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白玉僧又伸手上去揉搓了半天，这才站了起来。
“别打什么歪主意，否则比这痛苦万倍的还有呢！”
白玉僧看了看她，默然半晌，猛地跪了下来。
“贫僧求姑娘放一条生路……”
龙依莎一笑。
“不用担心，只要你按照我所说的，乖乖在这里吃斋念佛，不去外面害人，我保你没有性命之忧。”
“可是……若不让贫僧取眼，那还不如要了贫僧这条命。”
龙依莎无奈地瞅瞅小达摩。
“看来这厮是冥顽不灵啊。”
洪潇点点头。
“解铃还须系铃人。”
“当初抓住他，为什么没直接废了武功呢？”
“呵呵，少林和尚，慈悲为本，善念为先，怎舍得伤同道中人之筋骨？况且东西二邪僧全都是武学奇才，就这样废了也着实可惜。”
龙依莎蛾眉蹙了蹙。
“可是内田村傲的武功不是都被废了么？”
洪潇长叹一声。
“唉，性质不同吧，谁叫他是天赏杀将呢？再说当时我们这伙儿人，都是要抢苗疆三绝书的，一旦功成，屠祸武林，三大派地位势必难保；而白玉僧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个行事异常的癫和尚，并无太甚威胁。”
龙依莎点点头。
“那我还要动手吗？”
洪潇看了看跪趴在地的白玉僧。
“要不算了吧，怎么说此事也因我而起，你不是说，当初是我为了到西域寻美，引雅丹天女现身，才把他激了出来。况且他现在也中了你的蛊，够惨了。”
“嗯，听你的。”
龙依莎笑着，将弯刀还鞘。
洪潇将那幅《二祖慧可断臂求法》重新拿在手里。
现在龙依莎的身上，弯刀、黑鞭、暗器、毒蛊迷烟，以及各种沿路采集的药草，应有尽有。
断牙的身上，盘缠，干粮，《断石诀》，无名刀谱，断牙刀，鱼鳞护手，金蟾护膝——也是中规中矩的江湖装备。
至于小达摩，身上除了两幅画，一封信，还有刚得的口诀心法，便什么都没了。
“既然他回来了，那我们就换个地方吧。”
三人刚要转身，就见白玉僧磕头咚咚带响。
“小达摩！求求你！贫僧决不能呆在这里！”
洪潇冷笑一声。
“呵，待过十年的地方，现在回来反而不习惯了？”
“贫僧求求你！求求你啊……！”
白玉僧居然开始泣不成声。
洪潇走上前，低头看着他。
白玉僧继续磕头乞求着，就像一个无能的鼠辈，泪水也滴在小达摩的靴子上。
“那你还挖不挖别人的眼睛了？”
“不挖了！再也不挖了！”
“真的？”
“真的！贫僧绝不打诳语！”
洪潇长叹一声，啪的一掌，拍在白玉僧的天灵盖上。
白玉僧顿时晕厥过去，双臂和脸都摊在地上，屁股还上撅着，造型甚是滑稽。
洪潇指着那些小沙弥。
“照顾好你们的大师，以后别让他总说谎。”
小沙弥们连忙怯手怯脚地上前将白玉僧抬了出去。
洪潇最受不了的，就是欺骗。
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
白玉僧被安置好后，三人便打点了行李，离开了莫高窟。
若不是担心颜开醉葫芦的等人的安危，洪潇还真想留在城里继续温习《洗髓经》的心法。
他们回到敦煌饱餐了一顿，又彻底休息了几天，这才正式朝流沙客栈进发。
绝漠秋山在，阳关旧路通，三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洪潇笑着，像刚来敦煌时路上一样，在马上振臂一抖。
周围，依旧还是云淡风轻。
“今非昔比了。”
断牙道。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龙依莎正莫名其妙地看着小达摩，忽见三只鸟儿飞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怎么赶都赶不走。
“咦？这些小家伙儿，什么时候这么喜欢我了？”
她这才猛然意识到，原来小达摩的袁洪手，已回到了最高境界。
洪潇仰望碧蓝的天空。
“三国时期东吴有一悍将，姓甘名宁，子兴霸。此人早年曾为江贼，身插羽毛，腰悬铃铛，有‘锦帆贼’的美誉。人们只要听到铃响，便知是甘兴霸出没，无不闻风丧胆。这甘宁死后，吴主孙权悲痛不已，为他修庙立祠，祠中常有三足金乌飞至，啄食祭品，后来只要有神鸦出现，百姓们便认为是甘公显圣了。”
龙依莎噗嗤一笑。
“怎么？那这些鸟儿，是你小达摩显的圣不成？”
洪潇也是一乐，收了真气，那三只鸟儿立即抖擞翅膀远飞了。
“我哪比得上人家啊……不过，做一名真正的游侠儿，那种感觉，的确不错。”
“你一直都是呀。”
“我是吗？”
龙依莎笑着看向前方绵远悠长的大漠官道。
“等你回到中原，看到成百上千的仇家找上门儿，就知道我说的不假了……哦对了，还有苗疆的。”
龙依莎补充道。
“只有这里，最无情无感，死人就像理所当然。”
“看来我答应颜开的，要食言了……”
小达摩笑道。
“反正我从来也不属于什么讲江湖道的义侠，我只是个追随自己本心的天赏杀将……”
三匹马，越跑影子越长。
“噗——！”
龙依莎和断牙同时惊愣。
只见洪潇猛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将坐下白马的头染得通红。
那匹马儿也当即停了下来，乱抖自己鬃毛上的血。
洪潇直接摔到了地上。
龙依莎和断牙慌忙勒住缰绳，跳下马来。
“洪潇——！”
龙依莎将小达摩扶起。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洪潇似乎也有些意外，同样愣着眼睛看着龙依莎。
“我也不知道，方才心口突然泛起一股热流。”
“好好的，怎么突然会这样呢？”
洪潇站了起来。
“好像没什么事儿了，这一吐完，反而觉得气血顺畅很多。”
洪潇的印堂，依旧饱满。
可尽管如此，龙依莎还是皱着眉头。
“我知道了！你练的洗髓经一定是假的！”
“不会吧？写假口诀害人，如今自食其果？我应该不会做这么可耻吧？”
洪潇说完，看看断牙。
断牙也点点头。
“那就是白玉僧故意译错了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