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大派中似景衫这样年龄小辈分却高的人毕竟是少数,派出门主亲传弟子来参加钱家婚礼已经足以表达欢喜门对钱家的重视。
看见师兄如此生气,那个欢喜门的女子也站了起来,向尚兵的方向福了一福道:“奴家欢喜门苏婉儿,这是我师哥陈秀,方才师哥说的话不过是嬉笑之言,若让公子心里不快,奴家就在此先给你赔个不是了。”
苏婉儿行为举止礼貌得体,落落大方,与陈秀截然不同,不由引得景衫仔细看了两眼。
这姑娘身材与尚兵相差仿佛,肤白若雪、面带桃花、十指如葱、双臂似藕,天生的一个美人坯子。而陈秀虽然也算得上帅气,可眉宇间总有些阴柔之色,显得他娘里娘气,站在苏婉儿身边不由得相形见绌。
尚兵虽然一向得理不饶人,可总归是面对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也不好太过分。于是一改常态,也向苏婉儿回了一礼道:“在下到不是多管闲事,只是背地里谈论别人毕竟不是好事,姑娘要道歉也该向那边的二位道歉才是。”
苏婉儿听了,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又转向孤魂野鬼那边作了个万福道:“方才师兄无心之言,奴家在此赔礼了。”
孤魂野鬼在尚兵站起身开始,就一直坐在座位上没有动过。尤其是孤魂,就如泥雕木塑的一般,甚至没有往这个方向多看一眼,只是双眼瞧着面前的茶碗。
苏婉儿道了歉,孤魂野鬼也没有任何回应,却气坏了一旁的陈秀。从苏婉儿起身向尚兵道歉起,陈秀就憋着一肚子火气无从释放。而且他站在苏婉儿身后,所以看不到苏婉儿的正脸,于是就觉得苏婉儿和尚兵定然是在眉来眼去,心里就更添了一把火。
欢喜门虽然擅长双修之法,可走的却是阴阳互补的路子,并不像许多邪门法门一样损人利己,这也是他们能被正统武林接受的原因。
而且欢喜门中,无论男女弟子,终生只得一个配偶,无论纳妾或是改嫁都为门规所不容。所以门内弟子往往从小开始培养感情,这次去参加钱家的婚礼,师父既然派陈秀和苏婉儿一起,就是有意在撮合二人。所谓口中之食安得他人置筷,陈秀终于忍受不了心中的怒意,望着孤魂野鬼便要发作。
这时候对孤魂野鬼发作,而不是对尚兵,其中也有着陈秀的一番考虑。首先事情是因孤魂野鬼而起,尚兵不过是强出头的路人而已。再者孤魂野鬼身上的衣着都是蜀中武林人士常见的打扮,而尚兵虽然不能通过衣着来分辨来历,与尚兵同桌的景衫却穿着印有武当标记的衣服,且刚才三人出手阔绰,来历定然不太寻常。
而且在陈秀听来,提到欢喜门的名头之后,尚兵的语气已经稍软了下来,可孤魂野鬼却仍是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更加令人生气。
别看陈秀举动跋扈,可他也的确有几分资本。除开欢喜门的背景之外,他在一根判官笔之上也浸淫了十余年之久,即便不寻求帮手,他也有胜过寻常武林人士的自信。
心里有了判断之后,陈秀便迈步向孤魂野鬼的方向走去,苏婉儿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却被陈秀一把甩开。
走到孤魂野鬼桌前,陈秀把两只手按在桌上,居高临下道:“我师妹如此诚心诚意的向你们道歉,怎么你们连个反映都没有?”
孤魂野鬼本来有事在身,因此今天一味地忍耐,没想到陈秀反而变本加厉。这次不等野鬼起身,孤魂的口里便传出一阵侧隐隐的声音:“那依你之见,我们弟兄应该如何?”
这还是众人头一次听见孤魂说话,其声音如同尖刀在石头上剐蹭,尖锐刺耳之际,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按说陈秀也不是头一次行走江湖,本也明白做人留一线的道理。可今天佳人在侧,正是彰显男子气概的大好时机,怎能轻易了事?
于是仍不依不饶道:“既然知错,就向我师妹好生赔礼道歉,让她恕你怠慢之罪!”
看着陈秀这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尚兵心里一阵火大,可还没等尚兵说话,诸葛云笙却凑到他耳边道:“怎么样,你有没有感觉这陈秀和你到有几分相似?”
“什、什么?”尚兵不可置信的问道:“他哪里和我像了?”
诸葛云笙也不回答,只是指着前面的人道:“不说这个了,还是看热闹吧。你不用担心那一对兄弟,他们孤魂野鬼在蜀中的那一份名声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果然,话音未落,那个壮汉就拍桌而起,吼道:“哥哥,我忍不了了,今天非得撕了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不可。”
陈秀男生女相,从小没少因此受人嘲笑,随着年龄的增长面容才慢慢不那么女性化,可终究还是落下了阴影。野鬼一句话不偏不倚的正巧踩到了他的痛脚,气的陈秀是三尸神出窍,“蹭”的一下由怀里拔出一根判官笔来。
见陈秀拔出兵刃,野鬼也不等对方摆好架势,把右臂横在胸前就埋头往陈秀身上撞去。
只看野鬼的身形就知道,他所长的定然是外门武功,而判官笔专打穴位,其实对外门武功有些克制。所以一般来讲擅长外功的武者遇到练判官笔、峨眉刺这种贴身短打的,都会先行试探。
可野鬼却不管不顾,只管向前撞去。
陈秀看了不由得一笑,这种战斗方式与三岁孩童无异,纯粹是想靠身体优势取胜罢了。若是三流武者面对这样一个大汉或许会束手无策,可在自己这样一个欢喜门的高手面前,不过是个展现武功的活靶子罢了!
尤其是在师妹面前,举手间放倒这样一个大汉,更会使自己脸上有光。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陈秀胡思乱想的时候,野鬼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而陈秀手上还没有作出任何动作,就如反应不及一般,场面看来十分凶险。
苏婉儿发出一声惊呼的同时,陈秀的手也动了。他将手腕一绕,判官笔的笔尖就朝野鬼胸前檀中穴点去。
檀中穴乃是人之死穴,一旦被点实了,气海一破必死无疑。
倒不是陈秀想置野鬼于死地,这一招只是攻敌所必救,挫一挫野鬼的锐气。
可没想到野鬼却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仍往陈秀身上撞来,这一下若是撞上,野鬼固然要被点中谭中气海,可陈秀也少不了得被撞个筋断骨折。
瞬息之间陈秀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毕竟玉器不与瓷器撞,陈秀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收回手来,身体一跃在半空,扭出一个诡异的弧度躲过了这次撞击。
虽然堪堪没有受伤,可这一次躲避的姿势难看之极,落地之后陈秀老脸一黑,真正起了几分杀心。
趁着野鬼立足不稳,陈秀把判官笔持在胸前,摆了个毒蛇吐信的架势,同时运起内视之法,观想起一条真正的毒蛇来。
恍惚间,陈秀的右臂仿佛真的变成了一条摇摆不定的毒蛇,而判官笔正是毒蛇吐出的信子,遥遥锁定着野鬼的周身大穴。
野鬼也不是易与之辈,同时内视自身,观想起本命武功,竟是一条惊天巨蟒。这条巨蟒从头至尾被鳞甲覆盖,虽不像陈秀的毒蛇一般阴毒,却多了一份雄壮。
动物界里,蛇类之间本就会互相吞噬,一般来讲稍细的蛇类都是比自己粗大的同类的腹中美食。因此见野鬼露出这幅架势,陈秀在气势上就先弱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