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阚一直不知道怎么才能够将车里的那个包给周元祖送回去。
包里的手机已经响了好几次,他不敢接。
储阚将周元祖的手机,掏出来看了看。
未接来电有二十多个,全部都是来自一个备注叫小云的人。
下面还有三条未读的短信,储阚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点了进去。
第一条:“姐,快看微博,你上热搜了。”
第二条:“姐,微博视屏下面的评论都爆炸了,一直等不到你的电话,我们不敢擅自行动,只是让公关部发出声明,然后等你明天来解释。”
第三条:“姐,看到消息回我一个电话。”
储阚诧异还不明白是什么回事,顺着手机登录了微博。
找到了热搜榜上的视频,并且点进去的看了看。
热搜的标题很差劲:明日女主编醉酒失态仗势欺人
下面的评论也纷沓而至:
“明日杂志女主编素质涵养不敢恭维”
“真是想不到他会是这样的人”
“这样明显不就是在狗眼看人低吗”
“是在欺负我们家凹凸吗?滚出杂志界,以后再也不会买你们的杂志了”
………
当然这边也有力挺明日的,在下面声音微弱的喊道:
“说的本来就是事实,怎么还不让人说了。”
“明日请你,是看得起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你们请一些水军帮忙有意思吗?”
………
储阚脸色一点点变得阴郁,郁黑;眼睛里迸出的怒火也一点点随着视屏的内容被理智吞噬。
视频的内容恰好就是今天他没有赶到酒吧里,没有听见的那部分内容。
里面爆出这份视频根本就是被剪辑过的,全程只有周元祖在粗声大气说话的情况,而前后没有别的人。
这件事情很显然,周元祖是被套路了。
储阚的手蹿成一个拳头,说什么不好,干什么不好,非要弄到周元祖的头上,还要非要弄得这么沸沸扬扬,这是他们自己在往火坑里跳。
储阚打了个电话,将视频的内容简短地说了一下。
“巫童,查一下视频网站的来源,把这件事情处理干净了。”
现在的巫童早已经不是当初在非洲那个只有武力不懂商业的人了。
这半年来,他在储老爷子的精心教育之下,更多的是在帮助凌越处理一些商业上的事情,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得力大将。
“谁的电话呀?”
阿迷穿着一件宝蓝色相拼接的坎肩雪纺连衣裙,化着精致的面容,头顶上的波浪大卷随意躺在肩膀上。
嘟囔着的红唇一张一合,带着魅惑,迷惑着巫童的心。
“是老大,大嫂出了点事情,我要回去处理一下。”
巫童将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穿了起来,“谢谢你今天陪我过生日,我很高兴,可是要放你鸽子啦!”
“我陪你去。”
“不了,天很凉了,我先送你回家,你在家好好睡一觉,明天晚上我们去吃西餐,好不好!”
“可是我答应了你,今天要一整天的陪着你!我喜欢跟你在一起,明天我们也要一起吃西餐,现在我们也要一起走。”
阿迷也将黑色风衣套在身上,整理了衣袖,提起包包,挽着巫童的手臂,“走吧!”
“阿迷,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巫童轻轻一个吻落在阿迷的额头上。
吻毕。
阿迷踮起脚尖,亲在巫童的喉结上。
“你总是这么容易满足,我对你的好,还不及你对我好的1/10。”
巫童咽了咽口水,刚才阿迷那不按规矩的一吻,将他欲望的防线,撕破了。
巫童就那么定定的站在原地,努力隐忍着内心的那一份躁动。
“怎么了?你还不走?”阿迷眨了眨眼睛,狡黠一笑,“是有什么事情吗?”
巫童就是再老实,再迟钝,也明白了阿迷这个眼神背后所隐藏的意思。
她是故意的,故意用这种甜蜜不得的方式来惩罚他。
“今天的仇我记下了,我一定会报回来的。”
巫童威胁似的加大了声音。
“那你快点找我报仇啊!”
只可惜阿迷压根就不吃这一套,心中仿佛笃定了他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反而火上浇油。
巫童最后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被阿迷牵着小手,闷闷的向公司走去了。
关了手机,储阚给凌越打了个电话,他将周元祖的包送过去给凌越,让凌越送回去给周元祖。
顺带这件事也让凌越知道一下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在这件事上不光是他一个人会为周元祖撑腰,凌越更是疼周元祖。
这件事务必要在周元祖还没有知道的情况下处理解决干净,他们的目标就是给周元祖一方蔽荫,让她在这大树底下好乘凉。
“好,我知道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和巫童去做了;”
“另外手机,我明天再还给她;今天避免他接触一切与手机网络有关的东西。”
凌越淡淡的开口,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今天六月份准备的土地城市建设的企划案。
“好,随你决定。”储阚准备挂断电话,凌越打趣的声音响起。
“对了,你什么时候准备来上班?你不在的日子里我都快忙死了,你想想的那么多时光也该准备活动活动脑子,动动筋骨了。”
“我什么时候上过班?”
“你…”储阚猖獗的声音如同魔障一般,凌越一口气噎在脖子里吐不出来。
储阚有时候说话真的能气死人,就好比现在。
什么叫智商担当?说的就是储阚这样吧!
烦事从来轮不到他操心,可是一旦他操心的事,事情,逢事必解决。
最后所有劳苦命都轮到了他们接下来的阶层,这群拼脑力拼体力的CEO。
说到底上位者才是赢家,管理者才是最高仲裁执行者。
“好,那你什么时候过来?”
“还要我亲自过去?”
储阚一边和凌越聊天,手指却按不住骚动,点开了周元祖未加密的相册。
不是他想偷窥别人的隐私,但这个人是周元祖,他甘愿做一个下三流的人。
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但凡能从蛛丝马迹中得到一切关于周元祖的信息他都不会放过。
“去,你刚才不是说你要亲自过来吗?怎么现在问这种话?”
“你理解错误,我挂了。”
储阚迫不及待的挂断了电话,他确实和凌越没有什么好聊的。
周元祖的相册,才是唯一能够引起他兴趣的。
曾几何时他也悄悄地将周元祖的手机藏起来,然后居心叵测破解了她相册的密码,看到了她的闺房照。
现在他做着同样的事情,只是在不同的时间之内。
居然发现有异曲同工之处,内心都是充满了期待与惶恐不安。
“哎哎…”
凌越听着嘟嘟作响的声音,最终还是将手机扑在了办公桌上。
什么时候他说话的方式越来越像小霸王了?
小霸王已经在医院里沉睡了好久,这八个月来,他就像一个植物人一样,每天陪着他的只有叮叮作响的冰冷机器,只有不断输出带着副作用的药物。
医生给他的预言是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和储阚怎么也不会相信昔日的兄弟竟然会这样远离他们霓虹灯的生活。
他还有记得云大,出殡的那一天,天空漂浮着毛毛细雨,下了整整的一天,他们的心情就随着那不断飘洒的雨滴,挠挠痒在心窝上。
人有悲欢离合,这个世界上最害怕的就是悲离。
他在用另外一种方式怀念着小霸王,祭祀着他的生活,想从这点点滴滴的熟悉的行为方式中寻找和他有一丝心灵相籍。
而这一边,储阚终于在万千只记录着公事的相片中,翻到了一张照片。
周元祖的相册分得很分明,但所有大多数都是工作方面的事情。
对工作有益的截屏,自己喜欢话语的收藏,还有一些搞笑图片。
偶遇的几张生活片,还是公司聚餐一起照的,里面只有她模糊的身影。
只有在时间悠长的相册最末端,他发现了两张照片。
他盯着那张照片,红了眼眶。
那是一张风景照,照片很简单也很模糊,上面有灰蒙蒙的天,有淅淅沥沥的小雨,有马路上举着五颜六色行走中的行人,还有被微风吹起摇摆飘荡的梧桐落叶,还有大树底下黑色的铁椅……
天很冷,他看出来了,看到了相片下面的日期;
他也猜出来了,猜出来这张照片是在哪里照的?在什么时候照的?周元祖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照的?
他能感觉那时候孤独无住的周元祖会很害怕,可是这张照片这张落寞的照片像那时的她一样,全权代表解释了她那时的心情。
他在这张相片里,看到了无尽的落寞。
透过相片,他仿佛看到了周元祖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冲着他喊,一切都结束了。
储阚的头趴在方向盘里哭的像个小孩子一样,他头一次这么痛恨自己。
他以为时间是剂良药,会随着时光的流逝,有些东西也会慢慢变得模糊,伤痛也会消磨会最后结成痂,会脱落、会愈合、会平复。
可是他错了,他一直都在自欺欺人,掩耳盗铃。他给自己营造出来的的平静镜像不过是他一厢情愿,并不代表周元祖也会平静。
储阚翻到最后,还有一张双重加密的相片,他的手抖,不敢继续往下看,仿佛刚才那张照片已经消磨了他所有的勇气。
可是内心的弥补心理的促使他,还是解开了那个密码。
那张照片看不出来具体身影,头上被打上了一个马头的马赛克,只剩下衣服和裤子,还有脚下的皮鞋以及周围所在的环境。
储阚单手扶住额头,想要将悲伤转化为欢笑,只不过在呵呵了几声之后,又重新被眼泪盖住。
他认出了上面那张照片,也同样认出了下面这个人是谁?这个被打上了马头的人是谁?是他自己。
照片下面还冠上了一句话:我已经忘记你了,从今以后彻底忘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