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如植物,盛开着洁白的花,散发着诡异迷离的香,需要阳光和水的滋润。
我默默读下这段话,左政点点头,说,还需要一些东西。
什么?
大粪和蹂躏。
他哈哈大笑,我瞪圆眼睛看着他,摇着头,感觉他没救了。怎么什么东西在你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呀。能有没有点情怀呀。能不能好好的欣赏一些句子呀,能不能……我越说越激动,越激动就越气愤。
他见我有些控制不住了,拍拍我的头。好了好了,那些句子表面上光彩靓丽,其实仔细一想没有半点道理。他喝下一杯酒。
才没有,那些是你的偏见。
他笑笑,也许是对的,那也紧紧限于女孩。女孩儿像花瓣一样纯洁,容不得半点污渍和蹂躏。
我突然想到,左政最受不了的就是那种谁谁谁被奸杀或者强奸的新闻,每次看到这里他的手就会紧紧握住。眼睛里充满杀气。
那女孩和女人有什么区别?我想知道他的定义。
没什么区别,女孩没有和男人上过床,女人上过无数次且熟练。他又喝下一杯酒,很痛苦的样子。
那是你们男人的误解。我感觉都一样吧,只是一层薄薄的膜层隔离而已,不都一样么?现在这个时代哪有那些矫情的纯真。
左政眼里又附上一层白雾,他说,可能吧,也只是我的误解,知道么?我有严重的心里洁癖,容不得半点污渍。我不能想象我喜欢的人和比人上床,所以她必须是。我是一个跟不上时代的人,我解不开这个心结。即便我十分喜欢一个女孩,爱的深入骨髓,她如果不是了,或者之前只跟一个人上过床,哪怕就一次,我也会痛苦的离开,是的,我会很痛苦,比她还要痛苦。我说服过我自己那些没有什么,但是,没有用的。自己的心就像被封印住一样,永远无法解开。
我摇摇头,似懂非懂。
他说,当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如果她不是,那她和之前那个男人的画面会在我脑中一遍遍浮现,我会崩溃的。
你怜惜的摸摸他的头,这是病得治。左政这时很痛苦,没有人能够理解他内心的纠结与挣扎。我不太好理解,但能感觉到他的绝望。
治不好的,这是个人问题。从少年时期就有的,初二我知道了什么是处女什么是做爱,这个观点就扎在我心里生根发芽。不过没关系,那是以后的事情了。他微笑。
这个病态一样的状况一直缠绕着他,我能看出来他内心的扭曲,他也知道自己内心的扭曲,这个只有他自己慢慢医治。
快乐是可以分享的,痛苦没有语言,是孤独的。想自己的伤口,别人是无法体会到自己的痛,伤口也是丑陋的,无需向别人展示,默默的疼痛是自己的事情。和左政在一起我的内心会平静许多,像黑夜中平静的海面。
左政几乎每天都会来,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之前我问过他,你每天来,把这里当家了?他说家里哪有你这里舒服。我对他没有任何了解,认识源于一场酒吧,他那天醉了,睡在吧台前,在我旁边。神情冷淡平和,有一种寂寞的安静。
我收拾好东西准备走,转身的一刹那,一只温暖而结实的大手握住我的胳膊。
带我回家。
好。
在那一瞬间,我感觉与他似曾相识。我能感觉到他和我一样孤独。没有多考虑我就把他带回了家。一瞬间爆发的信任。后来就有了后来的事情。
“你知道海明威么?就是那个很厉害的作家。”左政一天突然问我。
“知道啊,怎么了?”
“我一直想知道,他把枪放到嘴里的感觉。他是那样的潇洒,面对死亡他是那样毅然决然。”左政用手做了个比方,食指和大拇指做成手枪的样子,伸到嘴里,有模有样,那一刻我很害怕,他的眼睛,是的,他的眼睛里是真诚死亡,对尘世留下平静的诀别。像真的一样。我打掉他的手,“你有病吧!”我冲他吼。
他愣住了片刻,之后嘿嘿的笑着说“看把你担心的那个劲儿,我死了又不会赖上你,还怕我讹你啊。”男的永远不知道女的在担心什么,木头。“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普希金。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用命在赌,看,多凌然呀。”
“幼稚!”我不清楚男人有时候为什么会比小孩儿还幼稚,简直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张帅也喜欢普希金,初一毕业的时候他给我们讲的,不过夸张的不是我,而是大虎,你是没见,大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普希金是多年失散的孪生爸爸似的。”
我无语了,这都什么比喻呀。这张帅教的什么学生,也苦了张帅有这样的学生了。
我觉得大虎哭肯定不是因为普希金的壮烈的牺牲,更不是他的什么孪生爸爸。完全是因为羡慕普希金,他多想和那个第十名来一场班级的争夺战,在一片荒地上,小风阴森的吹拂着,零稀的树叶沙沙作响,偶尔再有一些尘土飞舞,大虎拿一把手枪,第十名也拿一把,像普希金那样,一人向前走十步,然后快速转身,回头,开枪。
结果:大虎脑子不好,说好走十步,结果少算了一步,只走了九步,转身,回头,开枪,第十名刚刚迈出第十步就倒在了血泊之中。何其壮烈,何其悲哀呀。
我总是不缺乏想象力,有时一个人坐在窗子前发呆,一呆就是一下午,或者一上午。直到肚子饿了才缓过神来。
大虎擦擦眼泪,两只眼睛红肿肿的,张帅还夸大虎有天分,将来适合做一个诗人。全班人大笑。没有人知道大虎的眼泪被笑声吹打的支离破碎。
放学了,这是最后一节课,大家疯了的冲出教室,大虎刘佩没有走,大虎想说什么,动动嘴唇终于没有说出口。
“我送你吧。”大虎微笑。
“不用了,我爸爸在校门口等着我。”刘佩指了指学校的大门。
大虎一个人离开了学校,路上,心中的怅然被无限放大,之后又再次紧缩,将心脏紧缩成一小块,不断地被挤压,破碎。
暑假的第一天,左政找到小玉,确切的说是在公园凉亭里遇见的,左政给小玉买了一罐可乐,“和他牵手了?”左政把可乐递给小玉。
“恩,其实也不算是,只是上课的时候拉了几分钟而已。”小玉嘴角上扬出一个漂亮的微笑。傍晚的时光和小玉是最般配的,夕阳从她身后散出柔和的光芒,这些金黄色的光就像是从她身上流泻出来一样。她的头发又长长了一些,遮住左半只眼睛,从肩部顺流而下,有着洗发水的清香。
她在左政眼里依然那么美丽,以至于后来左政说再也没有见过比她美丽的女孩了。“他对你好么?有没有欺负你?”
“他敢?”小玉做了一个傲慢的姿态。姿态中倒影着幸福的影子。左政笑了,他看到小玉高兴自己心里也有些快乐,只不过这些快乐中夹杂着些许的忧伤。“他要对你不好,我收拾他去,没有人敢欺负你。”左政其实想说的不是这些,他是想说,我已经能够保护你了,曾经那个弱小的我已经长大了些,可你已经走了,如果你再等待一下,一小下该多好啊。
晚上下起了小雨,这不像是夏天的雨水,轻柔的像春天的风,微微还有些凉意。左政在阳台上感受着雨的清凉,他感觉时间过的很快,有时候又觉得很慢。快的时候然他觉得生命如此短暂,一瞬间就能回忆一生,慢的时候让他感觉这一年的时间如同一个世纪。经历了好多事情。
“乱了,全乱了,这雨下的不停了。”左灵有些阴郁,在家里大吵。“姐,你别瞎嚷嚷好不好,烦着呢。”
左灵迈着好奇的步伐走过来,“呦呦呦,少年左政之烦恼啊,小小年纪忧郁个什么呢?让姐姐听听。”
左政看着姐姐,突然发现,姐姐其实也是一个美女,只不过有一瞬间从眼睛闪一道出忧伤的明亮。皮肤白皙,像丝缎一样顺滑。“姐,你有没有发现,其实我们之后在外面的日子要比在家里的日子要长的多。在学校的日子都要比在家里多。”他看着左灵有些不舍,小时候左政总是跟在左灵屁股后面跑,一边笑一边跑,“姐姐等我,姐姐等等我。”这是他记忆里最快乐的时光。
“你还记得么?对了,你那时还没有印象,爸妈一天总在忙,没时间管你,我就抱着你,也没有什么好吃的,我脖子里挂了一个小钥匙,你总喜欢把它含在嘴里,当糖吃。那时候在乡下,我坐在家的大门口,等着爸爸妈妈回来,而你吃的吃的就睡着了。每次都是。还流我一身的口水,恶心死了。”左灵轻轻的抚摸着左政的头,就像小时候那样。
左政转身抱住左灵,“姐,你以后嫁人了别只对那个男人好,还要我呀,咱们可是从一个地方溜达出来的,你可别忘了呀,你可别……”
左灵抱住左政,嘿嘿嘿的笑着,在左灵眼里,左政就是一个永远幼稚的婴儿,需要人照顾,需要被关爱,不能受到一点伤害。看不得左政受到一点委屈。而左政最难受的就是看着左灵哭,他宁愿自己被别人砍上几刀,也不能看见左灵掉一滴眼泪。
小时候左灵就是左政的第二妈,是左灵把他照顾大,父母的生意越做越大,也越来越忙,他有左灵的照顾,什么事情都给左灵倾诉,而左灵帮她解决一切难题,像一个万能的女神。什么维纳斯,什么自由女神,在左政眼里还不如左灵的一根头发伟大,可左灵有了事情从来不说,一个人默默承受,也不向任何人倾诉,有时候左政想,姐姐是否会感到孤独呢?
那天他写下一行字:姐姐,等我长大,我一定要保护好你,不让你再受一点委屈。
其实每一个弟弟都曾这样写过,也曾这样给自己许下诺言。
而左政却永远也无法兑现自己的这个诺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