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砚,有本事你就带我们上山,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简单!你……”刘妈看到鱼箬笠,心里有些顾忌,不好当她面说刚才的那些话。
毕竟,鱼箬笠是少爷在乎的人,而少爷,是她要照顾的人。
刚刚那句见戋人,也只是对黎砚的脾气转嫁到了鱼箬笠身上。
再让她喊一次,她是绝对不会有那勇气。
少爷是主她是仆,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眼见着黎砚把车一百八十度调转,重新开往山下,刘妈蛮横的公鸭嗓终于有了些偃旗息鼓的前兆。
“黎砚,谢谢你!”鱼箬笠不知道黎砚的意思,还以为他是听她的意思,带她去池锁烟那里。
寒风陡峭,冷意森森,乘着前面的远光灯和渐渐转亮的天空,可以看到外面疯狂摇摆的枝干。
狂乱的舞动,呼啸刺耳的山峰。
刚刚在一个人走路的时候,鱼箬笠心里想着,自己会不会就这么在黑暗里走向永久。
太黑了,这一刻能看到朦胧光亮的时候,她才知道,刚刚自己是有些害怕的。
幸好c国的雪只是划过冬天的一个痕迹,如果在这样结冰的情况下开车,鱼箬笠会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命支撑到山下。
黎砚的车速有些让人难以承受,给人一种安定之后迅速蔓延出来的恐慌。
鱼箬笠以为已经没事了,可是他的脸色很不好,简直糟透了。
她似乎现在才注意到黎砚脸色的苍白。
“黎砚……”鱼箬笠想让他开慢点。
“没事的,我不会让鱼小姐有事!”黎砚对她,始终保持三分暖感。
“……”她不是担心自己,她是在想,黎砚这么失控,是不是池锁烟那边的情况真的不好。
黎砚乘着路好走的时候看了眼后座。
这是一辆灰色的商务车,大概可以坐七八个人。
不过位置太多,而身后的人都是瘫着的,还是有些拥挤。
黎砚心里暗忖了下,还是没有先动他们,而是把鱼箬笠送到了某酒店。
黎砚神秘兮兮地给了鱼箬笠一个房间号,就直接把她推下了车。
还不等鱼箬笠问他为什么,那房号是谁的,黎砚的车已经跑得没影了影踪。
难道池锁烟住在这里?
想想也是,池锁烟来c国是住酒店的,抬头看到景华二字,鱼箬笠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既然住在酒店,那就没事!
鱼箬笠松了口气,之后稳健地迈步而上。
周围不少人露出异样的眸光出来,有礼仪人员上前,似乎要找她问话,不过,很快就被身后的人拉扯住。
不过几秒钟,那想要拦着她的人脸上就露出讶异地表情。
鱼箬笠低头看了下自己脚上泥泞的布艺拖鞋,挺直的脊梁骨有些无力的放松。
她这样子明显的会影响酒店的声誉,实在是……太不登大雅了!
鱼箬笠加快了脚步,微微低头。
很快,房间号被她找到了。
还好这里是景华,如果是陌生老板开的酒店,她大概会被赶出去。
鱼箬笠正在想着要不要送池锁烟去机场的时候,厚重的铁门开了。
风胤云沉默不语,眸光深幽如墨染,又如鲜血般深情。
鱼箬笠完全失了方寸。
她以为面对着的会是池锁烟带着佯装有恨的琉璃眸子,可谁知道……
他不是说还在z国吗?怎么会有时间过来?
鱼箬笠就在被风胤云看到如触电般酥麻的片刻过后,男人的手臂已经牢牢圈住她的细腰,随之……锁紧!逼近!
他紧紧地抱着她,那么重的力道,让她承受不住,仿佛一个意外之下,她就会被他的桎梏箍紧到一折两段。
重重地吻上她的唇,密集而下,痴缠吮吻,那样的煽情,惜视深切中带着一丝让她感觉到沉沦的慌。
他在慌……
鱼箬笠无心的回应变成了有意的退后。
察觉她在闪避,他用修长的指沿着她的身体极尽缠绵地攀爬而上,最后坚定的插入她黑亮的发丝间,强势到她避无可避。
他的动作明明是温柔的,但清润的舌却在让人沉溺的伏特加跟薄荷混合的清冷中尽显出截然相反的狂热,迷乱了彼此的心跳。
直到情事过后,风胤云才忍着意犹未尽的谷欠望贴身抱着鱼箬笠的后背。
“箬笠!”风胤云的带着鼻音的强调里有着深重的痛。
“你怎么来了!”鱼箬笠被他抱着,心里再大的风浪都不会害怕,仿佛他就是她世界里的整个天空。
“孟庆死了!是为我而死的!”风胤云把自己的头埋在鱼箬笠的胳膊里,声音沉闷到让人窒息。
“死了……死了?”鱼箬笠重复了一句,似乎这才读懂了他的意思。
死了……死了吗?
鱼箬笠有点恍若梦中,不知道要怎么接风胤云的话。
她和孟庆没有那么深的关系,不像风胤云和孟庆,是一路走来的生死兄弟。
她脑子里全然反映着孟庆那桀骜不驯的脸锋。
第一句话,就她彻底凌乱了心跳。
“箬笠,我们要为孟庆报仇,让我抱会儿,我……很累!”风胤云低哑的声音渐渐传出哭腔。
他并没有哭,只是声音太过压抑,以至于让人感觉到他的悲伤似乎有种超出精神负荷的沉重。
那声音,听得太让人心碎。
他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为别人露出如此悲凉的情绪。
【发生了什么?小池呢?你为什么会来?】
此刻,鱼箬笠一肚子的疑问都是那么无力,她无法跟他再造出一半想要的冲动楚衍的声音充满了悲凉,他很少将这样的情绪展露在人前,那样沧桑的声音几乎让她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空气那么冷,房间里那么静,似乎世界末日席卷到他们身上,种种情绪蔓延着,仿佛在瞬间就能被黑暗彻底抢走人间温暖的度数,逐渐吞噬掉赖以存活的求生欲。
风胤云呼吸有些凝滞,血液犹如在冰火交缠一般,流淌在身体里,有着说不出来的烧灼和清冷。
两种极端的感官交织在一起,空气也变得厚重,似乎开始凝结。
鱼箬笠感觉到自己在发抖的那一刻,似乎,他的手也开始发颤。
眼泪一滴滴的砸落在风胤云的肌肤上,砸的他胸口处传来残酷到噬心的疼痛。
有人说孟庆好比是圣人,很少发怒,很少情绪失控,他有时候完美的像是站在云端的神祗,情绪把控完美,令人挑剔不出丝毫毛病来。
有人说,孟庆一生杀孽太重,加上头一辈子延续下来的血债,他就是一辈子也无法偿还。
说这些话的人并不了解孟庆,他对情绪的把控度一直很高,但并非因为身份,主要是因为他的身体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的各种声音。
他的陨落,也许对他来说,算不得悲剧,只是临死前他把池锁烟的手放在谢离手心里的那一刻,在场的人都哭了。
当然,风胤云没有哭,他知道,在谢离微微点头的那一刻,孟庆的心算是放下了。
一代枭雄,回归尘土。
风胤云睡得并不踏实,身体一直在不停翻动着,手死死攥住鱼箬笠的。
可平稳的呼吸还是告诉鱼箬笠,他的确睡着了。
鱼箬笠看着外面已经亮起来的天,心却越来越沉。
醒来之后,风胤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安静穿衣、沐浴,然后拉着鱼箬笠一起用早餐。
“风胤云……”鱼箬笠看到平静得不寻常的男人,有些担心。
“以后不要再这么唤我,行吗?”风胤云放下手里的碗筷,眸子里深邃得让人心悸。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终是在鱼箬笠身上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在害怕……
池锁烟和孟庆的死别让他感觉到生命无常。
这样充满距离感的称呼让他觉得不安。
“胤云……”鱼箬笠口气转淡,手从桌子下方伸到风胤云的腿上。
暖暖的气息似乎给他带来了无尽的力量,只是个小小的动作,一时间,他竟然氤氲了双眼。
“想留在c国还是回z国,可能有段时间,我们不能见面了……”风胤云吞咽了下,压制了浅藏的异样,低低开口道。
“我留在c国!”没有犹豫,也没有惊惶。
鱼箬笠没问他出了什么事,她知道,他可以。
“好,王宫那边,我和阁下说声!”
风胤云的话引起了鱼箬笠的怀疑。
“总统阁下软禁我,是你的意思?”她好像误会了百里耀。
“是的,你住在王宫里不适合跟劳伦斯太过保持距离,离开王宫,我也不放心!”风胤云大概知道,她在王宫里为什么住得那么压抑了。
鱼箬笠心里却是想到,如果自己知道被“软禁”是风胤云的意思,她也不会在池锁烟面前表现得那么烦躁。
也许,池锁烟就不会提出要跟她逛街,之后也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是因为她吗?
“别乱想,孟庆的死和你没有关系!”风胤云感觉到鱼箬笠的手转凉,低声喝道。
“我以为是劳伦斯他……”
“你之前不该答应他的!”风胤云很反感鱼箬笠在他面前提到那个名字。
夫人的身份已经定了,百里耀又力保劳伦斯的名誉。
现在他分身乏术,只能先让鱼箬笠住在酒店里。
“对不起……我只是心里难过!”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她也不再避讳。
不过,心里难免疑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风胤云当然不会说,说了,难过的不会只有她一个。
不说,但是心里明白,她痛,他也痛。
可是能在一起,他们都心存感恩。
这样很好!
“你喜欢这里,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风胤云起身。
“风……胤云,你要走了?”鱼箬笠心里一慌,不顾周围还有人看着,就直接拉住了他。
孟庆死了,她不能不去,她有点害怕面对!
他们好不容易才能走到一起,八年……太久了。
“我陪你去看小池!”风胤云有些心疼,刻意不去注意手下无声的催促。
按照计划,他是不该来看她的,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
“风少!”终于有人忍不住了,站出来提醒。
“十分钟!”风胤云见鱼箬笠的腿脚有些软,干脆把她打横抱起。
鱼箬笠没想到,孟庆的遗体就在景华。
池锁烟在另外一间房间休息,她睡得很沉,想来是悲恸至极,眼角的泪还没干。
惨白的脸,衬着同色的被褥,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鱼箬笠用眼神示意风胤云放她下来。
孟庆的床边只有谢离一个人守着,剩下的不知去哪里了。
华丽的房间显出无尽的凄楚,让看着落泪,闻者伤心……
“风少!”谢离看到风胤云进来,礼貌地招呼了声。
鱼箬笠看到孟庆,心里想着昔日在王朝楼顶,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情景,泪就这么无声跌落!
“箬笠……”风胤云看着心疼,又不知道如何安慰。
他知道,那个时候孟庆和池锁烟刚刚在一起,他和鱼箬笠还没正式交往。
那段时间,是属于他们三个人的,谁也插不进去。
后来,鱼箬笠离开柳城,孟庆为了统一孟门两派,这才和风胤云结盟。
孟庆虽然不在了,可在他和鱼箬笠的生命里都占有过最重要的角色。
他们是朋友,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