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元通还准备再说的时候,却听见桌上有一人喝道:“你这样,别人还怎么吃饭!”
几个人抬起头,一眼就看出了事情的原委:这时候正在走菜,按理说是不能动筷的。可两个丐帮长老哪管这么多。眼看一叠叠菜肴放到自己面前,早已按耐不住,别说是动筷,甚至直接伸手把一整只雪参乌鸡汤里的鸡抓到了自己的碟子里。
别人看见,也就忍了,可苏婉儿毕竟是女孩。看见别人用刚抠过脚的手直接抓菜,不禁大皱眉头,而这皱眉的动作全被陈秀看在眼里。
其实陈秀也不想和丐帮弟子起冲突,可师妹的一颦一笑全然牵扯着他的内心,再加上这次他们本就占理,因此就有了先前那一句喝问。
那个丐帮长老正抱着乌鸡大快朵颐,好像从来没有听到陈秀喊话一样。可正当陈秀又想开口的时候,丐帮长老忽然往前一吐,一枚鸡骨头就向着陈秀的脸上飞去。
陈秀心中毫无防备,急忙中把头一躲,险险避了过去,可还是被骨头刮到了面颊,虽然不疼却留下了长长的一条口水。
拿手把脸上的口水一抹,只觉得手中一阵恶臭。陈秀本就对自己的面子极为在乎,这一下直接羞得他怒从心头起。
但这毕竟是在钱家婚礼的会场里,那边钱老爷子还在台上讲话,他有心动手可又要顾及一下钱家的脸面。
那个吐骨头的丐帮长老轻蔑一笑,根本没把陈秀当一回事,仍是在啃那只鸡,啃着啃着还咂起嘴来。
陈秀这时候心里默默打起了算盘:“那个长老之所以敢这样,无非是看中了自己不敢在钱家婚礼上把事态弄大。那自己只要也如法炮制,对方自然也不敢太过分。”
念头一定,陈秀把手悄悄往袖口里一缩,暗中擎了一枚暗器在手,呲的一下往对面射去。
这枚暗器来历可不一般,乃是欢喜门特制暗器的一种,有个名头叫做尾后针。暗器表面上是一枚银针,可实际上是一枚极细的三棱钢钉,射到人体之中不但比寻常暗器深,还会朝三面弯曲,难以取出。
早些年这种暗器上多会煨上毒,可近些年欢喜门已经位列六大门派之一。武林门派越大也就越爱惜羽毛,因此大多欢喜门人已经耻于做些在暗器上煨毒的龌蹉事了。
陈秀也没想和人结下多大梁子,这一针就只是瞄着对方的手臂打去。一来手臂上没什么重要穴位,二来练武之人手臂上大多练有许多硬功,打中了也不至于受太大的伤。
说白了,陈秀不过是想往回找找场子。
可这一枚钢针射出,却在半空中就被人截住。
出手的并非二位丐帮长老之一,而是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青城左护法,楚良峰。
“小小年纪,出手恁的狠毒。黄蜂尾后针,不死也伤身,你二人应该没有这么大的仇怨吧?”楚良峰把两指间夹的钢针轻轻放在桌上道。
一直在啃着乌鸡的丐帮长老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鸡,作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道:“哎呀,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啦,连尊老爱幼的道理都不懂。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说着话,还一边摇头晃脑的,仿佛刚才发生的事和他全然没有关系,而他只是个在一旁发表观点的看客一般。
另一个丐帮长老本来也在大快朵颐,这时候见同伴发出一阵感慨,也跟着帮腔道:“是啊是啊,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说话的时候他也没放下手中的珍馐,嘴里仍大口嚼着,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含混不清。
看着这两个无赖般的老乞丐,楚良峰也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鄙夷一番。可这里是钱家婚礼的会场,青城派又素来仰仗着钱家的供奉,自然不能容忍陈秀用如此毒辣的暗器伤人。
陈秀暗器被接,当然也不会和人解释自己没想把事情闹大之类的话,只能咬着牙道:“你青城派什么时候和丐帮穿起一条裤子了?”
“今天毕竟是钱家大喜的日子,你要动手也该挑挑时候。”楚良峰也不过多解释,又扭头对那两个丐帮长老道:“你们也不该倚老卖老,这婚宴的场合,多少该注意些。”
老叫花掏了掏耳屎,也不嫌手上油腻,歪着头道:“还当是个好心人,不曾想是个和稀泥的。老叫花一向就是如此,主人家还没来管我们,你们说什么话?”
“这叫什么话!”孤尘一向是不与人争的性子,这会都听不下去了:“这里既然这么多人在这,你们就不该像平时在路边讨饭时一样。你们是乞丐,我们可不是!”
眼见有些要被群起而攻之的意思,两个丐帮长老也不像先前一样疲懒。
“好了好了,老叫花子怕了你们了。”先前朝陈秀吐骨头的长老冲陈秀抱了抱拳:“小兄弟你别和咱老人家一般见识了。”
说完,又拿起没吃完的那只鸡啃了几口。
景衫一行人虽然也很讨厌那两个老乞丐的行为,可他们对陈秀同样好感缺缺,因此几人都没有说什么。
陈秀见对方道过了歉,虽然不甚真诚,可那毕竟也是丐帮长老级的人物。虽然丐帮因为派系众多,长老并不像其他门派一样值钱,可地位也不会低到哪去。
因此陈秀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两个丐帮长老也像没事人一样,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用手抓着食物大快朵颐,搞得其他人都没什么胃口。
好在景衫几人这几天在钱家已经吃多了山珍海味,因此看着桌上一片狼藉,也不觉得十分可惜。
钱老爷子讲完了话,菜也已经上齐。吉时一到,就算是正是开席了。
可经历这么一个插曲,桌上的人都没了吃饭的心情,好在他们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这一顿饭吃。孤尘早早地就离席而去,两个少林俗家弟子虽然不忌荤腥,可也不贪这一点口腹之欲,草草吃了些东西也就起身走了。其他人有样学样,也都各自离开,只有两个老乞丐,乐得别人都走,好独自承包这一桌宴席。
离席之后,上官冰仍对这件事念道个不停:“丐帮怎么也是六大派之一,寻常弟子不像话也就罢了,怎么专门来祝贺的两个长老也这个样子。”
“是啊。”元通也一脸茫然:“我刚听说这两个长老不愿住在钱府,而是露宿街头的时候,还以为他们只是性格怪异,但是还有几分丐帮高人的风范。现在看来,不过就是两个不上台面的老乞丐罢了。”
“也不知道丐帮怎么就找了这么两个人来,这不是丢自己的脸么?”诸葛云笙也十分不解。
听着三个同伴对这件事的讨论,景衫也是一头雾水。不知怎的,他心里总觉得这两个乞丐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在故意把一桌子人赶走。
可这种想法奇怪之极,他也不好随便和人说明。
后来钱家知道了席间发生的事情,虽然与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可他们毕竟是此间地主,还是专程来向景衫等人赔礼道歉。
婚礼之后,钱家仍留各贵客在府中盘恒数日,客人们没什么事情的也就在府中多住几天。景衫这次是头一次下山,也不想早早回到山上,于是欣然接受钱家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