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路阿姨就来了,洗漱着的我冷冷一笑,真是来的越来越勤快,一天比一天早了,昨天回去的那么晚,今天都能起这么早,实在另她佩服。
洗漱完毕之后,随意地坐在餐桌上,享受着美味的早餐。
“路阿姨,你这早餐做的可真难吃。”
说着,就把筷子摔到了桌子上,十分不给面子地把嘴里的面包吐在了垃圾桶里。
屋子里一共三个人,除了我,另外的两个人都怔住了。谁都看得出她是故意的,给路阿姨难堪。
江爸爸反应过来之后,看着我一副我就不让你进我家门的神情,又砖头看向路阿姨。她在家里做了一阵保姆了,自己观察她做事任劳任怨,对我也照顾的细致入微,心里是十分满意的。
女儿虽然对她仍然不大搭理,但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抗拒,这倒是好的转变。只是没想到,一大早上演了这么一出戏码。
烤箱烘烤的面包味道能有多大差距,江爸爸清楚,女儿就是故意的。路阿姨却没有吭声,闷声垂着头就去收拾被打散的餐盘。
又默默无言的从冰箱里拿出来鸡蛋和火腿,正要热锅,就被我拦住了。
“喂,你干嘛,你不知道你碰过的东西我都觉得恶心吗?更别说吃进肚子里,我都怕吐出来。”她恶狠狠地说,心里也有点愧疚。
可是当想到自己曾经听到过的话,几分怜悯也马上消失殆尽。
她不能忘记今天的主要目的。
路阿姨双眼积蓄着泪水,却强忍着不落下来似的。她人长得年轻,女孩的时候一定是个十足的美人,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模样,就那么像尴尬地站在那,不知何去何从似的。
“忆然,够了!好好的你要干什么!”江爸爸把路阿姨拉出去,让她坐在沙发上休息,还细心地递上纸巾。
我却像没听见似的,大步流星走过去,一巴掌打掉了她面前的纸巾,恶狠狠地用十足厌恶的语气说,“死赖在别人家里,一大把年纪了,你也不害臊。”
江爸爸看着路阿姨可怜的模样,忽然心生愤怒,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咄咄逼人,毫不讲理了,他怎么都不知道!
他愤怒地把女儿拽到门口,我一边大力挣扎着,脚不断点地增加阻力。江爸爸却下了狠心似的,硬生生拖拽着她来到门口。我不忘讽刺路阿姨,“鸡还没打鸣呢,你就来我家,狗都睡了你还不走,你什么意思以为我不明白啊!不就想哪天我心软了和你说,在我家住吧,可是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吧!”
“快去上学!”江爸爸把她推出门,进去把书包和外套拿出来,打开门,扔给了她。
我不甘心一般,拳打脚踢地让他开门,说是有事和他说。
有什么好说的?要给钱安娜同学借钱的事还没说呢,无论怎样那才是重头大事啊。
看着门被打开,江爸爸怒气未消,女儿变得没大没小,对长辈哪怕是陌生人也不能态度那么恶劣的指责,何况是十分明显的责骂,女儿被教坏了,他心里很自责。
也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愤恨,他心急于找个人照顾她,女儿却让自己看到她的不堪,对于自己如果哪天忽然不在了的之后,女儿该如何生活,他更加担心。
“说吧”,可是终究他还是舍不得埋怨女儿,语气平淡地督促她。
我看也不看坐在沙发上抹眼泪的路阿姨,“我班班长家里人生病,需要不少钱,咱家不是还挺有钱的吗?借她五万应急吧!”
“有她家电话吗?”
“没有。”
“那你一会回去让她告诉她家长,晚上给我打电话,你把我号码告诉她,这种事还是家长谈更合适。”
“好”,回答之后,我转身走了,临走前瞥了一眼在沙发上抹眼泪的路阿姨,可怜兮兮的模样,我愈发的怀疑了。
邻里间看到我和江爸爸站在门口的这段谈话的话,一定以为只是父女在临别谈天,平静地仿佛刚才的大吵大嚷从来没发生过一般。
上学把爸爸的说法转达给班长,钱安娜听出这事有谱,十分感激,说不管能不能成,以后只要我有她能帮到的事,她一定帮。
我知道她诚心实意的,也就笑笑接受了。
虽然自己是碰巧能帮她忙,不过,终究是帮到了。不善言辞的她嘴笨的不知道要怎么接最合适,索性笑笑,反正自己也没什么忙好找班长帮的。
心情好干什么都开心,她感觉自己的计划有十分大的可行性,毕竟开头很好,只差中间火候掌握的情况。
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最好,如果错了,她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如果那个人是表面上那样,或许她可以尝试着接受,毕竟她表现出来的对他们父女的关心很贴心。
天气转凉了,校园里最爱种的常青树还挂着色彩,让人在枯燥的秋日还能感受到一丝不同的生机。
统一白色的窗帘都被统一收回保管,明年春天在挂上,一学期就这么匆匆过去了一大半,期末考试准时到来。
关于考试的消息,张楠楠痛哭棘首,后桌表示很淡定,前桌表示发生了什么?不就是考试嘛。
当然了,前桌大神林筝默原话不是这么反应的,这是我的自己理解版本,大神的世界从来都没有难题。就像有的学霸,你去问她,为什么这道数学题要这么算?学霸会瞪大了眼睛,用看见鬼了一样的目光,诧异地说,这不是一看就会的常识嘛!
每天在学校呆的时间今天一下子就过去了一般,和林筝默偶尔说几句话,都是讨论问题,大家都忙于复习准备考试,埋头书海刷着资料。
回家的路上我想,如果每天都如此平淡的度过,也是一大幸事。平淡中的幸福,许多人可望不可及。
爸爸出院之后就没有来接过我,当然一大部分的原因是我不同意,她身体情况还不容乐观,她每天都打车回家也没见出什么问题。
所以每天放学都打车,付了打车钱下车,出租车远远的开走了,一辆出租车也缓缓开始行驶。
开门,熟悉的香气传来,我愕然,怎么会有熟悉的味道。那是妈妈最擅长煲的莲子百合煲瘦肉汤的味道。
她迫不及待冲进厨房,没有人,只看到了一个饭盒,她打开,里面盛着满满的汤,还飘着热气。
“回来了?”
爸爸还在为早上的事耿耿于怀吧,也对,自己表现得那么差,任何一位家长都会难免心灰意冷,爸爸还能问候她,已经不容易了。
她点点头,指着莲子百合煲瘦肉汤问,“这是哪来的?”
江爸爸没说话,让她坐下,递给她一个勺子。
一勺吃进去,我心情更加顺畅了,这就是妈妈做的汤,虽然没有特色,可是她没见别人会做,真的太好吃了。这么一想,好多天没有给妈妈打过电话了,不知道她是否还整天忙于工作,有没有好好照顾身体。
“味道怎么样?”江爸爸看她一勺接一勺往嘴巴里送,明知故问。
“当然特别好了!”
这汤应该是妈妈过来看自己了,顺便带来的吧,爸爸不喜欢这汤,说味道怪怪的,从来都不喝,更不要说让他会煲汤了。想着都不自觉哼起了不久前学会的那首爸爸去哪儿的主题曲。孩子们吃爸爸做的黑暗料理,她却喝着妈妈煲的汤,真是幸福溢于言表。
最后一勺也进肚之后,我放下勺子,满足地靠在椅背上,假寐。
“这是你路阿姨做的。”
宛若晴天霹雳的一句话,炸得我一下子睁开双眼,目含凌厉。“爸爸你什么意思?”
江爸爸选择无视女儿的不尊敬,“路阿姨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了你的喜好,特意问我你喜欢的东西,还努力学习做你喜欢的食物。你有什么不满意,非要挑她的刺?”
“我不想挑刺,我就是看不惯她!她浑身上下的刺还用我挑吗?到处都是刺,跟个刺猬似的,恶心。”
她一进屋就直接冲进厨房了,都没进里屋,不知道那个女人还在不在。只能用响亮的在别的房间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声回答。
“你!”江爸爸说了一个字,用手慌忙捂住胸口,我一下子慌了,手忙脚乱去找药,却被椅子绊了一跤。“爸爸,爸爸!你别气,放轻松点,药马上就来了!”
在哪里,药呢?在哪个抽屉来着?每天都是路阿姨照顾爸爸,叮嘱他按时吃药,换做自己却手脚并用却毫无用处,抽屉被拉得太向外,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
屋子里的女人一出来看见这样的一副场景,我急得满头大汗,快要哭了似的,却还是翻不到药,另一个英俊的男人却手捂着胸口,因为疼痛而说不出话。
路阿姨连忙熟练的从一个抽屉里拿出药,就着茶壶里的白开水喂江爸爸吃下,而我却在一旁傻站着。
“爸爸……”
我摊开双手,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喃喃自语。
江爸爸呼吸终于平稳了以后,他看着我的眼神透着失望,“忆然,你是爸爸唯一的女儿,爸爸希望你能幸福快乐、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可是爸爸不能陪你那么久。这大概是天下所有父母的遗憾,不能陪你们走到最后。”
他拂开路阿姨搀着他的手,“忆然,爸爸对你有点失望,我没想到自己养的女儿竟然这么不明事理。不过爸爸知道你从来都是个有个性的孩子,或许你真的有自己的打算,爸爸想好了,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看向路阿姨的眼神中有歉然,“小路,这对你不公平,不过忆然是我的孩子,作为父母,我们都能理解父母上辈子都欠了自己的孩子,今生他们是来讨债的,所以我还是要把最后的机会交给忆然,让她来选择。”
路阿姨为之动容一般,仿佛本来到了嘴边的话语都硬生生咽了回去,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忆然,我把选择权交给你,你要知道爸爸真心想要找个人来照顾你,但是如果你最终仍然不能接受,爸爸也会放弃。可是,路阿姨她对你的好我都看在眼里。”他指着桌子上干干净净的饭盒,“有几个女人有耐性可以为了你尽心尽力地改变,甚至在今天被你中伤的情况下还能忍气吞声,尽一个所谓的保姆的职责来煲你最喜欢喝汤,来哄你开心。却因为担惊受怕,怕被你拒绝而不敢说出实情,只能默默地躲在屋子里看你吃的欢快。”
“我不会再说什么,你想清楚吧。”
我脸上一串晶莹的泪珠终于不堪重负滴落下来,她已经做好准备,如果路阿姨真的经过了自己的测验,更何况还是只要坚定住一次就能够跨过去的障碍,她就会接受她,然而爸爸什么都不知道,就对她说了这么凶的话。
她心里变得很乱,有千只万只动物在东窜西跳,搅得她心烦意乱。她的计划没赶上变化快,她犹豫,究竟应该如何选择。
妈妈不可能回来,那么总要有个人陪伴在爸爸的身边,路阿姨像合适的人选,她离婚了,孩子也不在自己这边,甚至据说已经不认她。
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对自己也没得挑。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不是路阿姨,是其他任何一个人,她都能够接受,因为她相信爸爸的判断。只是路阿姨,她更愿意相信眼见为实。
那张照片提醒她,这个女人可能骨子里仍然没有悔改,还是那个贪图钱财的女人。
她犹豫良久,思虑过后的话说出口,“爸爸,我想思考几天,劝服自己去相信一些事情,或者是发现一件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