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西地区是位于沙州城西的广大区域,其中包括西湖县、南湖县、沙西县,人口占有沙州总人口的四分之一,是沙州经济、人口的支柱所在。自贞观以来,沙西地区就逐渐开垦良田达到四十万亩,成为河西最重要的粮食产地。
安史之乱之后,吐蕃军队进驻沙州,沙西地区如同一块肥肉一般进入到吐蕃人的视线之内,一波又一波的吐蕃暴君接连洗劫沙西,弄的是民怨沸腾。由于人口不断向回鹘、漠北一带流失,身为五州将军的东米赤加开始试图改变对沙西的政策。一大批吐蕃军队从沙西地区撤离,对百姓的骚扰随着吐蕃军队的撤离而减少。
经过十数年的发展,沙西的经济、人口渐渐的恢复到战前水平。为了进一步控制沙州地区的经济,在东米赤加的威胁下,沙州刺史府于长庆四年中开始将权力伸向沙西地区,此举再次激起沙西一带居民的反感,人民的暴动也在暗中酝酿开来。
五州将军东米赤加一方面加紧搜刮河西一带金银铜铁,另一方面也将目光死死的盯住各州的县一级行政区域。长庆四年六月,在副将甲央的怂恿下,东米赤加带着数千人的城防营大军向西巡视,沿途见到了沙西的富饶。途中,甲央以户曹参军的身份记录了沙西的良田与人口,巨大的物资财富令甲央垂涎三尺。
回到沙州之后,东米赤加在第一时间来到了刺史府。像往常一样,张义潮携长史高瞻、司马尉迟孝在刺史府公堂迎接东米赤加。公堂之内,东米赤加迫不及待的要将最近一段时间的所见所闻反馈给张义潮,因此脸上的兴奋也是可想而知。张义潮对东米赤加的行踪一清二楚,还没等其开口,张义潮便笑道,
“听闻将军大人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巡视了沙西地区,所见所闻自然是引人入胜,可否分享给下官听听呢?”
“哈哈哈…,刺史大人乃是土生土长的沙州人,这里的见闻想必也不需要本将军来介绍了吧!”
“听闻沙西地区地大物博、人口密集,可是下官一直没有时间前往沙西,还请将军明察!”
“哈哈哈…,沙西的现状确实与张大人所猜相差无几,张大人没有亲眼看到,实在是遗憾啊!”
“将军大人今日前来,想必不是简单的与下官交流沙西的见闻吧?”
“刺史大人聪慧,本将军今日前来确实有要事与刺史大人商议,今天当着长史与司马二位,本将军就明说了吧。沙州刺史府成立已有半年,可是其影响力始终只能覆盖沙州城内,隶属于沙州的各县并不能真正的接受刺史府统一调遣!”
“将军大人何意?”
“沙西地区原本就是西湖县、南湖县、沙西县组成,按照李唐的官制,各县需设置县令一职。当初刺史府新立,各县的局势并不稳定,因此本将军听从了刺史大人的建议,并没有要求沙州辖下各县成立县衙、设置县令。如今沙西地区局势稳定,本将军认为是时候成立各县衙门,不知刺史大人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张义潮等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张义潮心里明白,当初之所以以局势不稳为借口拒绝成立各县衙门,其目的就是为了避免各县经济、人口再次遭到吐蕃的糟蹋,如今东米赤加旧事重提,看来沙西的百姓面临的灾难是避无可避了。
此时的张义潮在脑海里搜寻着各种理由想要来拒绝东米赤加的要求,不察之下居然走神,坐在一旁的东米赤加见状,冷笑一声道,
“难道张大人又想寻找种种借口搪塞本将军?”
“哦,将军大人误会了,下官在想,沙西地区远离沙州,一旦设置各县衙门,恐怕需要派出更多的城防营军队驻守沙西三县。一旦大军开进沙西,一方面会分散沙州城防营的兵力,另一方面会再次激起沙西百姓的抵触情绪,弄不好会使得两族人民矛盾僵化,请将军大人三思!”
“刺史大人刚才所言不无道理,本将军这几日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有一点儿需要事先说明,本将军所提的各县衙门可能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哦?下官愚昧,还请将军明示!”
说到这里,东米赤加站起身来,向身后的多吉挥了挥手,多吉会意,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众人见状皆是瞪大了好奇的双眼注视着多吉手里的地图。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多吉已经将手里的地图平铺开来,东米赤加走上前去,指着地图,笑道,
“各位大人请看,本将军命人绘制的沙西三县地图,从地图上来看,三县之间的距离大致都在一百里左右,而其中距离沙州城最近的是南湖县,距离大致在六十里左右。如果我们能够将三县合并,在最近的南湖县设置衙门负责征收三县税粮,那么我们就可以用最小的代价达到控制沙西地区的目的。”
一番话,让东米赤加露出了侵略沙西的面目。不过这次的侵略与以往不同,东米赤加准备将这种侵略以一种合法的政策推行下去。事情到了这一步,即便是张义潮有意想要寻找推脱的借口,恐怕也是没有机会了。还没等张义潮开口,东米赤加继续补充道,
“三县人口众多,真要按照县级官制来管理这里,只怕会像刺史大人刚才所言那般费心费力。本将军想到这个折衷的办法,不仅可以省去大批量的人员配置,而且还能避免城防营大部队进入沙西的紧张局面,不知各位大人意下如何?”
听了这话,长史高瞻捋了捋胡须,笑道,
“将军大人所言令下官折服,不过沙西的局势恐怕没那么简单就被控制!”
“长史以为如何?”
“按照将军大人的意思,沙西三县衙门只具备了户曹的作用,并不能从根本上治理沙西,可是这样?”
自己的想法被高瞻说破,东米赤加的脸上开始有些尴尬,不过转念一想,东米赤加也就释然。趁此机会,张义潮转向东米赤加,沉声说道,
“将军大人,现在的沙西地区刚刚稳定下来,一旦我们将县衙设置在南湖县,恐怕立刻就会遭到当地百姓的强烈抵触,为了沙洲的稳定,还请将军大人三思!”
听了张义潮反对的声音,东米赤加面露不悦,为了众人的面子,东米赤加并没有爆发自己心中的怒火,而是斜视了一眼旁边的多吉。得到暗示的多吉立刻会意,上前一步走到张义潮近前,冷笑道,
“如果按照刺史大人的逻辑来推理,那沙西地区就永远也无法归置,而我们沙州刺史府也是有名无实,可是如此?”
“兵曹大人所言未免有些偏激,沙西散仙自古以来就是沙州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何来有名无实?”
“哼,沙西既然是沙洲的一部分,为何我们的县衙不能设置在南湖县。再说了,如果我们吐蕃大军惧怕一个小小的沙西地区,那又如何管理整个河西十州?”
“你?”
张义潮万万没想到,多吉居然组织了如此犀利的语言对付自己,看来是早有准备了,正当张义潮准备组织语言再次反驳的时候,东米赤加摆了摆手,冷喝道,
“行了刺史大人,本将军料定你无话可说了。关于成立沙西县衙一事,本将军就暂时替你做主了!”
“将军请三思!”
“你也不用劝了,本将军准备以沙州刺史府的名义任命兵曹参军多吉为南湖县县令,辖下南湖县、西湖县、沙西县,择吉日上任!”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张义潮万万没想到东米赤加居然有此打算,不过事已至此,就算张义潮再怎么反对恐怕也是无济于事了。
还没等张义潮等人回过神来,东米赤加便带着多吉等人离开了刺史府,高瞻、尉迟孝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张义潮眼睁睁的看着东米赤加的背影离开刺史府,背后的冷汗也流了出来,这时,高瞻捋了捋胡须摆了摆头叹息道,
“沙西地区的风暴看样子是避无可避了,大人,我们还是要早做准备啊!”
“是啊大人,如果任由吐蕃人这样折腾,恐怕迟早会牵连到我们的整体布局!”
听了这话,张义潮无奈的回道,
“本官已经尽力斡旋,可是吐蕃人一意孤行,恐怕由不得我们了!”
“大人,老夫以为,我们可以暗中派人潜入到沙西一带,组织沙西三县的斗争,至少也要保证百姓的安全。另外,在军事上也要干预多吉的行动,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
“话虽如此,可是沙州地界上又有谁有这么大的威信能够影响到沙西地区?”
“事到如今,我们只能请出此人,方能完成这个任务!”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脸的茫然,对于高瞻口中的此人均是一无所知。那么,高瞻推荐的这个人真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够影响沙西的数十万群众么,而沙西未来的走向又当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