没听过和不知道用途的东西。宋远桥想了想干脆把这份名单带给了许江玲,让她来选择,顺便让许江芷也选几样,毕竟价格便宜是一回事,还有些东西市场根本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