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册上,如是记载:清治年间,江南某属地,地方知府征收民赋猖狂,时间旷达数十年,上涉朝堂二品官员,下达巡职官差。
三十五年,新上任知县胆大妄为,坚决不与其同流合污,但形事极其莽撞,竟私以为当朝皇帝无为不治,更是借着其妻为江湖人士之便利,三番四次意欲谋害皇室长公主之性命,其余未成年的皇子也有数人皆遭刺杀,死一人,重伤二人。
长公主得天独厚,幸得恩宠,安然度过劫难。皇帝怒而严惩,血洗朝堂,贪官几十余人锒铛入狱,至于新任知县,虽念其心为善,但手刃人命实属其罪当诛。知县自知死罪难免,于家自尽,其妻随其而去,二人无后,至此结案。
此段记载若是被言笑看到,一定会赞赏史官一句:当真是没有一句假话。连某知县那么说不过去的刺杀由头都没有给出几句解释,或者圆滑的粉饰一下。
嗯,没有错。清治年间就是言泷卿统治年间的称号,而她,就是那个被无辜牵连遭受暗杀的长公主啊。
自打江南贪污案结束之后,言笑才堪堪过上了舒适的言芷钰的小日子,每天不用跟在言家似的管理后府,查看府内开支明细等各项事务,也不用跟她上辈子似的,忙于算计人和家族事务的管理中,只要负责每天往软塌上一躺,张张口自然就有人把她想要的送到跟前来,当真是好不自在。
这日子的舒适程度,言芷钰认第一,那绝对是没人敢与其争抢的。
当然了,一切都发生在叶子回来之前。
这日,言笑按时按点的到自家池塘中央报到,自己一个人晒太阳,叶子就突然出现了,身着一身极普通的亚麻白衣。
“主子,查到的事情就这些,异常的倒是没什么。”叶子呈给了言笑一打纸,上面记录着江皓清的生平,事无巨细,细小到小时候摔倒了在手腕处留下了一道疤都记录在册。
言笑粗略的翻看了一下,期间叶子飞身上了亭子一次,因为有小丫鬟来给言笑端来厨房里新做的糕点。
没有命令,叶子是不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跟言笑的关系的。
就算是言笑前两次濒临死亡,只要是言笑不开口唤她,她便绝对不会出现,服从主人的命令,是叶子生命中唯一谨记的事情。
至于言笑为什么不开口,不好意思,她也是在仔细翻了言芷钰的记忆之后才想起来了这号人物,毕竟可怜的叶子打跟了言芷钰之后就一直被丢到身后了。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这么闲置着简直就是浪费,于是言笑启用了。
来回翻着手中的资料,言笑目光倏地一凝,定神之后又往回翻了两页,手指停留的位置上面写着“... ...六岁那年,生了水痘,满脸密布,幼子难忍,水痘消退,容颜尽毁,被平阳侯送往别院休养,三年后,寻得医仙,得以医治。经此变故,原本生性活泼变得内敛沉默,不欲与他人沟通,但习得文韬武略之力愈发厉害。”
言笑沉了沉心,翻到最开头的位置,一页一页的仔细看下去。
待到全部看完,已是大约两炷香之后,言笑复又翻到了她最开始仔细瞧的页码处。
这里记录的事情,乍一看过去,理论逻辑的确通的过去,但是若是真的挑事情出来,这又确实是唯一可能出现事情的地方。
这被送去别院休养的三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口耳相传是贤良之辈的平阳侯夫人以及她的嫡子可否是真的良善?会不会伪善的到了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地步?
“叶子。”言笑唤了声。
叶子从亭子上翩然落下,立于言笑身侧,微垂着头,一双刻意掩去了光彩的眼睛盯着她。
“别院三年的事情为什么没有记载?”言笑问到。
“回主子,暂时查不到,平阳侯家这些年断断续续发卖了不少下人,恰好都是当年那个别院侍候的。”叶子的声音也很平凡,但是就是这样,言笑才放心让她去办事。平凡的样子,平凡的声音,外观上看起来就是再平凡不过的一个人,这才是她心仪的暗卫。
“看来,是找对命门了。”言笑掩下眼中的精光,脸上的笑意显得有些残酷,将看过的资料重新递回叶子手中,“不管是巧合还是什么,就顺着这条线继续往下查,要快。”
虽说她不在乎什么三国大会,但是她怕如果时间久了不利于江皓清的愿望达成,进而影响到顾离白的离开该怎么办。
等待的日子是无聊的,于是言笑在各家小姐给她递的已经积压成山的拜帖里挑挑拣拣,选了几张。
袁家太傅的姑娘极爱牡丹,也极会养花,各色牡丹,各种姿态的,养了可不止一个园子,这解决拜帖的第一天,言笑就跟着她,听她从培土的挑选絮叨到了一天浇水的份量和时刻。
言笑的礼仪做的不错,该附和的附和,该赞赏的绝不吝啬,引得人家小姑娘还以为长公主也是个中翘楚,心里把她引为了同道中人,在言笑离开的时候还送了她好几株自己引以为傲的“仙子”。
回到公主府,言笑就挑了其中开的最好的几朵,折了下来,交于厨娘做了一碟应季的鲜花饼。
第二日,言笑便挑了以武力值出名的溧阳将军家的千金的帖子。
于是乎,她就被拉着参观了溧阳将军极爱待着的马场,顺带着蹂躏了一把大将军的爱马。
他家姑娘极其会卖大将军:“公主没事的!不要怕!这是我爹他最爱的一匹马,性子虽烈但是只要你喂它两把好草料,它就乖乖听话了。”
他家姑娘这么说是说,言笑却最终也没动将军的爱马。反而是挑了另外一匹看起来就很温顺的小母马,鞠躬尽瘁的扮演着言芷钰这个不会骑马的角色。
第三日,去了平阳侯家。
选这一家,言笑承认是动了私心的。
不过很可惜,江皓清不在家,给她递拜帖的江家大小姐江柔是个极其规矩的人儿,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言笑就当是去陶冶了一天的情操。
最后一天,大清早的,言笑盯着自己那天一时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选的丞相府,心中涌起了淡淡的惆怅。
张家瑜欢在感业寺救了她一命,她应该去拜访一下,可是前不久那场游园会上,张瑜欢被刁难之时,她出言解救,人家却表示出了疏离以及“咱俩不熟”的态度,让她不解,但是觉得应该尊重人家的意思。
罢了。“桃碧。”言笑把手中帖子一丢,唤到。
“主子,奴婢在呢。”桃碧掀开了内室门口遮挡用的珠帘,急急赶到榻侧。
言笑眼睛都不眨的就开始扯:“今日本宫身子甚乏,张家就不必通知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