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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急病

2017-07-07发布 2531字

夜渐渐地深了。

上书房还亮着灯。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家灿一人。他秉烛夜读,脸上尽是不安的神情。平心而论,上书房的几个人里,他的功课最好,也最刻苦。平日里,几位师傅没少夸他。可是不知为何,今日御前作对,他竟心中大乱,惹得父皇动怒。

一想起白日里自己那窝囊的模样,家灿不禁黯然神伤。一股对自己深深的恨意不由涌上心头。他越想越生气,手中书的一角已被他下意识地用力撕破。

正沮丧间,他见互见门分左右。一阵寒风旋即吹了进来。不由打了个寒颤,他定睛一看,只见一宫女提着个食篮走了进来。

“见过太子殿下!”

那宫女深施一礼,款款来到家灿身前。

“皇后娘娘怕殿下饥饿,特让奴才带了些吃的过来。”言罢,她轻轻将书案上的纸笔收拾好,然后打开食篮把里面的东西摆在上面。

因心中怄气,家灿并未用晚膳,此时见到这几样点心,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狼吞虎咽吃了一阵,他抬头问道:“你也是坤宁宫里的?怎么一直没见过你呢?”

那宫女嫣然一笑,给家灿斟了一碗茶。

“坤宁宫那么多奴才,殿下怎么能认得全?”

家灿拿过茶碗喝了一口,又问:“你叫什么?”

“回殿下,奴才娘家姓于,小名唤作荷花。”

“荷花……”若有所思地念着,家灿微微一笑。

宫中的女子,大多以花来命名,譬如牡丹、芍药、杜鹃之类的名字到处都是。他觉得如此甚为俗气,好好的人全都变成花了。

抬眼凝视,家灿但见荷花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心处,一颗不大的黑痣嵌在其中。家灿看罢,淡淡笑道:“今后你就叫眉心吧!”

荷花微微一怔,但很快便缓过神来。忙跪倒在地,她脸上是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谢殿下赐名!”

夜阑人静。

夏宫里,晓遥把那刚刚哄睡的曦月轻轻交给宫女。看着脸蛋红红的女儿,她心中顿起怜爱无限。

今日中元在上书房大怒,要不是她灵机一动让女儿背诵那首《破阵子》,事情还不知要发展到什么地步呢?

虽说就算出了天大的事也和自己无关,但她还是不忍看到中元和那些皇子们发火。

一阵困意袭来,她打了个哈欠,轻轻退到外间。一直守在门外的孟祥童见晓遥出来,忙上前施礼:“娘娘,皇上派人传话,说他在宫里批阅奏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让娘娘先睡。”

晓遥听罢点点头,漫步回到自己的卧房,在丽媛服侍下简单梳洗了一番便上了床。可刚躺下身,她就听见外面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赶紧披上衣服上前开门,丽媛只见门外孟祥童脸色凝重,似有不祥之事。

“怎么了?”怔了片刻,丽媛被他的样子吓到了。

眼睛不安地望向里面,孟祥童声音发颤:“娘娘睡下了么?”

丽媛微微颔首。

孟祥童一跺脚:“不好啦!长公主浑身发热,呼吸急促,又哭又闹,好像是染了重病。”

“什么?”

丽媛一听也吓得不轻。她知道,皇上对这位长公主的溺爱已超越任何皇子,就连太子也不及。一旦长公主有个三长两短,那随之而来的风波一定会比今日上书房里的大得多。

想起那可怕的后果,丽媛不寒而栗。让孟祥童待在门外,她不敢怠慢,连忙来到晓遥的卧房前。

“小姐!小姐!”

已然有些昏沉的晓遥听见丽媛的呼唤,便缓缓起身来到外面。见丽媛神色慌张,她眉头一皱:“怎么了?”

丽媛把孟祥童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晓遥。晓遥听罢心头一沉,忙将衣服披在身上,趿拉着两只鞋来到曦月房中。

一干宫女正忙里往外。可无论是喂水喂食,曦月都把小嘴闭得紧紧的。晓遥见女儿的脸色红得下人,便伸手摸了一下额头。

烫得要命。

晓遥害怕了,忙命人去传太医,又让孟祥童骑快马去皇宫请中元。

这夜,朱世玉并未当值。太监请来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太医。把过脉后,太医便开了方子。一副药下去,曦月不但未见好转,反而愈发严重了。

晓遥慌了神,她拉着太医的袖子,苦苦哀求,让他再想想办法。可太医却一筹莫展地摇了摇头。

“娘娘,下官医术不精,恐难救公主。依在下之见,还是赶快去请朱世玉朱太医前来吧!”

正说着,中元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一屋子人见状忙跪倒在地。

“平身!都平身!”中元搀起晓遥,见她眼中含泪,心中顿时难受万分。

“皇上!下官才疏学浅,长公主的病一刻耽误不得,还是速速让朱御医进宫把脉吧!”

听那太医声音都已颤抖,中元心知曦月病得不轻。他来到床前,见曦月双目紧闭,呼吸微弱,不由大惊失色。

来的路上,孟祥童怕惊扰圣驾,未敢说出详情,故而中元也未太在意。可如今见女儿这副模样,他也慌了神。

“快!快去请朱世玉!”

屋内的太监们得令,飞一般地跑了出去。

众人来到外间坐下,晓遥啜泣不止。中元不想让她悲伤,拉住她的手,轻声宽慰。

“别担心了,朱世玉是我大越的神医,还没有他治不好的病。”

有了中元在身边,晓遥仿佛有了主心骨。她用帕子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白日里还好好的,晚上进膳也进得香,怎么突然就病起来了呢?”

是啊!下午在上书房时还吟诗颂词,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呢?虽是百思不得其解,可为了让晓遥安心,他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病之理?”

晓遥还是放心不下,焦急之色一直挂在她清秀的脸上。

丽媛端来两碗莲子羹。中元尝了一口,见晓遥还是愣愣地坐在那里,便放下道:“这个朱御医实在神通广大。朕年轻的时候,口吐鲜血,脉都没了,硬是让他救过来了。月儿虽是看着吓人,但只要对症下药,定会安然无恙的。”

经中元这一通苦劝,晓遥稍稍安心些。她将莲子羹捧在手里,轻声问道:“你那时得了什么病?怎么那么吓人?”

看着晓遥的明眸,中元忽然有些后悔。此时此刻,他不想让晓遥知道自己和金小姐的事,又不忍心欺骗她,便一时语塞。

两人正沉默间,忽见孟祥童进来回禀:“皇上,朱御医来了。”

“快宣!”

又一次把脉后,朱世玉面色难看。晓遥见状,以为他也无方,心中又焦急起来。

中元急切地问:“朱师傅,怎么样?”

朱世玉看了看中元,低声道:“皇上,请借一步说话。”

二人来到外间,朱世玉神情凝重:“皇上,长公主的病微臣从未见过。虽说脉象与普通风寒相似,但微臣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同……”

听朱世玉这么一说,中元也怕了。他连忙问:“哪里不同?”

朱世玉摇摇头:“微臣也说不上来。”

中元倒退几步坐在椅子上,身子都发颤了。在诸多子女中,自己最喜爱的就是曦月。如果她是个男孩,此刻早已封在东宫了。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先别说晓遥如何,自己这儿就过不去。

朱世玉见皇帝脸色大变,便轻声道:“微臣先开个方子。若长公主服下后两天能见好,便万事大吉……”

后面的话,朱世玉并没有说,可中元明白他的意思。如今别无他法,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