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雀舞气喘吁吁的逃回了家,在洞外调息了片刻,才若无其事的走进了山洞。横在榻上的凌追还在酣睡并没有醒来。她急匆匆的登上山顶,俯瞰远眺家的所在,晨风徐来,她的脸颊上渐渐浮现一抹红霞。
“姐姐,我的风筝呢,是不是你藏起来了。”凌追睡眼惺忪的跑过来质问,一脸要哭的样子。
“哦,天哪。”楚雀舞实在编不出合适的理由了,只得随口说道:“昨天那只太丑了,姐姐给你扎个漂亮点的。”
“不要!我不要。”凌追急得直跺脚,“快拿给我。”
“好好好,凌追不要哭,姐姐马上拿给你。”
楚雀舞急匆匆的跑回山洞,以最快的速度重新扎了一只交给了楚凌追。
楚凌追试了几次都飞不起来,便撒气的扔在地上,“我要那只会飞的,就要那一只。”
楚雀舞急忙捡起被扔在地上的纸鸢,安慰欲哭的凌追,道:“凌追不哭,姐姐想办法让它飞起来。”
“姐姐是坏人!呜呜呜……”
楚雀舞羞怯的跑到闵画扇的面前,红着脸道:“闵大哥,你能不能……”
“人,只在乎失去的东西,却不在乎眼前所拥有的,想来,岂不可笑?”
“我知道,可是……可是妹妹在哭呢。”
闵画扇也不看她,只一挥衣袖,她手中的纸鸢便凭空飞了起来。
“谢谢你,闵大哥。”
他依旧不去看她,依旧自顾自的忙着。
这两日来,总感觉入睡是件煎熬的事情。夜半多次精神烁烁的醒来,但是,黎明总是迟迟不至,半夜起身溜达,大概会吓坏了人吧。躺在那里辗转反侧,只得无聊至极的在墙壁上画道道。一道、两道、三道……不明白难以入睡的夜晚,为什么会是幸福的呢?
阴雨的天气,让人感觉压抑,却丝毫不能影响楚雀舞的好心情。
她脚步轻快的拎着食盒来到木屋前。几天来,闵画扇起早贪黑的修缮被火焚毁的木屋,此时,已接近完工。
“闵大哥,先吃饭吧。”
他没有回应,她以为他没有听到,又道:“闵大哥,休息一会儿吧,不用那么忙的,反正有的是时间。”
他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一脸僵硬的一语不发。看着他坐在自己的对面,胸口像揣着一头小鹿。
“木屋已经完工了,耽搁了这几天,或许我应该离开了。”
楚雀舞拿在手里的筷子跌落在地上,她装作俯身去捡地上的筷子,却在桌下偷偷的拭去滑落的眼泪。再次起身时,脸上依旧挂着灿烂的笑容。
“闵大哥,这里风景很好的,吃完饭我们去走走吧。”
“不用了。”闵画扇脱口而出。
楚雀舞愣在了那里。良久,才缓缓地道:“那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送送你吧。”
两人信步走在槐水岸堤,水中倒映着两人的身影。
楚雀舞亦看着水中两人的倒影,几滴眼泪滑落,滴在水面上泛起阵阵涟漪,她多么希望他能一辈子陪在自己的身边啊。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倒影中,久久她才说:“闵大哥,你要去哪里?”
闵画扇没有说话,楚雀舞别过头去,怕他看到自己含在眼眶里的晶莹泪花,她若无其事的伸个懒腰说:“啊,起得有点早,我要回去再睡一会儿,闵大哥……”虽然,她强忍着不要自己哭出来,但是喉咙里还是涌出一股涩涩的苦味,“闵大哥,一路小心,保重。”
他走了,再也没有回头……
她哭了,看着他的背影……
“爱一个人是这么的痛苦,为何还要如此执着?难道就是为了给自己的一厢情愿找个借口么?千方百计拼凑的破碎的情节,来证明他也是深深地爱着你,而你没有爱错吗?”
楚雀舞眼泪簌簌而下,“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吧。”
有时候决定爱与不爱的,是谁先遇见谁。当你的心被她占满的时候,我的爱即使再汹涌,也会溢出而不被接受,我决定,今生要死在你的前头,去来生等待你,我向你发誓,来生,我要第一个遇见你。
“我恨蒙蔽了我双眼的喜欢,它阻碍了我遥望你的视线,它让我在痛苦中无法自拔。”
她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两天。凌追怕她会因此而死在那里,便喊来了宋婶。
宋婶走进木屋,见她侧躺在榻上面向墙壁,于是,走过去坐在了榻上,叹了口气道:“我觉得人生没有‘错过’,若是错过了,那便意味着不是你的,如果是你的,无论怎样都不会错过。你还小,路还很长,我不想告诉你路怎么走才不至于摔跤,不想告诉你万事都不要勉强,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但是,那样的日子,又有什么意义呢?无论如何,结果并不怎么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享受这过程。我想你心里已经有所打算了,只是缺少一个鼓励你去做的声音,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愿意做那样一个人,愿意去支持你的决定,只是,我不能再替你爹照顾你了。”
“宋婶。”平日里凶神恶煞的宋婶,不知为何此时变的和蔼可亲,令楚雀舞有些手足无措。
宋婶抚摸着她的额头,脸上挂着一抹忧郁的微笑,“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要等到无可挽回的时候再去抱怨。”
“宋婶,我要去哪里?”
“不要问我,你的心想去的地方,就是他的所在。”
楚雀舞怔怔的看着宋婶,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心情豁然开朗。
“您恨我的娘亲么?”
宋婶抚摸着她的秀发,摇摇头道:“我要感谢她照顾你的爹爹,若不是她怎么会有你们。”
“难道不应该恨么?”
“有些是没有对错,也分不清楚对错,他娶了别人,我便嫁了别人,无关乎爱与不爱,这时候,爱只是换成了另一种方式存在。”
“他若是有了喜欢的人了,怎么办?”
“听人说,黄帝之女旱神魃,一心倾慕神界战神玄冥,只是当时玄冥心有所属,她便默默的守护在他的身边,神魔大战之时玄冥上神陨灭,旱神魃戾气吞噬九天,那是何等的力量?”
楚雀舞点了点头,道:“宋婶,我明白了。”
却说闵画扇与萧玥当日在李辖州的房顶,听的他们所说一切,闵画扇一人前去解救楚雀舞,而萧玥留下来继续探听,最后尾随李辖州的人去了楚雀舞家,在他们点火焚烧茅屋后,便闯进去救了楚雀舞的娘亲出来,当她再次返回解救楚凌追时,发现她已经找不到了。
一怒之下,她决定夜探辖州府,将那个阴险狡诈的李辖州碎尸万段,不曾想却在当夜见到了千耕国的两位公主,昇平和舞歇。
“她们怎么会出现在赤乌国?”萧玥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躲在黑暗处静听两人的谈话。
大殿里,灯如白昼,昇平只身走了进去。
“姐姐,你来了。”
“听说你收留了莒国的图蒙将军?”
“是。”舞歇道:“我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赶走前来投奔的图蒙将军,所以,暂且把他安置在这里,等姐姐气消了,我再如实禀报,并非有意忤逆姐姐的意思,希望姐姐不要生气。我这么做,无非是不想姐姐此举伤了天下能人志士之心,若真的赶走图蒙将军,谁还会来我千耕国?岂不是亲手毁了父王呕心沥血开辟的纳贤之路?”
“我收留了楠竹将军,难道这不能给千耕百姓以交代吗?况且现在还不能和莒国撕破脸皮,那缔结的盟书字迹还未干呢,你的举动岂不是让千耕国背负言而无信的骂名吗?”
“一纸盟书就束缚了姐姐么?还有我不能理解姐姐之处,无论才能功绩还是谋虑统战,楠竹远不如图蒙,姐姐为何留驽马而拒千里马呢?况且,图蒙将军为投我千耕,已是家破人亡,我们若是拒绝他,岂不有愧于心?”
昇平叹口气道:“妹妹说他有才能,说他有谋略,他却连自己的家人也保护不了,我看到的却是不仁不义,实在看不到有什么才能谋略可言。舍弃家人惶惶如丧家之犬,只身投奔或许只是无奈之举,而并非如他所说,我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才能谋略,况且作为将军没有仁者之心,此人之胜,皆是小胜,其中不乏机缘巧合,日后必遭大败而不可用。”
舞歇反驳道:“在姐姐看来,楠竹带家人前来投奔,是仁者之人,可在我的眼中,那是妇人之仁,为将者马革裹尸,疆场之上若念及家中妻儿,必生贪生怕死之念,此念一生,是否能做到誓死效忠国家,甘愿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呢?”
“一个连家人都不爱的人,我怎么能指望他爱国家呢?”昇平道:“此人鹯视狼顾,或是阴险狡诈之人,妹妹还是早些让他离开千耕吧,以免灾祸蔓延。”
“姐姐,若放图蒙离去,无论哪国重用,都会是我千耕的宿敌,您的执念会给千耕带来灾难的。”舞歇走到殿外,道:“我要回国去面见父王,把此事告知父王知晓。”
“不必去了。”昇平道:“我已禀明父王,此来,便是传达父王的意旨,驱逐图蒙离开千耕并把你带回国去。”
舞歇目光锐利的看着昇平,脸上浮现愤懑之色,恨恨的道:“你若是仗着父王的溺爱而祸乱国家,我必会反你。”随即又心有不甘的吩咐侍卫,道:“赏图蒙将军两百金,送他离开嘉鹲州,就说千耕愧对了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