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
司马昭通正坐于前堂与一位纪国官员交谈着,听得自家仆人唤到自己,向着面前官员点头一笑,表示歉意,随即看向门前站着的二人,眉头微微一皱,问道:“你二人怎得如此匆忙?”
李二向前一步开口道:“老爷,门前有一男子说让我们将这封信交与你,说是您见到这封信必会见他一面,而且似乎事情很是紧急。”说完,李二身旁的阿七走到司马昭通身前,双手将一封书信奉上。
“哦?”司马昭通伸手将那封书信,拆开取出其中的信纸,仅仅是瞟了一眼信上的字迹,拿着信纸的手便是一颤,司马昭通盯着信纸的字看了半晌,眉头紧锁。
“你将那人请进来。”司马昭通放下手中信纸,对着李二阿七二人吩咐道。
“是。”两人随即退下。
那位不知名的官员到是颇会察言观色,还不待司马昭通开口,便起身道:“右相大人,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今日在下就先行告退,下日有得机会再来拜访。”
“那就不送了。”司马昭通起身点头。
那名官员走后不久,王荣升被李二领到了前堂门前,李二道:“我家老爷在里面等您。”
“多谢。”王荣升道谢了一声。
“不不不,这是在下份内之事。”李二连忙摆摆手,“您赶快进去吧。”
听到李二如此说,王荣升这才踏入了前堂。
入了前堂,王荣升立马双手拢合弯腰拜之,“在下王荣升,拜见右相大人。”
“无需多礼,你我皆是儒家同辈子弟,便不需这些礼节了。”一道温和的声音传入了王荣升的耳中。
王荣升闻言,这才抬头望去。眼前的男子面色灰白,一头发丝落至腰间,单薄的身子上披着薄衫。若非亲眼目睹,王荣升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纪国这位右相大人就是如此一个看起来年岁不过三十左右,如此柔弱男子。不过那双英眉下漆黑的瞳孔却是让人有种深不可测之感,不敢直视。
“怎么?看来王兄心中有些困惑啊?”司马昭通看着王荣升有些复杂的神情,轻笑道。
“让右相大人笑话了。”王荣升被司马昭通一句话惊醒,回过神来,有些羞愧的道。
“无妨,无妨,不过王兄你还是先坐下吧,站着说话腰也疼。还有,我也曾在孟夫子门下修习过一段时间,说起来,你我还算同门师弟,你唤我昭通兄便可。”司马昭通语气亲和。
“那,我便厚颜一回了。”王荣升也不再推辞,毕竟两人还有要事相商。
二人对面而坐,司马昭通先开口问道:“不知孟夫子如今身在何处?”
王荣升摇了摇头,“我亦是不知,我与孟夫子说完此事后,孟夫子便写下书信一封,让我来昌平寻得昭通兄,并将此信交付与你,并嘱咐我将其门下书童带回儒廊水榭。而后我便与孟夫子分别,不过想来是往北去了。”
“往北?”司马昭通听后一脸惊诧,“孟夫子年岁已高,何况如信中所说,此时边境亦是凶险万分,怎可如此行事,荣升兄,你为何不拦着夫子?”
王荣升脸色一暗,低语道:“我亦是劝过夫子,可是孟夫子去意已决,我又如何拦得下。”
司马昭通听后轻叹一声,“你也莫要自责,孟夫子性子向来倔强,但凡是他认定的事情,几乎没有人可以改变得了的。只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司马昭通起身从一旁取出卷轴。
卷轴于桌面缓缓展开,一幅大川山河图跃然纸上,其图案密布,纹路繁杂,不论山川江河道路每一处皆是有文字注释。中州北原,一眼望去,皆是了然于胸。
用食指点在卷轴以北,司马昭通道:“如信中所言,那完颜骨已是开始聚兵十万于欲要南下,南下无非三条大道,沿赤水,过沙丘,跃岗山。王兄,对于戎的了解,你必然远胜于我,你觉得那完颜骨会择那条关道南下?”
“应是跃过岗山,直接南下。”王荣升盯着那处,目光下移“完颜骨之目的便是引纪国之兵反噬其兄。过岗山南下,纪国十座大关,九座于此,若是要到达目的,此处便是最好的选择。九座边关烽火起,莫说纪国,就是中州只怕都会知晓,此时纪国就算不愿出兵,迫于压力,亦是不得不出兵了。”
司马昭通听之摇了摇头,“十万兵马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虽然不知其虚实,但若要有意将战线展开,那么边境便处处不太平。且完颜骨虽然性子鲁莽,但其身边定不是些碌碌无为之辈,否则完颜骨亦不足以支持到如今。就算十万兵马全部跃岗山南下,想要攻破九座大关亦是难如登天,这点完颜骨就算再愚钝想必也清楚。”手指在纪国与北原交界处划过,“你说,若是杀入纪国境内呢?”司马昭通声音低沉。
“这……”王荣升一时语塞。
“十万大军,若是攻克边关,则其数不足。可若分兵南下,任取一处攻之,那便绰绰有余,足够让人头疼了。”司马昭通神色凝重,“这连绵三千里,除去些险要之地无法逾越,剩下的那些小道,却是不可能一一布防。若是敌军来袭,本就人数不占优势的守军几乎便只有战败的可能,如此一来,戎军人马杀入纪国境内,那么事态严重,局势便不是我等可以掌控的了。”
“那可如何是好?”听得此言,王荣升手指紧握,手心都是微微出汗。
司马昭通摇了摇头,“如今之计,只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了。”看着图上北原,司马昭通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南下此计不知是何人所出,虽是有些毒辣,但却是颇为高明。如今那完颜烈只怕甚是难受,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两人接着继续交谈了几句,这才起身,来到门口。
“司马兄,我这便走了,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王荣升抱拳道。
“此言差矣,本就是我之责,我自当尽心竭力。倒是多谢荣升兄,不辞万里前来送信。”司马昭通说完便要拱手相拜。
王荣升连忙将司马昭通扶起,“不敢不敢,昭通兄我可受不了这一拜。”
感受到王荣升的用力,司马昭通明白王荣升是不肯受下这一拜,倒也没再强求,直腰道:“大恩不言谢,若是以后荣升兄有何难处,直接上府寻我便是,我必当鼎力相助。”
“那便多谢了。”得到纪国右相一诺,对于身为一介商人的王荣升乃是可遇而不求,倒也没有拒绝。
门外的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一丝清凉之意伴随着凉风吹入房中。
寒暄了几句,王荣升抱拳道:“告辞了。”
“好走,恕我不送。”司马昭通抱拳回道,随之目送王荣升离去。
“春秋气数本就所剩无几,这十万大军南下,搅动风云,只怕春秋气数就此断绝。现在,就差那关键的引子了,十多年前埋下的伏笔,终是要开始浮现。大势所趋,六国也该归一……”司马昭通喃喃自语,声音低的只有自己能够听到。
犹记当年先生死前大呼四句,甚是慷慨悲壮。
以我之身亡,断春秋之气脉。
以我之头颅,开新朝之气象。
虽死而至后生,无憾无悔。
快哉!快哉!
司马昭通眼神坚毅的看着远方,如那日亲眼目睹先王与先生一同赴死。
王尚不惧死,纪国当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