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书生双手一捺,把四五只碗影抄在手中,捏得粉碎,但它只是太皇爷的内劲凝成,不是真碗。
太皇爷见武书生和秦湘女联手果真不俗,轻而易举化去他的内劲幻化,顿时把嘴唇一挤,大手一推,便是外经所载波罗般若强心经中的般若掌朝秦湘女推将出去。
他虽觉秦湘女内力深强,似乎是受传某个高人上百年的功力,但其功力封贮体内,不能随意挥就,亦兼她年纪轻浅,临敌经验不足,先要乱了她的方寸。只要乱了她的方寸,武书生的方寸自也会跟着受乱。
秦湘女身形翩飞,有无数碗影自她胸前后背划荡而过,撩得她衣衫轻摆。她两只纤手不住错动,清辉激出,直把碗影无声化掉。
武书生正极力要在众碗中寻出真正的酒碗。
不想一只奇大无比的手掌泛着戾气向秦湘女狂抓下来,他知道这是外经中的般若掌了,蕴含佛家无穷义理,亦求内力之精深无边,其厉害之处,不用说出来,只要看那些碗影被大手影击撞中而毫无阻滞便化散开去可知。
武书生并未参会这套般若掌神功,缘因般若掌并没有专门的运功法门,其运使方法需要自行从某几本佛书中了悟出来,配合波罗般若强心经的诀窍,方能把掌力贯达出来。他不通佛理,故而此波罗般若强心经中的功夫未曾触及。
般若掌算是波罗般若强心经中最凌厉的掌法了,除此之外,还有波罗神轻功、波罗强心功,前者重于轻功之法,后者贵在增悟内力。
武书生心里一凛:“想不到我的两本经书落在太皇爷手里了。我这经书是我娘传给我的,珍贵得很,除了我,无论落在谁人手里,除非他通透武道,否则毫无作用。但不知太皇爷为何能够在短短数月里把波罗般若强心经都能参透,那么息心咒、无极功法他也会了?不知元生元定无上大神功、乾坤颠倒神功他参透了没有?”
武书生顿时莫名一骇,全身激灵一跳,仿似被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灌下来,感到奇寒无比,念头只在大脑中闪电击过,双手早已环绕一圈推出,体内自然依神农武学的内功运将出来,往前一推,也不管结果如何,倏飞到秦湘女身侧。
秦湘女听身侧劲风响,有一道掌力想她劈来。武书生贯出神法内功,两股清辉一激,迸响不已。武书生急叫:“湘儿,闪开!”
秦湘女听见是武书生的声音,收缓了劲,身子便被一股绵劲往后一扯,推开数尺。顿即才见似有不有、似无不无的一只大掌力在往武书生头顶按落,她立时惊呼一声,原来情义哥哥闪电般地把她从掌力下牵开出来,却让他自己置身于无形掌力之下。
如若这大掌落在情义哥哥身上,定要叫他不得好死,秦湘女立时没有迟疑,左手划出,一股清辉向大掌印荡漾过去。
武书生已来不及闪躲,却如神农武学中静立者一般静静一立,般若大手掌向他一把抓下,却好似抓在了一团棉花上一般,大掌力软绵绵的被化散开去。
太皇爷立时一惊,原本他想自己般若掌抓将下去,武书生定会运功力与他掌力抵挡,到时正可比试一下他的内功高深,也试探一下他参习《内外经》到哪层境界了,不想他毫无所动,不运功力,竟把他的大掌力化于无形,顿时泄气,暗惊:“什么情况?”他绝对不认为他自己的大掌力是秦湘女激运过来的光辉功力所消弭掉的。
般若掌力近乎无形,惟有武功深化者方能觉到之,故而秦湘女一直不觉,直到武书生将她牵扯出去方知。
太皇爷左右两侧的人更无一人看清;天尘子隔得远了些,虽然知情势是双方运使无上大功法互对了,但却没看清楚其来龙去脉。
天婴圣女看到这种派势,不觉细眉轻蹙,眉心一紧。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秦湘女还没出声,只因太皇爷微微一愕而使手上缓了劲,武书生立时察觉哪只酒碗是真的了,心里咯噔一下,那只酒碗已然猛烈朝地面砸去,就要粉碎。
武书生不敢迟疑,猛吐了一口气,手上一股劲力疾飞过去卷起落地酒碗,毫发间歇中,那酒碗已经沾到地面了,但被劲力卷起,武书生抄之在手中,竟然发现其内酒水未洒落一滴。
武书生看着碗中酒水,正犹豫能否喝得,毕竟性命为重,逞强好胜次之,突听半空中一声清叫:“不能喝!”
所有人随即仰头,却见夕阳光影里,一个身影正舒臂展落下来,仿似是个少年人的打扮,身法好生蹁跹潇洒,令人赏心悦目。
武书生立时一惊,把碗捧在手里,只顾着看半空中飘落下来的人影了。
不知什么时候,夕阳已经偏西,余晖洒照,红云朵朵。
院中依然鼓乐声响,只是换成辅音缀之,主音却成箫琴之音了。不知何人吹箫,也不知何人抚琴,一听之下,虽然其音不够协调,但俨然成了整座天台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武书生顿觉这座山显得十分诡异。
空中人影蹁跹而下,洒落之至,双脚荡在地上。武书生顿觉眼前一亮。所有人都是暗中一惊。
此人少年轻朗,黑发后束,衣衫轻盈,做个公子打扮,却是脸色细白,淡然含笑,看起来若有几分女儿状。
天婴圣女见少年人身形自牌额后翻将出去,如苍鹰弧落,身法实在妙极,不觉心中一荡,想要跟着跃出,却又觉得不妥,按捺住身子了。
她见少年人脚下摆荡没几下,便已到了武书生等人之间。
武书生正自猜疑中,却觉手中酒碗“叮”的一声,酒水溢出。原来是秦湘女乘他不备之际发出一颗花叶钉,横穿酒碗而过,在其上穿出两个小孔来。武书生见秦湘女眼神犀利,正注视着他。他顿觉似这般已经没有喝的必要了,把酒碗掷掉。
似乎这一小会子中,场院中竟无一人说话。太皇爷也在打量这个突临之客,只是没料到他就这么一来,沉默地转着身子向四周扫视一遍,不向任何人打招呼,也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