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杨佳丽迟到了,还好她早上没课,因此没人发现。
杨佳丽坐到我对面,朝我笑笑,眼睛又红又肿,她说:“谢谢你们两口子昨天送我回家,我昨天喝多了什么也不记得了,我没和你瞎说什么吧?”
我笑着摇摇头:“你没说什么,就是酒喝猛了,以后不能这样喝,伤身体呢。”
杨佳丽看看我,欲言又止。我也不好说什么,说了反而尴尬,不说反而好,大家心照不宣。
杨佳丽心事重重,坐在那里老是发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劝她不离婚吧,丈夫非要她生二胎,她又不肯生;劝她离婚吧,这是不道德的事,再加上她对我表示了好感,我更不好开口了。
过了几天,周五到了!老婆一大早就把衣服翻出来,把她自己和我都打扮好,说今天做客,不穿得隆重点是对主人不尊重!
她自己穿了土黄色上装,下摆很长,一直到膝盖,像是风衣。里面配白色蕾丝短裙,下身穿了肉色的九分裤,又翻出双没穿过的平底皮鞋。我问她:“你今天不穿高跟鞋啊?”老婆说:“今天我早点下班,过去帮小琳照应照应,路肯定不会少走,穿平底鞋舒服,养脚。对了你一下班早点过来,好歹人家小琳一口一个姐夫喊你,你也出把力。”
我说:“好的,你自己打扮得这么漂亮,我穿什么呀?”
老婆说:“你不能穿太靓,你长得又帅,说话又幽默,防止你招蜂惹蝶。你就穿我拿给你的这套淡青色西服,皮鞋也不许你穿新的,你就穿脚上这双,擦点油就行了!”
我不敢违抗老婆,起床穿衣,洗漱上班。
到了学校,上了两节课回到办公室,一直没看见杨佳丽。我怕她出什么意外,问同事:“杨老师今天没来上班?”一个男同事说:“她跟王胖子请假了,听说昨晚她丈夫出了车祸,送到医院抢救了,也不知道要不要紧。”
我嘴上不说,心里反而高兴,这是个机会!杨佳丽夫妻可能和好!俗话说,患难夫妻感情深!杨佳丽能去照顾丈夫,说明还是有夫妻感情的。
下午五点半下了班,我记着老婆的话,不敢耽搁,一直骑到贵宾大酒店。
停好车,转身进大酒店,大门上边滚动字幕显示:“热烈祝贺苏扬生先生和王小琳小姐订婚之喜,恭请来宾到三楼百年好合厅参加喜宴!”
我进了大厅等电梯,一会儿电梯下来了,我走进去按了三楼。刚要关门,一只手伸进来,电梯门又开了,我对刚进来的人一看,居然是光头强!
光头强对我笑笑:“这么巧啊,庄老师你也来这里吃饭?”我也对他笑笑:“是啊,你去几楼?”光头强说三楼。于是我按了三楼键,又按关门键,电梯往上升。 忽然我想想不对,三楼不是苏扬生办喜宴吗?难道光头强是去包厢里和什么人吃饭?于是我问:“强哥,你上三楼是和别人约好了吗?”光头强笑笑:“我去吃喜酒啊,今天三楼大厅、包厢都被人包了。”
我一愣,问:“你是参加苏扬生的喜宴?”
光头强想想:“男方好像是叫苏扬生吧,我是女方王小琳的亲戚,她和我同是清涟乡的。她妈妈是我表姐,算起来我是新娘的表叔呢!对了,你也去三楼,也是参加喜宴吗?”
我点点头:“是啊!我和新郎苏扬生是朋友,新娘王小琳和我老婆是朋友,哈哈,真是巧了!晚上多喝几杯啊强哥,喜酒喝了腰不疼呢!”
说着话,三楼已经到了。我们走到大厅门口,看看里面人还不多,稀稀拉拉地,请柬上写的是6:08分,时间没到呢!
苏扬生一见我们过来,连忙迎上来分喜烟,又和我们俩个握手。我看看这苏扬生,一身的紫红色西装,头发做得油光蹭亮,脸上胡须刮得很干净,胸口还别着多大红花,人显得格外的精神、帅气!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时候小琳也过来了,一套白色礼服,脸上化妆得又白又嫩,眼睫毛画得又黑又长,耳朵上戴着亮闪闪的钻石耳坠,头上做了个鬏,还戴着花。乍一看,像是仙女下凡。
王小琳甜甜地笑着,对我们说:“欢迎欢迎!”亲手分了几块喜糖给我们。我们都说:“恭喜恭喜!”
王小琳母亲过来了,笑着冲我点点头,把光头强迎到大厅里面,安排他坐下。
我先不忙入座,找我老婆,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大厅里客人不多,服务员多,穿梭着上冷盘。我找了一会,看见老婆正和几个王小琳的小姐妹们在一张桌子一张桌子地放喜糖,我连忙走过去,把老婆手上的糖接过来,一一分发到各张桌上。
老婆冲我点点头:“嗯,今天表现不错,一下班就赶过来了,值得表扬!”
我忽然想起一事。发完手中的喜糖,我把老婆拉到一边问:“我忘了问你,这订婚出不出份子钱?”老婆笑笑:“等你想到都晚了,我早准备好了!按我们碧水市的风俗,订婚是不出钱的,结婚出双份。但是小琳他们乡下的规矩,我也打听了,也不出份子钱,等到新娘新郎敬酒的时候,长辈们要给红包。我就找了个红包,包了一千块钱,等小琳和苏扬生过来敬酒的时候,交给小琳,你看可好?”
我说:“好呀!难得你想得周到!一般给红包,都是包个三百五百的,我们出一千正合适。小琳家里寒些,给她买件衣服吧!你看,小琳这丫头,今天还真是漂亮,还是老话说得好啊,‘丑女也怕三打扮’。”
老婆瞪了我一眼,说:“你的意思,我没怎么打扮就很丑喽?”我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打扮也漂亮,其实......”
老婆问:“其实什么?”
我说:“其实你睡着了最漂亮,像个温顺的小猫,也不会冲我发火,嘿嘿。”
老婆笑了:“我问你,这几天杨佳丽有没和你说什么?”
我说:“没有啊!今天杨佳丽都没有上班!听说她老公出车祸了,伺候老公去了,我看这反而是件好事!”
老婆又瞪我一眼:“你缺心眼啊?人家出车祸你说是好事?”
我笑道:“你听我说完嘛!杨佳丽的老公一直逼她生二胎,杨佳丽不肯。两人冷战都好久不见面了,甚至闹离婚!现在她老公住院,杨佳丽去照料他,两人日久生情,自然感情会修复,这不是个和好的好机会吗?”
老婆点点头:“有道理,我还是那句话,不管她离婚不离婚,你都离她远点,明白?你要时刻记住,你是个就要当爹的人了!”
我点点头,把苏扬生分给我的那支软中华点上,一看老婆冲我瞪眼。我想起她是孕妇,香烟不宜靠近她,于是我走远些,抽烟。
这时候陆陆续续地上客了,我看见小琳的父母在忙着往各张桌上摆酒,是天之蓝酒。我就走过去帮忙,一边放酒,一边我瞥见老婆站到小琳身边,帮她招呼客人。
一会儿酒也摆放完了,我就过去站到老婆身边。忽然看见钱兴国大摇大摆地来了,一过来,先和苏扬生握手、道喜。苏扬生分了支软中华给他,钱兴国点上,笑问:“新郎官,把我安排在哪桌啊?”苏扬生笑笑:“你在第八桌,数字吉利吧?”钱兴国说:“我不认识第八桌啊,在第几排?”
我连忙迎上去:“二师兄,我领你去,我刚才摆放酒的时候,看到第八桌了。”
钱兴国冲我笑笑:“你小子早来了?这么急着喝喜酒?怕是中午饭也没吃吧?呵呵。”
我领着二师兄走到第八桌,二师兄一看,光头强也坐在这桌。他笑笑:“真巧了!光头强你怎么也来了?”光头强笑笑:“我和新娘是亲戚,早点来捧场,呵呵。”
二师兄坐下,拿起桌上一张红单子,上面打印着这桌的人名。他看了看对我说:“庄老弟,你和杨婷婷也和我们一桌呢,呵呵,这下热闹了,今天这桌有熟人了,我要多喝几杯!”
我一直帮忙摆放喜糖喜酒,倒没注意自己坐哪里,二师兄这一说,到省得我找位置了。
我说:“你先坐下歇一会,我去看看苏扬生那边,有什么要帮忙的?”
二师兄说:“你怕是去陪老婆的吧?哈哈,刚才我进来,看见你老婆站在那里了。”
我也不理他,又回到苏扬生身边。来的客人都是男方、女方的亲戚,我也不认识,我就听苏扬生安排,这个人坐第几桌,我把客人领过去。老婆也和我一样,她负责领女眷入席,我领男士。我注意看了看,来的人,果然没有人给红包新娘新郎,看来乡下的风俗也和我们一样。
大厅最里面的液晶显示屏上唱着喜庆的歌曲,我看看表,已经六点半了。苏扬生对我们两口子说:“你们也入席吧,在第八桌,人都到得差不多了,还有个别人,我们等。你们去坐下歇会,劳累你们半天了,真不好意思。”
王小琳也说:“姐,你去坐吧,你有孕在身,站了这么久不容易了,真谢谢你!”
于是老婆带着我坐到第八桌。我一看,桌上坐的大多是五十上下的,看来这些人都是新娘或新郎的长辈,叔伯一辈的,看来苏扬生和王小琳还是挺尊重我们的。
我看见钱兴国在和旁边一个男的说话。那人五十左右,中等个子,黑黑的,但是一双眼睛非常明亮,炯炯有神,看上去人很精明!
钱兴国看我过来坐下,对我说:“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的老朋友,陈总,玩古董的高手,赚了不少钱,我正向他取经呢!”说完,又把我介绍给陈总,陈总很谦虚地伸出手,和我握手,说:“庄老师你好,叫我陈二就可以了,我就倒腾点小玩意,混口饭吃的,呵呵。”
我问陈二:“陈总,我听说这古董学问大呢,有瓷器、青铜器、珠宝、字画、文玩、钱币、雕刻、甲骨等等种类,您玩哪一种?”
钱兴国也附和说:“陈总,你就给我们讲讲呗,我对这一行也感兴趣,听说这个能赚大钱。可惜我不懂,你给我们普及一下,有钱大家赚嘛!”
陈二笑笑:“普及不敢当!正如庄老师所说,古董的门类非常多,一个人,穷其一生,能精通一两个门类就不简单了。如果哪个专家告诉你,什么古董他都会鉴定,那肯定是骗子!我顶多算个杂家,都玩的小玩意,大的玩不起。我主要是收些钱币啊,收些瓷器啊,玩些手串啊、念珠啊什么的,有的碎瓷片我也收。”
钱兴国说:“你给我们讲讲怎样鉴定古董?”
陈二说:“鉴定其实不难,难就难在经验!看你的眼力劲!接触多了,自己再看些书,就会鉴定了。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现在做假古董的很厉害,技术手段层出不穷,就是专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鉴定吧,我举瓷器为例,第一是辨伪:即鉴定这件古董是真品,还是后代的仿品或伪作。这是鉴定工作的第一步,也是关键的一步。例如,一件带有‘大清康熙年制’年款的瓷器,应鉴别出它确是康熙时期制作的瓷器,还是后代仿造的伪品,要仔细识别。第二是断代:即鉴定古董的制作的时代。例如,龙泉窑瓷器,宋、元、明均有生产,要鉴别出它是宋代、还是元代、明代的产品。第三是断窑口:即鉴定古董的产地,属于某一窑口的产品。例如一件印花青釉瓷器,要鉴别它是耀州窑制作还是临汝窑制作、或是其它窑口制作的。第四是评价:即评定这件古董质量的优劣,以及艺术价值和经济价值。例如器物是否完整,是否有裂痕、变形等,然后评定其艺术水平如何?经济上值多少钱?对此种种应作出正确的评价。”
钱兴国说:“这也太专业了,我听得头都大了,你再给我们讲讲现在怎么造假吧?”
陈二笑笑:“我也是听人说过,我自己不敢造假,抓到是犯法的!比如造旧,把仿制的古董埋在地下,让泥土的化学成分去改变它的外貌。日晒雨淋,过几年挖出来,看上去和出土的文物差不多。还有更快的,把东西埋在粪坑里,很快就变旧了;有些手镯,你看上去晶莹闪亮,其实是染料染色的;有些手串你看上去都有裂纹了,其实是火烤出来的;有些文玩,比如蜜蜡,看上去光泽很亮,其实不是手玩出来的,是打磨机打磨的!”
钱兴国又问:“那你收古董收到假的怎么办?”
陈二说:“我收来的小玩意,直接放进锅里煮。染色的、打磨的,一煮就现原形了!钱币也是如此,一煮,上面沾的泥啊、锈迹啊,煮过了就看得出来,是天然的,还是伪造的!”
钱兴国分了支烟给陈二,也分我一支,然后说:“我知道你早就做这行了,可以说是我们本地玩古董的祖师爷,你赚了不少钱吧?”
陈二笑笑:“钱是赚了些,但是不多,都是小打小闹的,因为本钱不够啊。有些好东西,看上了,没钱收购,只好忍痛割爱,让给别人,我赚点中介费!一分钱一分货嘛,好的古董,一件就价值连城,能够收到,靠缘分。收下来转手一卖,就够大半辈子吃喝了,但是本钱不够,有什么办法?就说钱币吧,我卖的古代钱币、近代袁大头,大多是不花本钱的!”
钱兴国和我都吃惊,钱兴国问:“不花本钱你东西哪来的?莫非你用了美男计,忽悠的少妇手里的?”
陈二摇摇头:“我哪有那本事!现在不是到处都搞拆迁吗?我们一帮几个人,就专门趁夜里去工地上挖!特别是拆迁的地方有过河流啊、池塘啊,这是最好,一般都能挖到钱币,挖得多挖得少,看各人运气!”
钱兴国问:“为什么这些地方有钱币呢?”陈二抽了口烟说:“你想啊,以前古代没有洗衣机吧?人们都到河里、池塘里洗衣服。有时候衣服里有钱币,没注意拿出来,一洗衣服,就沉到水底了;古时候桥也少,有摆渡的,找零钱,有时候也掉落水底;还有落水的、游泳的、自杀的,难免身上带些钱,最后也落在水底。所以有水流的地方,挖到钱币的可能性大些。有时候我运气好,一夜挖下来,挖到的钱币能卖上千块钱呢!碧水市也是古城了,有上千年的历史,各个朝代的钱币我几乎都挖到过!”
钱兴国羡慕地说:“我一直也对古董感兴趣,可惜不懂!陈总,你看我们俩有没有合作的可能?你刚才提到有些古董,看上了,资金不够,我呢,刚好有些闲钱,我们合作,不是优势互补吗?”
我和老婆都听他说,不插话。陈二想了一会说:“也好,这样你看行不行?你投资个五万给我,我去收,不管我收来的东西什么时候卖掉,我给你四分的利息!当然,我知道你一直是放水的,有人找你借钱,一角的利息也有的。但是我也要赚钱,不能按一角的利息给你,那样我就没得赚了!四分不算很高,但是稳,安全,起码我有东西在手里。你要抵押,东西也可以放在你那里,有人买,我带他去你那里看货;收来的东西卖不卖得掉,卖什么价,那是我的事,你不要过问。你按月问我拿四分利息就可以了,你看同意不?”
钱兴国说:“好啊!我正愁没有投资渠道,你同意和我合作,我把电话号码给你,我们明天遇。”说完钱兴国把电话号码报给陈二。陈二当场拨打了钱兴国的电话,双方都存了号码。
钱兴国存完电话号码,看了看手机说:“都快七点了,怎么还不开席?光让我们听歌?”
这时候大厅里几乎每桌都坐满了,钱兴国性子急躁,站起来走到大厅门口,问苏扬生,还差谁?苏扬生笑笑:“还差你请的媒人田乡长,他一到就开席!”
于是钱兴国拿出手机拨打田乡长电话,田乡长回答已经到楼下了。钱兴国就回到我们桌上,悻悻地说:“就差田乡长一个了!这些家伙,做了个小官就了不起,回回迟到,一大家子人就等他。真不上路,我肚子里酒虫子都在爬了!”说完拿起桌上的天之蓝酒瓶,就开始倒酒。先给自己斟满一杯,又给桌上其他人斟酒,我老婆不喝,自己倒了杯饮料。
钱兴国倒完酒,小琳的母亲过来发香烟了,每桌上两包软中华。钱兴国也不客气,拿起一包烟就拆,拆开分了一圈烟。
一支烟抽了一半,田乡长终于来了,走到大厅里面,进了包厢。苏扬生和王小琳也进来,坐到大厅最里面中间的主桌上。这时候请来的主持人走上主桌后面的舞台,说了一堆祝福的话,又请新娘、新郎上台。我看看周围几桌,已经有人开始吃了。钱兴国说:“来,吃吧,边吃边听他讲,肚子饿坏了!”他端起杯子喝了口酒,说香,开始吃菜,我们也开吃。
这家贵宾大酒店也是老牌酒店了,菜烧得不错。我们一边吃,一边看舞台上主持人调侃新郎新娘。主持人口才不错,说话一套一套的,听的人不时发笑。闹了一会,主持人又献歌 。唱完两首歌,一个女上来表演肚皮舞,上身穿着短上衣,腹部一大片白花花的肚皮露出来,扭腰摆臀,肚皮不住的晃动!跳了一会儿,跳肚皮舞的姑娘竟然走下舞台,走到桌席间的过道里继续跳,所到之处人们纷纷站起来围观。有几个小孩子居然伸手去摸她肚皮!这姑娘也不气,笑呵呵地继续跳。
我看看这姑娘,年纪约莫二十五岁左右,做这个营生或许也是生活所迫。
这时候,肚皮舞娘跳着跳着,来到了我们这一桌旁边,一边扭着腰,一边胳膊舞动着。钱兴国一见,竟然站起来伸手去摸她的肚皮!舞娘灵巧地一转身,钱兴国一把摸空,舞娘扭动着回到舞台,向大家鞠躬,退场了。
这时陈二敬我们两口子酒,我和老婆喝了一口,我们俩又敬桌上的其他人。忽然发现人群骚动起来,仔细一看,是小琳和苏扬生一起出来敬酒了。
所到之处,亲朋好友都拉着苏扬生和小琳喝酒,不喝白酒不许走!年纪大的亲戚,把红包往小琳手里塞,很是热闹!
老婆朝我使使眼色,我会意了,拿起桌上一个空酒瓶,飞快地走到卫生间灌了一瓶自来水,然后回到大厅。我挤进人群,嘴里喊:“不许耍滑,杯子里的酒喝掉!喝掉我给你斟酒!”
大家都闹新郎和新娘,要他们喝酒。我抢过小琳的杯子,给她倒上半杯自来水。 我说:“女士优先,新娘就倒半杯吧!新娘把杯子拿好,不许泼到地上!”说着我朝小琳挤挤眼,小琳明白了,端着杯子喝了一小口,皱着眉头说:“白酒好辣呀!”
我又接过苏扬生的杯子,也给他倒一杯自来水。趁着人群拥挤着敬他酒的时候,我用脚轻轻地踩了一下苏扬生,苏扬生看看我,又喝了一口酒,心里明白了,我是帮他的!
众人闹了一回,苏扬生和小琳又走到我们这桌敬酒。长辈们纷纷给红包,我老婆和钱兴国也各塞了个红包给小琳;钱兴国带头起哄,要苏扬生和小琳喝个交杯酒!苏扬生看着小琳,小琳大方地说:“喝就喝,反正订婚了,怕啥?”
于是俩人胳膊套胳膊,喝了个交杯,大家一起鼓掌!一对新人又把我们这桌的亲戚长辈敬了一回,刚要走,陈二又闹酒,说:“别忙走啊!你的朋友庄老师给你倒了几回酒了,你应该单独敬下吧?一两二两漱漱口,三两四两不算酒,五两六两扶墙走,七两八两还在吼。你喝这么一点就走了?喜酒不闹,还叫喜酒吗?”
苏扬生也干脆,接过我手中的酒瓶,给自己斟满,其实是倒的自来水!
然后苏扬生把瓶对着我的杯子,也给我加满,邀请小琳和我们夫妻俩碰杯。说:“谢谢您二位帮忙,我们两口子敬你们两口子!”
说完大家一饮而尽,我老婆喝的是饮料,小琳是半杯自来水。
苏扬生喝完刚要走,钱兴国又发话了:“要让客人喝好,自家先要喝倒,你今天做新郎官,喝这一点酒就想走啊?没门!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来,我和你干一杯!”
小琳说:“我家扬生已经喝得不少啦,这么多桌敬下来了,你就放过他吧?”
钱兴国说:“酒壮英雄胆,不服老婆管,别听老婆的,干!”
说完端起杯子和苏扬生碰杯,自己先喝光了!苏扬生无奈,只好把杯中的自来水干了。这时候我发现,一瓶自来水倒了好几次,倒给新郎新娘,新郎又给我加满杯子,瓶里自来水已经没了!我正要去再灌一瓶水来,媒人田乡长一摇二摆地过来了,端着杯子说:“我来敬酒,一个都不许走,谁走就是不给我田某面子!来,苏扬生,你是我们清涟乡的新女婿,我是清涟乡的父母官,你今天是新郎官,也是个官,我们俩个官先喝一个,请啊!”
说着话,田乡长把桌上的大半瓶白酒拿起来,亲自给苏扬生斟满一杯。动作太快,我也帮不上苏扬生,看他自己的本事吧。
苏扬生笑笑:“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感谢乡长来捧场,还是大媒人,这杯我敬您,干!”苏扬生刚要喝,田乡长伸手拦住他:“慢,你还是喝半杯吧,我们乡下的规矩,定了婚就可以住一起了。你少喝点,晚上还要播种呢,哈哈哈!”
几句话说得满桌子的人都笑了。我心里有点厌烦这个田乡长,处处显摆自己是官,就是做到碧水市市长,不过相当于县令,七品芝麻官而已!
苏扬生就依着田乡长,喝了半杯。这时田乡长又笑眯眯地敬小琳:“小琳呐,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结婚又是我做的媒,你应该也干一杯敬我吧?”小琳为难地说:“乡长,我不是不喝,我喝不下一杯的,喝一口行吗?”田乡长摇摇头:“不行,不是叔非要你喝,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怎么地也得喝半杯吧?”小琳笑笑:“万水千山总是情,少喝一点行不行?”田乡长说:“人间哪有真情在?喝得越多越痛快!哈哈!”
小琳又说:“只要感情有,喝啥都是酒,田乡长,我喝杯饮料吧?刚才敬了许多桌,实在喝不下了。”田乡长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你敬别人是白酒,和我喝就喝饮料?这不是藐视我吗?路见不平一声吼,你不喝酒谁喝酒?干!”
说着田乡长拿起酒瓶,咕嘟咕嘟给小琳斟了大半杯酒。小琳看看我,我手上的瓶空了,她也知道这回躲不过了,只好干了大半杯白酒!
这田乡长劝人喝,自己只喝了一小口,我看着不爽!田乡长又一一地敬桌上的亲戚、朋友,每敬一个人,酒只是沾一下嘴唇,也不知道喝没喝!一桌人敬完,我看他杯中还有半杯酒,我又是不爽!
这时候苏扬生和小琳要回到自己那桌,被田乡长拦住,说:“小琳啊,我杯中还有半杯酒呢,总不能要我再带回去吧?你们一人再倒半杯,陪我干了!有几句话说得好啊:‘能喝一斤喝八两,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能喝八两喝一斤,党和人民都放心。革命的小酒天天醉,喝坏了党风喝坏了胃;喝得姑娘呸呸呸,喝得老婆背靠背;老婆去找纪检委,纪委说,该喝不喝也不对,我们也是天天醉。’”
一桌子人哄堂大笑!我见这田乡长油嘴滑舌的,我说:“田乡长,我也听说过几句话:‘不会喝酒,前途没有;一喝九两,重点培养;只喝饮料,领导不要;能喝不输,领导秘书;一喝就倒,官位难保;常喝嫌少,人才难找;一半就跑,升官还早;全程领跑,未来领导。’你是个领导,应该比我们喝得多才对呀?”
田乡长说:“多喝?不是我夸口,我喝酒还没遇到过对手,谁跟我喝?你吗?”
我看他不顺眼,一时冲动,我说:“我喝就我喝!这样,苏扬生和小琳的酒都是我喝,你喝一杯,我喝一杯,如何?”
田乡长半信半疑地看看我:“你真的这么能喝?”小琳拽拽我胳膊:“姐夫,别喝了,点到为止就行了。”但这田乡长不依不饶,拿起桌上酒瓶,先把我手上杯子倒满,又给自己斟满,说:“来,你既然要喝,先干一个再说!”
他话音刚落,我就把一杯酒吞到肚子里了。田乡长有点吃惊,也一饮而尽,拿起酒瓶又给我和他自己各倒一杯。他举着杯子刚要说话,我一抬胳膊,又把一杯酒吞下去。田乡长愣住了,话也说不出来,把自己杯子干了,想了想,走过去把隔壁桌上放着的大半瓶酒拿过来,给我和他自己斟酒。斟完了又想说什么,我理都不理他,直接把第三杯酒吞下肚子!
田乡长傻眼了,看着自己杯中的酒,不敢再一口干,自找台阶下,说:“我要小便了,我先去方便下,等我回来再喝!”
说完人灰溜溜地走了,杯子也不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