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

听到主簿李统一带回来的这个晴天霹雳，整个海宁县的“领导班子”如坠冰窖，全特么吓傻了。

当初的一切假想都成了残酷的现实，这可怎么是好呢？

廖敦凯的故事讲到这里，我还是不太明白，这个故事和苏文亮的死有关系吗？好像有，好像又没有……但我隐约觉得，这个故事要到高潮了。

不过廖县丞接下来说出来的事情让我有些失望。

得知自己抓住的“牟定阳”其实是个富N代、大户人家的子弟后，海宁县的四位“巨头”都傻了眼，最后还是詹县令发了话，大家都回去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逃过这一劫。

能有个屁的好办法！海宁县衙里沉闷了整整三天，也没人想出个好办法来。

根据廖县丞的回忆，事情的转折是从第四天开始的。那天一大早，詹县令突然找到了廖县丞，让他不用再管步慎东的事了，赶紧去把县里的九个乡挨个儿跑一遍，把秋税都收上来。

这事儿本来就归郭县丞管，他也没多想，很快就带着人下乡收税去了。

过了一个月，等廖县丞收完了税，再次回到海宁县城后，他才得知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什么呀？那个身受重伤、一直昏迷说胡话的步慎东居然死了。

其实步慎东真正的身份没几个人知道，外面绝大多数人都以为是悍匪牟定阳嗝屁了，敲锣打鼓热闹了好一阵。

当时廖敦凯也没有太在意，步慎东的伤势那么重，特别是脑袋上挨了好几下，整天昏迷不醒的，能活下来简直就是个奇迹，按照苏一桢苏神医的说法，步慎东可能是因为脑袋里的淤血过于严重，所以没能挺过去。

廖敦凯感觉步慎东死了也好，如果步慎东醒过来了那大家反而全都要倒霉，死了就不用担心了，大家就这么揣着明白装糊涂，说不定这件事就能蒙混过去。

但是让廖敦凯奇怪的是，没过几天，詹县令居然亲自执笔，给杭州知府上了一份正式的请功文书，内容就是海宁县一干人等格毙大尖山悍匪牟定阳及其三名同伙。

领导怎么这么高调？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廖敦凯彻底懵逼了。而且死的不是步慎东吗？怎么詹县令还说死的是牟定阳呢？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廖敦凯当时就觉得，请功这件事是詹县令他们想出来的所谓的“好办法”，既然人都死了，那就干脆来个死无对证，把步慎东当做牟定阳报上去，反正长得很像，不怕上面的人来查。

查不出来更好，查出来了就说认错了人，也没有太大的麻烦，说起来最多就是一个核查不严，被上司斥责几句，罚几个月的俸禄，但至少能隐瞒掉误杀步家四人的这起惊天大案。

廖敦凯琢磨了好几天，也认为这个办法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好像也只能这么操作了，再说他前段时间去乡下收税，没有直接参与案件的“运作”，这也让他宽心不少。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杭州府对海宁县擒杀牟定阳一事非常重视，不仅重重奖赏了马捕头等直接参与者，顺带着也给了詹县令他们几个领导不少好处。

不仅如此，杭州知府闵文化闵大人还让杭州府的衙役专门跑到海宁县，检验并割下了“牟定阳”的首级，还拿着它在全府范围内到处“巡展”，说是为了震慑境内的一众宵小之徒，特别是大尖山上的王同快一伙强贼。

这下詹县令、李主簿、康典史他们又开始发愁了，他们不是担心大尖山上真的牟定阳再次出来作乱，他们是害怕有人认出了这个所谓的“牟定阳”不是真正的牟定阳，而是失踪了很久的步慎东，那就全特么玩完了！

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过了没多久，就有风声传来了，说有外乡人传言，那颗人头并不是“牟定阳”的，而是另有其人。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这让整个海宁县衙的“高层领导”再次陷入了恐慌之中。

好在知道这件事情真相的人只有五个人，詹县令、李主簿、康典史、廖县丞和苏文亮（马捕头是不知道实情的，苏文亮也并没有和他父亲苏一桢说过这件事情的真相）。

面对如此不利的局面，詹县令不止一次地把大家召集在一起，一再强调要坚决地保守秘密，绝不能让事情的真相透露出去，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大事。

想不到仅仅半个月后，没等丹阳步家那边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海宁城里就传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县衙的书吏苏文亮在外出公干时，遭遇到大尖山大当家王同快等多名悍匪的袭击，身中数刀，不幸殉职。有老百姓说，这是大尖山开始对官府采取报复性措施了。

说道这里，我们才大致了解到了苏文亮死因的来龙去脉，想不到这件案子居然真的是主角多多，而且曲折离奇，充满了浓浓的悬疑色彩，颇有些希区柯克的风格。

但这还不算完，廖敦凯最后的一句话彻底把我们给震住了。

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的廖县丞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用非常沉重的语气对我说道：“高大人，我怀疑苏文亮根本不是被王同快他们杀掉的，而是被我们自己人……灭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