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你说什么？……”听了廖敦凯惊世骇俗的这一段话后，我觉得我的心脏都漏跳了好几拍。太特么意外了，我立即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
廖敦凯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我会有这种反应，他又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我怀疑文亮是被我们自己衙门里的人杀害的。”
“是谁杀了他？为什么呢？有证据吗？”我一口气抛出了三个最重要的问题。
廖敦凯摇了摇头，说道：“是谁杀了文亮，我也不知道，但是文亮在发现我抓住的那个牟定阳，不是真正的悍匪牟定阳后，就一直跟我说这事不能再欺瞒下去了，应该及早报与上官知晓，不能一错再错。”
“等等，廖县丞，你说苏文亮跟你说过他的这些想法，是吗？”站在我身后的潘旭突然插了一句嘴。
廖敦凯一愣，他并不知道潘旭是谁，但他肯定觉得，跟在我身边的人都应该是他的“上官”，所以也没在意，认真地回答道：“这位大人说的没错，这些话确实是文亮亲口告诉我的。”
潘旭眼睛一亮，又问道：“这么说，廖县丞和这个苏文亮关系不错哟！我听你还称呼他叫文亮，很熟络嘛。”
还是潘旭这种浸淫官府N多年的老文书厉害，总能发现些有意思也很关键的问题。
“不瞒这位大人，下官确实和文亮相交深厚，可以说是忘年交。这孩子为人老实厚道，做事踏实认真，难得的是他还对大明律法非常精通，还经常找我探讨些司法问题，很不错的小伙子，挺像我年轻的时候，所以一来二去，我就和文亮成了好友，尽管他一直叫我叔，可我从不把他当晚辈看。”说到这里，廖敦凯的神情闲的有些萧瑟。
潘旭没有让廖敦凯伤感太久，而是又问道：“那苏文亮和你们县衙里的其他人关系怎样？”
廖敦凯想了一下，说道：“我不是他的主管，康纪明康典史才是他的主管。不过据我观察，苏文亮的人缘很好，衙门里上上下下都觉得这小子不错，没听说他有什么仇人，但是走得比较近的好朋友，可能就我一个。”
“那你刚才还说，你们衙门里有人害了他，这……不是矛盾吗？”我问道。
“高大人说的没错，我一开始也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可就在文亮遇害前的一天，我们在衙署那里曾匆匆见过他一面，聊了几句，那几天他一直跟着康典史他们一起忙乎着，不过情绪不是很高，好像有什么心事。”廖敦凯回答道。
“哦？苏文亮和你聊到了什么？”我觉得这事到现在开始变得有些接近真相了。
“主要是他在说，他说明天要和王主簿他们外出公干，还说等他回来后，有件大事要和我仔细商量，而且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过那时候证据不足，他还在搜集。最后说希望我支持他，”
“哦？搜集证据？支持他？还人命关天？是什么要紧事？”潘旭又插了一句。
“他没说，不过看他的神情，似乎很重要。”
“是关于牟定阳的事？”
“很有可能！哎，想不到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文亮了，哎……”
我们没有心思去体会廖敦凯痛失好友的伤感，现在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个案子的新线索上。
苏文亮最后和廖敦凯说的话，听上去好像是有什么问题，但是光凭这些个说法，还远远不能判定苏文亮是被衙门里的“自己人”杀害的。
“这就是你怀疑苏文亮被衙门里的人谋杀的全部证据吗？”潘旭追问了一句，“这好像没有什么说服力啊。”
廖敦凯挠了挠头，叹了一口气道：“我也知道这件事说出来缺乏说服力，可是……可是事情哪有这么巧的？文亮头天还说办完公差回来就跟我说大事情，结果第二天他就……遇害了，而且假牟定阳一事也就衙门里的那几位知道，那个步慎东死了，接着文亮也死了，怎么能让人不起疑心呢？”
一切都是猜测和推断，没有证据，都是白搭。我们只能辞别了廖敦凯，往新租的大院走去。
我问李志毅他们三个：“这个廖敦凯的话可信吗？”
潘旭首先说话了：“我觉得可信，毕竟编这个故事来骗我们，对于他来说毫无意义，还说不定惹上一身骚。”
阚惠廷也说：“对，我同意潘文书的说法，姓廖的那家伙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志毅突然不动声色地低声说道：“大家不要回头，听我说，有人在跟踪我们，而且至少有两个人。我们刚从廖家一出来，他们就跟上了，很老练，估计是衙门里的人。”
被跟踪了？看来我们的行踪暴露了呀！靠，果然有问题，我们这次无意中打草，果然惊到了蛇。
我们的新住址绝对不能暴露，不然我们在明处，“对手”在暗处，我们是“外马”，“对手”是地头蛇，万一较量起来，我们会吃大亏的。
李志毅他们迅速做出了分头回去的决定，而且还提出“反客为主”的逆袭妙招，由他来设法进行“反跟踪”。
安排妥当，我们利用夜色，很快消失在了海宁城阴暗的小巷中了。
我和阚惠廷、潘旭在城里转了一个大圈，在确定已经甩掉了跟踪者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回到了新租的院子。
到了半夜，李志毅也回来了，并且带来了一个不出人意料的消息——跟踪我们的其中一个家伙最后果然回到了海宁县衙，而且还是走的后门。
靠！这个里面的水很深啊！这个海宁县衙里果真是龙潭虎穴之地，危险的紧啊！但，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呢？有人好像很害怕苏文亮、廖敦凯泄露机密，是什么机密呢？至于痛下杀手吗？这个……我觉得我好像抓住了些什么东西，但又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潘旭给我提了个醒，说我们是不是该去找苏晓茜了解一下情况，毕竟苏文亮是他哥，在“回春堂”他自己家里，会不会有些线索呢？
大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我决定明天去趟“回春堂”。
第二天一大早，我只带了潘旭和李志毅，就一路问一路找到了“回春堂”，还好，离我们住的地方不太远。
按照李志毅的想法，“回春堂”十有八九也被人监视了，所以我们几个不能贸贸然闯进去，得想个办法让苏晓茜出来见我们。
这怎么跟军统、地下 党、日本人搞缠斗一样，这么复杂诡谲，哎……！
感慨之余，我还是想了一个主意，让潘旭找了街上一个正在玩耍的拖鼻涕小男孩，塞过去几枚铜钱，请他帮忙把一张纸条亲手交给“回春堂”的女神医苏大夫，纸上面只写了一行字：“春潮茶楼见，小心被跟踪！”落款是个“高”字。
听说是给女神医送信，这小男孩很高兴，一蹦一跳地就去了。
我们几个则悄悄返回到我们居住的地方，在街口的春潮茶楼要了个包间，静静等待女大夫的到来。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包间的门才被敲响，有个女子的声音在低低地问道：“高公子，高公子，是我，苏晓茜。”
李志毅赶忙拉开了门，苏晓茜快步走了进来。
李志毅侧身让过苏晓茜，然后一个人走了出去，我知道，他是去望风、放哨去的。
“怎么样？苏姑娘，有人跟踪你吗？”我关切地问道。
“我不太清楚，但是我绕了好几个弯，又坐了会儿马车才到这里的，怎么？高大人，为什么会有人跟踪我？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这两天没有你们的消息，我着急啊！”苏晓茜焦急地问道。
“是发现了一些可疑之处，但是还远远不够，想找苏姑娘谈谈的。”我说道。
“我也正有要事想找高大人呢，但是我不知道你们在哪里，干着急了两天。”
“什么事？”我立刻兴奋了起来。
苏晓茜没有说话，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我，还说道：“高大人请看。”
我有些发愣，顺手接过了那封信，低头一看，好像是官府里常用的那种黄底红框，很正式的公文信封。上面写着“庐州府推官 窦安然亲启”，落款是苏文亮，居然还加盖了海宁县的公章，这是什么鬼？这是苏文亮的公文往来信件吗？
我有些迷惑，再一瞧，这信封已经被拆开了，我抽出信纸打开一看，靠！这写得都是什么啊？一共两页信纸，第一页上是一串串的数目字，当然不是阿拉伯数字了，全是繁体的“贰佰壹拾叁、壹拾伍、玖、柒拾捌……”，满篇大写的数字，怎么看都像是一页……账本。
我有些懵逼，问苏晓茜道：“这是……？”
苏晓茜一指那信说道：“高大人，后面还有一页。”
哦？对哦！我赶紧翻到第二页，上面也只有寥寥几十个字：“子恒兄见信勿怪，请务必将此信托于心腹家人秘送至海宁回春堂，交于吾妹晓茜，唐突之处还望窦兄海涵，切切为感，弟 文亮稽首。”
擦！这是……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