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空荡,苏林的头顶上是无一颗星辰的墨色夜空。
自那日观得漠上刀莲图立地悟得杀气,刀法大涨后,苏林仿佛便茅塞顿开,在武道一途比之往昔如一日千里,进步神速,可谓厚积薄发。
且伴随铜骨化铁骨,筑肌亦是境界提升颇多,原本只有近三十牛之力如今已经翻上一番,离那百牛之力,亦是玉相之境的一象之力相差只有四十牛之力,入玉相之境对于苏林来说已是不远。且在宋阿三点提之下,连山式在经过一月的修习后,苏林已经熟练于心,也终于拥有了自己的一个武式,苏林的战力在这短短的一月可以说是有了质的提升。
握紧刀柄,手臂紧绷,一招一式里都蕴含着之前未曾出现的杀意,虽然苏林的手上还尚未沾染过鲜血,但那股气势已是颇为凌人。
在杀意的基础上,那开山之势便可轻易凝聚而成,甚至威力更甚。
全身发力,左手持刀向前劈砍而去,如行云流水一般,空气中都稍显压迫之意。劈砍至一百刀后,苏林已是全身湿透,力气消耗颇大。如今在连山式之下,苏林的极限便是挥至百刀,百刀之后,苏林的力气便消耗七八成,至于百刀之后,苏林不是不能继续挥刀,只若是百刀之后还不胜之,那么接下来再继续挥刀也就没有意义了,因此,苏林的连山式便定在了百刀。
长呼一口气,将墨刀置于身后,苏林看向一旁的宋阿三。
“怎么样?”宋阿三吐出了口中长草,“这一月是不是感觉进步不小。”
苏林点了点头道:“锻骨之境入铁骨后,无论是在力量还是速度上,都有了很大的提升,只是……”苏林迟疑道:“这一月来的进步是否有些太过于快了,总感觉有些不踏实。”
“你小子在心性上倒是块练武的材料。”宋阿三赞道。的确,在这个习武之风大盛的春秋时代,人人几乎都崇尚强者,对武道境界的追求更是狂热,可以说,若是可以在境界上有所提升,对于任何人来言皆是求之不得,但是苏林却能够控制住这份欲念,在宋阿三看来,实属不易。
“莫要担心。”宋阿三习惯的拍了拍苏林的肩膀,“你如今之所以能够在境界上突飞猛进,不过是这么多年来你的训练在身体里的积累被我引导后释放出来的结果,所以根基并未动摇,反而在疏通之后更加稳固了。”
苏林听后呼了一口气,“如此便好。”
“但是。”宋阿三眉头一皱,“你体内的天地元气似乎流动不如常人畅通,对于天地元气的感触应该也比之常人要若上半分,这倒是奇怪,你这种情况倒是罕见,我也未曾听闻,不过还好,你走的是炼力这条路子,对于武道修炼并未大碍。”
“那炼气到底有何玄妙?为何我感觉军营里的甲士们虽是炼力一途,但对那炼气一途皆是推崇。”苏林道,知道自己因为身体的原因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踏入那个听闻起来无比神秘的门槛,但是苏林心中依然无比好奇。
“到是说不上神乎其神,不过炼气一途如今的确要压过炼力一途。与炼气一途依靠自身对于身体的艰苦锤炼不同,炼气一途更加讲究对于天地的感悟和对身体的淬炼,对于那些身子稍显薄弱的读书人和不愿吃苦的富家子弟来说,自然是不会去选择炼力一途了。而且论前景来说,炼气一途要比炼力一途走得更远,炼力一途愈走的远要想提升就愈难,就那些如今中州六国有些威名的高手大多乃是炼气,那诸子九家门下弟子大多也是选得炼气一途,因此在如今世人的眼中皆是尊气贬力。”
“那你也如此认为吗?”苏林道。
宋阿三用手指向北方,“你觉得那些戎人他们弱吗?”
“不弱。”
“如今炼力一途虽然在中州势渐微弱,但在北原之地,却依旧是北戎人主要的力量源泉,虽然与我中州还是有上些许差异,但终究是殊途同归。就近百年来大纪与北戎大大小小数十次战争来看,北戎丝毫不占下风,也许是北原之地向来疾苦,北戎之民的体质便要远胜于我中州之民,如今在炼力一途的道路上,北戎人的确要强于中州太多。不过中州千百来的武道底蕴却是不可小瞧,虽然整体上中州比不过北戎,若是单论立于那武道顶峰的高度,北戎还是要稍逊中州一头。”说完,宋阿三向前走去,“赶快跟上,太阳升起之时,必须翻过沙漠到达草原之上。”
山字营每隔两月皆会派上营中一两名甲士前往草原,一来作为日常对于边境的巡查,二则是了解草原上的风吹草动,侦查一番。这次刚好轮到宋阿三,于是宋阿三便带上了苏林,顺便途中还可以指导苏林对于武道的修炼,二人至今日在沙漠上已经行走了七日,食物剩余不多,腰间的水囊亦是早已干扁,虽说武道之人对于吃喝的需求比之常人要少之又少,但就算达到那至高境界,却依旧是离不开常人的需求,所以二人如今的时间相对而言所剩不多。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皆是腰酸背痛。
“到了。”
听到宋阿三的声音,苏林抬头望去。
黄沙与那抹充满着生气的青色草地接洽,如两片截然不同对立相存的世界,在那一望无际的交界处,初阳升起。
“呼。”苏林松了一口气,这一路的颠簸后,总算可以稍作歇息,疲倦的躺在地面上看着湛蓝的天空,喃喃道:“这就是北原么。”
“对,这就是北原。”宋阿三目光远眺,“这片土地上也是孕育着无数生灵人杰,虽然不比中州富足,但就如同一只睡着的凶兽,若是有朝一日北原出得一位枭雄般的人物能够将北原完全统一,那么那句流传已久的马踏江南,鞭挞中州之言也许并非如中州之民口中所言痴心妄想。”
“中州六国本就明争暗斗,若不是中州自古还有着非我族内,其心必异的排斥外族的传统,纪国也许早被攻破了。”苏林接话道。
宋阿三听后,点点头,“没错,中州六国内斗归内斗,但凡是面对异族,还是终究会放下一切,同仇敌忾,这些年纪国之所以能够维持如此庞大的边军数目,传承沿至殷王朝的十座大烽火关自是必不可少,但边关三十万大军若是无六国的支持,仅凭纪国一国之国力,还无法能够维持四十六座烽火关至今。”
“难道六国就不怕养虎为患?”苏林道。
“这便是制衡之术。”宋阿三嘴角微微挂起,“就算给了纪国三十万大军又如何?纪国是万万不敢有任何动静的。若是纪军南下,中州五国自可占据大义,以此为据撕毁盟约,与那北原戎、厥王庭相谋,共同进军纪国,此时就算纪国再强大,其所面临的也只有灭顶之灾。无人可否纪国三十万边军是一股极为恐怖的力量,但若是调动这只军队南下,对于纪国来说,百害而无一利,所以你所言之的养虎为患自是多余的担心。”
“此乃何人布局?”苏林表情古怪,“表面看上去是纪国占了大便宜,在中州其余五国的帮助下支撑着一支三十万的军队,可若是仔细琢磨,纪国似乎吃了个不小的闷亏,这三十万大军的确是一股世人闻之皆惧的力量,但对于纪国本身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就算有其余五国的支持,但终究大部分的供养和兵源皆是来自纪国国内,一来几乎给了纪国供给的巨大的压力,二来几乎抽去纪国大部分青壮年,对南的驻扎的纪国甲士据说不足十万之数,莫说五国兵力,就算是五国之中最弱的宋国的兵力亦是足以攻破纪国以南的防线。”
“你倒是想的透彻。”宋阿三点了点,表示赞同,“这个人你也该听说过,他乃是纪国人,师从于纵横家,十二岁就出那阎罗谷,因家族被纪国贵族一夜血洗而愤出纪国,立下血誓后孜然一身入那燕国为相,一手造就燕国的崛起,被那代燕王亲授予为燕天候,世人不知其名,但皆识燕天候这三个字。”
话音落下,地面突然传来一声震动,苏林刚还欲开口,感受到震动立马翻身而起,两人向北方望去,一时皆是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草原上,一线铺开,满眼皆是密密麻麻得挎着马刀,身披麻甲,杀气腾腾的北戎骑兵,在晨阳的照耀下以着极快的速度向着沙漠之中扑来。
北原之上满戎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