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我睡在沙发上，天已蒙蒙亮了。我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恍惚感觉到面前有个黑影。我慢慢睁开眼睛一看，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真有一个黑影站在我面前，还披头散发！

我刚要喊救命！黑影伸出一只手，捂住我的嘴。我感觉到手是热的，又闻到手上熟悉的体香，我明白了，不是鬼，是老婆！

我一把推开老婆的手，没好气地说：“你要干什么！大清早的装神弄鬼！”

老婆把客厅灯开了，坐到我睡的沙发上，把我的腿当靠背。说：“老公，我一夜没睡踏实，刚才上厕所，过来看看你醒了没有，人家不是故意吓你的。”

我气不打一处来，说：“你一个人睡一个房间，又是双人大床，怎么会睡不踏实？忽悠我吧！”

老婆说：“不是啊，家里有个陌生男人睡在隔壁，我想想心里有些害怕，睡觉老是醒。”

我说：“二师兄你又不是不认识，你关着房门睡的，我还在家呢，你怕什么？”

老婆想了想，说：“反正我俩都要上班的，现在再睡也睡不踏实了，不如我请你去喝早茶吧？听同事说新开的一家茶馆，煮干丝非常好吃，点心也不错。我们一起去喝早茶，喝完了去上班，一举两得。”

我说：“那就把二师兄一个人扔在我们家里睡觉？”

老婆点点头：“让他睡会儿。我刚才从客房门口走，听见二师兄呼噜打得惊天动地，还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才醒！我俩都要上班，不能坐在家里等他醒吧？我们出去没事的，值钱的东西都在主卧室里，我把门锁上就万事大吉了。”

我笑笑：“你想多了，二师兄不是坏人，他远远比我们有钱。而且，他虽然在外面沾花惹草，对你还是很正经的。我注意观察他的，他没有色迷迷地盯着你看过。倒是苏扬生和曹建永这两个人，见了美女就像猫见了鱼，我不把他们往家里带。”

老婆说：“好呀好呀，那我们去洗脸吧。”

我起来，穿好衣服，和老婆杨婷婷一起到卫生间刷牙洗脸。临出门，我写了张字条放在客房的床头柜上：“二师兄，我们去上班了，你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关上。”落款：小师弟。

我和老婆骑着电动车来到新开的茶馆“兴隆饭店”，走进去看看，时间才六点多，饭店里已经桌子满了大半，看来生意真不错。

老婆领我坐到一张空桌上，笑道：“你坐着，我去点吃的、拿餐具。不要你动，我来伺候你，就当我给你赔礼了，早上吓着你了。”

我点点头：“这还差不多！”我点上一支烟抽着，打量四周环境。楼下是大厅，桌子大约有三十张，楼上全是包厢。楼下一进门的吧台后面，还有个陈列酒的货架，也卖酒。看来中午晚上也卖酒菜的，不然这么大个店，租金不菲，单做早市不划算！”

看着看着，我忽然发现了孙雅萍！她一个人坐在一张空桌子上，在打电话，大概是喊人来吃早饭。

这时候老婆拿着餐具过来，摆在桌上，又去拿来两瓶开水。桌上现成的茶叶罐，老婆亲自动手泡了两杯茶。

一会儿服务员端来一盘烫干丝，一盘杂盘。我看了看，杂盘里有生姜片、红枣、海带丝、药芹丁、茶干切片、油炸花生米，最上面洒了一层白糖，货色不少。

我啜了口茶，伸出筷子去夹花生米吃，老婆把杂盘端到她自己面前，不让我夹。 她说：“杂盘是我和你儿子吃的，你吃烫干丝。你那干丝里头不也有花生米嘛，为什么还吃我的？”

我哭笑不得，低头喝茶，吃干丝。吃了一会，老婆把筷子伸到我的烫干丝盘子里，夹干丝吃。我说：“哎，你不让我吃你的杂盘，你怎么吃我的干丝？”老婆笑笑：“嘿嘿，不是我要吃的，是你儿子要吃的。”

我无语，又看了眼孙雅萍，她打了几个电话，一直不说话，大概没人接听。现在终于她说话了。隔着几张桌子，我隐约听她说：“老钱，过来喝茶，嗯，在新开张的“兴隆饭店”。”

我听了，心想，她等的人也姓钱？怎么不见她丈夫贾五来喝茶？

老婆心细，对我说：“我看见你对那边看了好几回了，莫不是有个老相好的坐在那里？把她喊过来让本宫见见？”

我笑道：“什么呀，那边坐的女子叫孙雅萍，和她丈夫贾五两个，都是在赵丽华手下混饭吃的。昨晚抓赌她应该也被抓了，现在她在饭店里喝茶，赵丽华大概很快也要放出来了。她丈夫不在，我喊她喝茶做什么？她好像在等人喝茶，不是她一个人，我不好喊她。”

这时候服务员端来一大碗煮干丝，我吃了口，味道非常鲜美。干丝滑嫩，配头也很多，我问老婆：“这干丝确实煮得不错，怪不得来吃的人多。一般煮干丝十块一份，你这煮的是十五的吧？”

老婆笑了笑：“一份四十，不还价！”

我吓了一跳：“怎么这么贵？”老婆说：“你看看干丝里的配头，放的什么？鱼肚、大虾、牛肉、猪肚、海参、紫菜、肉丝、鸡丝、腰花、虾米、莴苣、胡萝卜丝等等，在别的饭店，你能吃到这么好的煮干丝吗？还有这碗，也比一般的碗大些，份量足！一分钱一分货嘛！”

我仔细看了看，配头还真如老婆说的，品种非常多，怪不得这么好吃。

吃着煮干丝，喝着烫茶，味蕾和胃子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我问老婆：“你还点了什么？面条还是点心？”

老婆说：“面条经常吃，有什么吃头？我点了些特色的点心，应该就要上来了。”

又吃了会煮干丝，服务员端来一笼点心。我夹了个饺子品尝，吃了两口，我问老婆：“这饺子怎么这么鲜？好像还有虾仁？”老婆笑笑：“这就是虾饺，虾仁和猪肉馅的，个头也比一般的饺子大，八块钱一个呢！”

我一吓，筷子一抖，半个虾饺掉在面前盘子里。我说：“这么贵？你把我儿子的铅笔吃掉好几支了！”老婆咬着包子笑笑：“我吃的这包子，是蟹黄包，十块钱一只呢！个头大，蟹黄多，好吃！嫌贵是吧？这也是你儿子要吃的，不先把儿子吃饱，他怎么能快点长大，出来喊你爹？”

我也夹了一只蟹黄包要吃，老婆伸手抢过去，说：“我就点了两只蟹黄包，我和你儿子一人一只，没你的份！”

我哭笑不得，现在儿子成了挡箭牌了，什么都是儿子要吃的！

我说：“包子你自己吃，虾仁饺子就四只，我吃两只没饱呢，你再下碗鸡蛋面给我！”

老婆这回同意了，喊来服务员，又买了一碗鸡蛋面。

一会儿鸡蛋面上来了，我吃了吃，确实味道不错。鸡蛋煎得外焦内嫩，汤心；面条也很爽口，不烂也不戗。面里放了些雪菜，微辣，汤里还加了些酱，口感很好，这饭店厨师看来是个高手！

我慢慢地吃完了面条，老婆把包子吃完了，还剩一个虾饺，说带给同事吃。我们喝了几口茶，正准备走，我脸朝饭店外面坐的，忽然看见门口进来个人，我一见，连忙低下头，喝茶。

老婆诧异地问我：“怎么了？看见谁了吗？”

我小声说：“钱兴国来了！估计是孙雅萍约他来喝茶的。孙雅萍的老公又不在，单独约钱兴国喝茶，这里面有文章，我们走吧，撞上了尴尬。”

老婆不大相信，转头去看，果然看见钱兴国走进来，坐到孙雅萍那张桌上。

老婆问我：“钱兴国旁边坐的就是孙雅萍？”

我点点头：“你小点声，我们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去上班吧。

我俩悄悄地出了饭店，老婆有一段和我同路，一路同骑。

老婆问我：“怎么你倒像是偷情似地，见了钱兴国就跑？你不会认错人吧？”

我说：“怎么可能，这孙雅萍我和她吃过几次饭了，不会看错。时间上也吻合，孙雅萍早就打电话给钱兴国，他睡懒觉没听到。后来钱兴国被电话打醒了，赶过来喝早茶，时间刚好！你想啊，新开的饭店早饭好吃，孙雅萍若是没鬼，为什么不把丈夫带来，而是喊钱兴国吃早饭？钱兴国这个人见到美女无孔不入，之前我也听说孙雅萍的丈夫借钱兴国的钱赌博了，孙雅萍又缺钱，钱兴国又好色，你还不明白吗？”

老婆还是半信半疑，我说：“那日后验证吧，呵呵。”

告别了老婆，我骑到学校，歇了一会去上课了。

上完两节课，刚回到办公室喝了几口茶，手机响了。我拿出来一看，是钱兴国打来的，我一接，问：“二师兄，你睡醒啦？我家的门你出来的时候关了吗？”

钱兴国很急促地说：“关了，庄老弟，你能出来会吗？”

我说：“我上午的课刚上完，可以出去，什么事？”

钱兴国说：“我往你学校骑呢，顺路，你陪我去医院一趟！”

我说：“好好地，去医院干啥？莫非你相思病犯了？你有这病，医院没这药啊！”

钱兴国说：“别闹了，急事，你赶紧出来，我马上就到你学校了，见面谈！”

说完就挂了电话，我摇摇头，这个二师兄，总是火急火燎地！

对面的杨佳丽冲我笑笑：“是二师兄打来的吧？他找你准没好事，不是喝酒，就是泡妞！”

我说：“我也不知道什么事，听他口气挺急，我出去一下，有人问我你替我挡一挡，谢了。”

我走到学校里的停车棚，拿出电动车骑到学校门外，等钱兴国。

一会儿的功夫，钱兴国骑来了。一见到我，手一招：“往医院骑，路上和你谈！”

我骑车和他并排行驶，一边问他：“到底什么事，要去医院？”

钱兴国说：“刚才治安大队的警察，拿赵丽华的手机打电话给我，说赵丽华的脚受伤了，现在在医院包扎，让我送双鞋子去给她换！我已经骑到赌场去拿了双她的鞋子，我有那里的钥匙，现在请你和我一起去送鞋子给她！”

我笑了：“送双鞋子多大的事？要两人个去？抬鞋子啊？”

钱兴国说：“你不知道！不是赵丽华本人打的电话，是警察打的，我怕是圈套！我现在见了警察就害怕，生怕他们追究我开赌场的事。你和我一起去，有你在，我就放心；你能说会道，遇到事也能帮我出个主意，你就和我去吧。”

我说：“来都来了，能不去吗？走吧。”

骑了一会，到了医院，钱兴国按警察在电话里说的地址，找到了赵丽华包扎的地方。这时赵丽华已包扎好，脚上裹着白布，坐在椅子上输液，旁边坐着一个警察看着她。

钱兴国和我一起进去，他也不敢看那坐着的警察，过去问赵丽华：“你还好吗？脚怎么了？”说着把带来的鞋子放下。

赵丽华抬起头，说：“没大事，昨天晚上我翻越阳台上铁栅栏的时候，脚给划破了。血流得不少，运动鞋里面都流红了，不能穿了。现在包扎过了，血也不流了，你把旧鞋子拿回去洗洗，我还要穿呢，也没大事，很快我就回家了。”

钱兴国说：“一双破鞋，丢了就是，还要了做什么？你的脚真没事吧？铁条划破的，破伤风的针打了吗？”这时警察见有人来看赵丽华，警惕地走过来，站到赵丽华旁边，看着钱兴国。

我看见赵丽华坐着一直朝钱兴国挤眼，钱兴国怕那警察，低着头，没看见。我又见赵丽华朝我挤眼，又对着地上的旧鞋歪歪嘴。我明白了，上前把那双旧鞋子拿起来，对钱兴国说：“我们走吧，赵姐没大碍了，你不是还有事吗？”

说完我拽着钱兴国出了病房，钱兴国一直嘟囔：“你急着走干嘛？我和赵丽华说几句话又不犯法，警察也管这个吗？”

我不回话，拖着他出了医院，回到我们停车的地方，我说：“你傻呀？赵丽华一直冲你挤眼，你硬是没看见。这双旧鞋子里有文章！你把它拆开看看！”

钱兴国捂着鼻子：“一股的血腥味，还要它干啥？扔了不就完了，真带回去洗啊？”

我说：“你别废话，快拆！”

钱兴国见我一本正经，不像是开玩笑，慢慢地把鞋子拿起来，左看又看，没什么。又揭开运动鞋的鞋垫，突然喊了一声：“钱！”

我连忙捂住他嘴：“小声点，你生怕别人听不见啊？别喊了，把另一只拆开看看！”

钱兴国又把另一只鞋，鞋垫拿掉，又是一叠钱！他飞快地把钱塞进两边的裤袋，我瞄了一眼厚度，怕是有几万！

钱兴国藏好钱，把鞋子又放到自己助力车踏板上，问我：“钱是哪来的呢？”

我笑了：“二师兄，快把那沾血的破鞋子扔了！你呀，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真以为赵丽华是喊你来拿鞋子的？你要好好感谢这双鞋子呢！”

钱兴国越听越糊涂：“怎么回事？我脑子笨，你慢慢讲嘛！”

我说：“昨晚在我家里，是不是你说的，赌场上没查到多少钱，所以事情不大？这明摆着就是赵丽华见有警察抓赌，急中生智，把大额的钱藏在鞋垫里。然后翻越阳台上的铁栅栏准备躲到隔壁那家去，谁知道被警察抓住了，还划破了脚。她就嚷嚷脚流血了，警察必须要带她来医院看病，包扎脚。到了医院发现没鞋子换，她就让警察打电话要你送鞋子去，狸猫换太子，掉包计！赵丽华好聪明呀！这一来，赌资转移了，事情也就小了，现场没查到多少钱，赵丽华很快就要放出来了。不够拘留的话，最多滞留她24小时，法律有规定的。赵丽华今晚肯定到家！她这一手，不光救了她自己，也救了你！”

钱兴国茫然地问：“怎么又救了我了？

我说：“你想想，要是查到赌资有好几万，这事情能轻描淡写地结束吗？肯定追查，这么多钱是谁的？弄不好把你卷进去！再说，你也放了十几万在赵丽华那个赌场，现在钱拿回来几万，不就是还你了吗？你还不高兴？若是这钱被警察搜走了，你难道还去派出所要？你是坐享其成啊！可怜赵丽华流了不少血，真是血染的钞票！”

钱兴国听完，高兴得不行，突然抱住我亲了我一口！

我吃了一惊，推开他问：“你干吗？同志啊？我可不喜欢这一口，放尊重点！”

钱兴国嘿嘿笑了：“不是啊，我是太感谢你了，刚才赵丽华对我使眼色，我没看出来。要不是你反应快，把鞋子拿走，这些钱被警察发现了就麻大烦了！几万块就没收了，案子的性质也不同了，弄不好还追查到我。所以，我决定了，晚上等赵丽华放出来，我请你们吃大餐，把你老婆也喊来，一起吃！我今天来医院喊你一起来，看来是无比明智的选择，哈哈。”

我等他笑完，问：“感谢我不？”

钱兴国说：“当然，太感谢了！”

我说：“那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不许说谎！”

钱兴国说：“你问！我知无不答！”

我说：“好，那你今天早上和孙雅萍喝早茶，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又勾搭上她了？”

钱兴国眼睛瞪得老大：“这你也知道啊？真神了！莫非你能掐会算？”

我笑笑：“也不会掐，也不会算，我和老婆杨婷婷早上也在那家饭店喝茶，看见你们了，没叫你而已！”

钱兴国看了我一会，说：“不瞒你吧，这孙雅萍的丈夫，贾五，是个赌鬼，一有钱就赌，欠了我将近两万也没钱还。平时贾五两口子也帮我在赌场收收帐，我就不催他还钱，以工抵债吧！孙雅萍和这个老公过，也是倒了霉了，贾五自己还没钱花，哪里有钱给她花？我见孙雅萍可怜，有时候也给她个一千八百地花，她见我有钱，又不小气，就和我好上了，是她主动勾引我的！”

我又好气又好笑，说：“二师兄，我劝你多少回了？不要在外面沾花惹草，晚上早点回家。你这样到处滥情，我不想和你深交了，晚饭也不吃了，你走吧。”

钱兴国急了，拉住我说：“别呀！咱们兄弟什么感情？怎能为一个娘们翻脸？”

我说：“你既把我当朋友，就不能听我一句劝？人家孙雅萍丈夫帮你收账，你背后把人家老婆睡了，你不缺德吗？这样下去我都怕你了，哪天找个机会把我老婆也睡了！你还有道德底线吗？”

钱兴国忙说：“不不不，我从来没打过你老婆的主意，你放心吧！也别和我断交，我改就是了！西游记上的二师兄还屡错屡改呢，你就原谅我一回，行不？下不为例。”

我看他一脸惶急，也有些不忍，我说：“那就说定了，你不许再沾花惹草，这是最后一次！你若是在色情场所被抓，我都嫌丢人，怎么交了这么个朋友？”

钱兴国见我松口了，很高兴，说：“晚上去哪里吃大餐呢？你选！另外把谷子也喊来，人家帮我一个忙，起码喊他吃一顿。一人再买一条中华烟给你们俩，你功劳也不小，帮我拿回了几万块呢！”

我想，这人到也厚道，知恩图报。我说：“就简单吃个晚饭吧，烟我肯定不要，你要给谷子，你私下给，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