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现在离子时还差几刻，是以楼里的觥筹声还是喧闹着的，调笑声伴随着姑娘的娇嗔声，一点一点落入耳畔。
知知一路带着我往妤欢的房门走着，临近门口，我忽然顿住了脚步，里面的声响令我微微顿下，知知显然也是预料到了什么。
知知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随后她便上去敲了敲门。
“进来。”
我推开房门，随后踏进了这个异常熟悉的屋内，摆设仍旧是熟悉的，人也是熟悉的。
一身白衣如雪，仿佛不带有丝毫污渍的雪莲一般，独自绽放在高岭之崖，清涟又纯净。
妤欢见是我，她匆忙站起身来，笑着看我:“昀……”
她顿了顿，随后又道:“家主怎么来了？”
我笑了笑，朝着四周环顾了一下，便直视着她道:“怎么？妤妤这是不欢迎我吗？”
妤欢望着我笑的嘴角一僵，她眼神忽的就躲闪起来:“没有。”
我缓缓走近了一步，随后道:“刚刚这里有人？”
她刚才唤我的时候，喊的是家主，并非是姐姐。
除了她不想要别人知晓我的身份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合理的解释。
“姐姐……”
我没有说话，更没有搭理她，我朝着床榻的方向走了过去，瞬间就能发觉暧昧的味道，我并不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我自然能明白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凌乱的被褥，床榻上的痕迹，就算是未经人事的姑娘，看到这个都会知道这里方才发生了什么。
知知见我没有动作，她跟着我的步子上来瞧了一眼。
“哎……”
妤欢本想拦着知知，可是却慢了一步，知知也不枉是我沐家的情报系统的人，这点敏捷她还是有的。
几乎只是一眼，她便就知道了我刚才不动作的原因，知知回头暧昧地望着妤欢，那眼神满是调笑的意味。
“哇哦，妤欢啊，挺风流的啊……”
知知开口，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处何地 ，我没有说话，但是却已经知道了妤欢的脸色。
妤欢红着脸，我沉默着移动着步子，缓缓坐在桌案旁，知知仍旧开口揶揄着妤欢。
“挺激烈的啊，这么刺激，妤欢不是卖艺不卖身的吗？这谁干的啊？总不会这么完事了就拍着屁股走人吧？”
知知每说上一句，妤欢的脸色便就变了一分，我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是楼下的茶儿借了我的房间……所以才……”
知知闻言“呦呵”了一声，显然是对妤欢的回答不置可否，也像是一种莫名的猜测。
“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我家妤欢还能这么好说话，能将自己的房间借给别人？而且还是干这种事？明个儿，你这张床大概是不会要了吧？”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喝着手里的茶，妤欢直直地在给知知打着眼色，然而知知仿佛在这一刻异常地迟钝，若不是看不明白妤欢的暗示，那就是故意避开妤欢的眼神。
“哎呀，我竟然还不知道我们家妤欢这么善解人意，这种事情还能借给别人，这茶儿姑娘大概也是不明白你妤欢的脾性吧？”
我抿了口茶，妤欢不可能会将自己的房间借给别人，也自然就不可能会允许别人在她的房间里做这种事。
“是沈壁吧？”
我缓缓开口，抬眼看着妤欢的时候，只瞧见了她的脸色瞬间便红了个通透，面对着这个结果，我竟然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妤欢没有说话，可是这个时候，她不说话，那便就代表着这件事的真实性。
“昀姐姐……你……”
妤欢支支吾吾着，我便明了了此刻她想问什么，我笑着答道:“想问我为什么知道是他？”
妤欢闻言脸庞瞬间又红了红，我忽然之间竟是觉得这一刻有那么些可爱之处。
一瞬间心中的阴云忽然就消散了一些。
“这有什么难的？”
我瞟着她的脸色，又道:“这个世界上，能有这般了解你的人，不该感到高兴吗？”
她望着我，忽然间仿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样，我也不指望她能对我说什么，只是有些话该说明的还是需要对她说明的。
“你的性子我最了解了，且不说你不可能会让人随意进出你的房间，就算是这春风楼里的妈妈，她都只是仅仅在房门以外喊你，从来都不敢进入，你当这里是什么？你的话也就只能蒙蒙一无所知的知知罢了。”
我的话音刚落，知知便就在一旁不满地道:“昀姐姐，干嘛这么说我啊……”
我好笑地望着她，也没有说什么，便又看着妤欢，此刻她已经平静下来，手里端着的茶壶，缓缓给我的杯子里又倒了一杯。
“昀姐姐今日前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听着她的话，她问的，是出了什么事，而不是问我为什么前来，这就足够说明，京城里的事乃至朝堂上的事，她都是知道的。
我盯着她，缓声问道:“妤妤，如果说，我让你选，你选沈壁还是我？”
我的话问的太过于直白，妤欢的面色忽然就白了白，我自然知道这个选择让她来做，实在是有些难做，更何况，依着平日里的种种来看，妤欢她，的确就是真心喜欢着沈壁的。
我如今却要这么说，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可是我现在没有任何的办法，我只能这么直白地相问。
顾昭的话以至于顾昭这个人已经不能再相信了，他从未相信过我，我自然也不会再相信他，沈壁是他身边的人，他们之间有什么勾当我也完全不知道。
可是妤欢毕竟不同，顾昭并不知道妤欢是我的人 他没有理由让沈壁对妤欢下手，这其中也就没有任何的阴谋，唯一可以说的就是，沈壁对妤欢，也是真心实意的。
不若，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你喜欢沈壁吧？在第一次你见到沈壁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我缓缓开口，望着妤欢的脸，即使我知道我所说的都只是我的猜测，可是到现在这一步，我也已经知道我的猜测就是事实。
“而且，你和沈壁，怕是以前就见过面了吧？又或者说，你和他，原本就认识的。”
“你喜欢他的吧？真心喜欢的吧？”
妤欢没有说话，我等了片刻之后，她还是点了点头，我闭上眼睛，她并不知道我的用意，自然心中忐忑。
可是我的问话已经问出了口，自然也就不可能收回。
妤欢望着我坚定的眸子，她道:“昀姐姐……这个，真的要……一定要做出选择来吗？”
我没有说话，但是我的沉默就已经足够让她知道我的意思，有的时候并不需要说话，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妤妤，相信不用我告诉你，你也知道朝堂上的事情了吧？原本我也并不想要将你牵扯进来，可是我没有办法了，你已经被卷了进来，根本就不可能会成功身退。”
“顾昭是太子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你不会不知道吧？就算沈壁不曾对你提出口，可是你身在春风楼里，情报消息什么的，你不可能会完全一点点消息都不知道吧？”
“沈壁是顾昭的义弟，是现在唯一待在顾昭身边的人，也是顾昭唯一一个不会怀疑的对象。”
说到这里，妤欢就算再不知道我的来意，此刻也能摸清楚一些门路，她望着我，眼眸里一片清明。
良久，她才开口道:“昀姐姐……我曾经就说过了，我的命都是姐姐的了，更何况是我的一切……昀姐姐若是想要我做什么，直接同我说就可以了，我一定会为昀姐姐办到。”
我忽然没有说话，知知在一旁全程听见我们的谈话，她忍不住开口插嘴道:“寅哥哥入狱了。”
“什么？！”
妤欢腾地站起身来，模样像是震惊之余还有些心悸，我瞧着她的模样，也当是知道了她是不知道沐寅已经被下狱的消息。
我有些疑惑，可是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道:“选沈壁，还是我？”
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我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妤欢愣住，虽然我知道她的话自然都是真的，哪怕此刻我叫她现在去做一些违背她自己原则的事情她都会义无反顾地去做，可是，我想要的，并不是这个答案。
她所说的，只是她自己会做的，可是她的字字句句，全然并没有提起沈壁半个字，若是遇上了我的事与沈壁的事相冲突，那么，又该如何抉择？
“妤妤？”
我见她愣着，便又开口唤她:“给我一个答案，你知道我想要听什么答案，若是你所要给我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那么，便就可以不回答。”
话音刚落，我看了一眼知知，她的面色同样不好，我知道，这是一样难以选择且又能称之为残忍的选择了。
我站起身来，看着仍旧处于沉默之中的妤欢，便对着知知开口:“我们走吧，以后我都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
“昀姐姐……”
妤欢开口唤我，我等着下文，可她只是喊我，却没有继续说话，知知为难地在一旁拉着我的袖摆，我没有说话，继续往出门的方向走去。
“昀姐姐……”
在临走前，只差一步便能走出这个房间的时候，袖子猛的被身后的力道拉住，我知道这次不是知知，可是依旧没有回头，妤欢低声的音线在耳畔回荡。
“昀姐姐，我选你……”
我闭上眼睛，可是却完全没有一丝开心的情绪，我回过头去，却觉得此刻心情异常地沉重。
我终于开口:“妤妤，我会让沈壁娶你的，我会让他光明正大地来娶你回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没有名分。”
“昀姐姐……”
她开口唤我，面上的忧伤瞬间被喜悦取代，我知道她为了什么而高兴，又知道她是为什么而忧伤。
只是现在，我没有任何的选择。
我抓着她的手，开口道:“我明日会派人来接你，你跟我回沐府，从此之后，你便是我沐家的人了，没有人会来反对，我会让你，以我沐昀的妹妹的身份，以沐家小姐的身份，送你出嫁。”
妤欢被我的话所震惊，她忽然扬起眉来，言语上却还是有些诧异:“昀姐姐……可若是，沈壁他，不愿意娶我……又该如何？”
我没有说话，可是却已经料想到了妤欢的顾虑，我只能将头转向了一边，道:“他不娶也得娶。”
话音刚落，我便带着知知走了出去，直到回府的路上，夜深人静，仿佛一切都归于平静，知知这才忍不住开口。
“昀姐姐……妤欢，她可信吗？”
知知的话将我拉进现实，知知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妤欢不曾有和沈壁的这一段，也没有与沈壁发生这样的事，或许，我还能全然毫不怀疑的相信她。
可是如今，一个被情爱牵扯着的女子，根本就没有理智可言。
但是，我对着知知缓缓摇头道:“知知，有时候，人不能这么随意怀疑一个人，即便你心中有疑惑，可是依旧不能就这样随便将别人的心给践踏。”
我开口道:“妤欢能为了我放弃沈壁，她对我，是真的，我也不能辜负了她。”
知知再也没有说话，她的脸上有着忧虑，我知道她仍旧无法释怀，毕竟沈壁也是顾昭的人。
“知知，我对你保证，沐寅他，很快就会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