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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爱要多勇敢

2017-07-01发布 6039字

《周易》是本很邪门的书,智慧的邪门。他听隋媛讲过,未来究竟能不能预测呢,希区柯克有个电影《电话谋杀案》,这是是她最喜欢的片子之一,整个影片就讲一个智商很高的丈夫如何在头脑中精心策划了一出谋杀妻子的案子,结果却在实施过程中各种意外频出,最后也因为一个小小的细节,彻底被曝光。好像西方人还拍过许多这种谋划未来的片子,但那些创意都比这个次一等了,比如《守法公民》,还有《越狱》前几季等,更注重于突出主角的智慧,仿佛是有了上帝之手,把其他人都像提线木偶一样的攥在手里。哈哈,怎么可能?

未来到底是可以预测的还是处处充满意外?

《周易》的智慧绝对都在这些编导的水平之上。他从不讲绝对的好和坏、是和非、吉和凶,时时都处在在变易之中,又能在总变易中保持一种恒常。隋媛在闲聊的时候时常感慨说都无法用语言来描述那种智慧,一个卦六个爻,都是记载一些古人社会中遇到的乱七八糟大事和小事,有些是有一定吉凶的,比如《泰》卦里讲,无平不陂,无往不复。翻译成白话就是平地总会变成起伏的斜坡,外出离开终归要返回。就是把那个式摆在那里,让你看着办。君子,就是有智慧的人自然会把握那个式,能够做到无往而不利;但有时候又给你讲一些小概率事件,比如那个《履》卦就讲踩到老虎尾巴,老虎还不咬人,这么刺激的历险得命里有多大福星高照人才能做到,所以他在那一段时间内做得其他事自然是激励亨通的,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冥冥之中自由天意吧。天命、上帝、缘分这些事情既然说不清楚,需要的时候信就好了。

“所以未来大势是可以把握,但又必须谨防意外,身处其中,感知变化,头脑中分析大体的概率,从而做出并且随时调整策略。”鹿鸣在听隋媛讲过这些书和电影之后总结说。“说出点意思来,有点悟性嘛,我的理科生!”他记得隋媛这么拍着他的肩膀说到。

比如他的偷情,如果就是想维持着这么一妻一妾的状态,那绝对是死路一条。他老婆是谁,可不是那个事事儿都哭着给他打电话的林妹妹,她真的是像她自己说得是有大智慧的,就是这一段时间也是回国各种不适应,有点懵了。她只要清醒过来,那水平绝对在他之上,要不他怎么觉得时时有压力掌握不了她呢;但你说就这样止步,那也不行,他的那个贼心现在可灭不了,脚刹手刹都用上也停下来。再说人家曲姗姗也不愿意,两个人的欲火都刚点燃,那远航的帆可不是你说降就能降下来的。他暗暗的给自己划了个时间点,大概就是从美国回来之后,一个多月呢,各种花样的换着疯也差不多够了,然后再次调整回到那个好丈夫好爸爸的状态。

这是大势,小事儿呢,父母和张蕾的事儿都按计划搞定之后,他拖了几层关系给岳母专家号也挂上了。医生说最好还是手术,以现在的微创技术,大概两周就可以出院。隋媛争取他意见的时候他面露难色,像是要提醒她还要去美国而又不敢提的样子,最后还是惴惴问医生,拖一个多月再做手术行不行。

“越早越好”,这是他们得到的答案。

晚上,隋媛躺在他怀里,说是这趟美国他去不了,白天给你看Owen的信,这单生意可不能像你说得明年再说,人家虽然这次组织的人不多,但是不管能赚多少我们都得抓住这个活儿。你去美国送中国的小朋友吧,我在这儿接这个项目,反正Owen和那个白老师我都熟。再说我妈那儿我也不放心,呦呦还要转学的事儿,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我必须得留下来。

“就是谁陪你去美国呢?”

鹿鸣淡淡说,他明天让苏明轩去办个美签。

“那我们就不能去教堂结婚了,你说得多好呀。”

鹿鸣笑着说,“那么急着想嫁给我啊”,他看隋媛也没有心情玩笑,又揽得跟紧了些,说放心吧,以后我们去英国去法国去日本去韩国,去一个地方我们就找一个教堂去宣誓,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老婆,真的,我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老婆。

隋媛,到底还是他心底里最可心的那个人,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自己个也很入戏,他吻着她的头发,吻了又吻。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爱,对着怀里的这个女人。

苏明轩和曲姗姗两个人他都吩咐下去办美签,但是一个是大体上交代一下,另一个各种材料详细的准备。以他对小苏的了解,平时就是丢三落四,心不在焉的样子,肯定签不过。结果却出乎意料,人家过了。难不成就多买张机票,就是害怕他看出问题。但是这天他接到苏明轩的电话,吞吞吐吐的告诉他,他的签证被他儿子吃了。

“你儿子?”鹿鸣还是不懂。

“就是我的狗狗,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那么喜欢撕纸。我记得我把护照收好的,谁知道它在沙发地下找出来,现在再办也来不及了,鹿总。”

That’s it!鹿鸣心说就等这个点儿,他嘴上却佯装生气,“让我怎么办,签证费你也别报了,你现在让我找谁去?”

今天晚上隋媛心情不错,妈妈终于出院了,最重要的是她终于成功的改造了她妈妈的消费观,就是让她雇人,那个段阿姨再在她家住两个月,伺候妈妈的饮食起居,好让她安心的负责夏令营的事情。这是隋媛记忆以外第一次能说服妈妈,她看妈妈点头的时候都几乎喜极而泣,其实她妈也是担心女儿忙得的身体吃不消。反正今天都挺顺利,晚上她做饭的时候,还开心的哼着歌。

“哎呦,老情人要来了,就这么开心吗?”鹿鸣笑着打趣她。

“老情人?Owen吗?你说这话亏不亏心,我们一块去参加他的婚礼好不好,人家老婆是很漂亮的,还是美国人呢。”

“那我就问你你当初给他发过去一曲《爱情转移》是什么意思?”

“啊,你还记得呀?”隋媛不好意思的笑了,“这是我结婚以来做得最不靠谱的一回,就是那天两个人聊到陈奕迅的歌,又都喜欢林夕的词,我就找了这首推荐给他,当时真没想那么多。”她看鹿鸣还在笑,她走过去说,“我怎么会喜欢台湾籍美国长大的男生的。我的首选还是……我告诉你,嫁给你北京人那是没办法,我都觉得是嫁了外地人。”她说“外地人”这三个字的时候突然觉得特别过瘾,想起了婆婆和其他一些人的地域歧视,你们凭什么瞧不上我们呀,我们还排斥你们呢,祖国把首都选在这儿,资源都集中在这儿,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你没有听过这首歌,其实说得不是转移,是专一啊!”

她走过去,搂着鹿鸣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想起那句最打动她的歌词,唱了出来,“爱情不停站,要开往地老天荒,需要多勇敢。”

“你不是不在别人面前唱歌吗?”鹿鸣掐着她的腰,手从腰口处伸进去摩挲着她的屁股。

“我只在你一个人面前唱啊,很多事情我都只在你一个人面前做。”

终于还是得摊牌的,这次他不想再演了,早上送走呦呦,和隋媛一起去公司的路上,鹿鸣把车停好,他看了老婆一眼,我给你说个事儿。他把苏明轩的签证被狗狗吃了的事儿告诉隋媛,他又说莫晓雪是绝对不出长途的,其余的人都要么兼职要么水平不够,能去的只有曲姗姗,而且她有F1签证,她早就有出国的打算,学校都申请下来了,她想先去考察一下再决定。正好这是个机会,能不能送这个人情给她。

他就这么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隋媛看,现代人的知识多么丰富啊,有部电影叫作《控方证人》,这也是希区柯克的片子,剧中那个观察多么敏锐、思维多么缜密的大律师还掌握了一个自以为很得意的镜面反射的测谎方法,不也是最后被骗了。网上还有一些微表情分析的方法。

洞察人心,不在是一门玄学而可以是科学。

鹿鸣和隋媛的难点在于双方对彼此太了解了。她知道的招数他都也了如指掌,再准备这番话前他就不断的给自己做心理暗示,就是这么想得。他必须得说服曲姗姗接受offer出国,否则再玩火下去,肯定不能全身而退,但是在这之前的他计划的那个大假期呢,他强迫自己先不想,就是给自己各种暗示这次就是公事出差。因此今天娓娓道来也就显得合情合理。

尼玛老美规定每15个未成年人必须有1个成年人监护的比例,我有什么办法?

这个苏明轩,隋媛气得牙根都痒痒,但是她也没把这句话说出来。老公不会对苏明轩怎么样的,那是他的财神,他还说过说不定以后都得靠他养着的话。那曲姗姗呢,事到如今,她再阻挡还有什么意思,那天她还和老公参加了招聘会。北京什么地方,一到毕业季,各个高校水灵灵的大四妹妹每年都放出一批,真像鹿鸣说得那样“像这水平的小姑娘多了去了”,今天拦得了这个,明天能挡住那个吗?她还记得陈柔的《工作笔记》上有个老婆就整天防着老公找女人,结果后来发现她老公其实是找男人的。所以这事儿怎么防啊,归根到底还是得靠自律。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我相信你,老公。”她就这么笑着对他说了一句。

她那一刻的笑容永恒的定格在鹿鸣的回忆中,TM的要是有如果该多好。

送走了一大帮学生和部分家长,老公还有曲姗姗,隋媛开始了每天朝九晚五的代班生活。诸多的杂事让她体会到鹿鸣的不易,唉,下了班还要忙孩子,这么累,哪有精力跟他的各种软磨硬泡,还得做营养均衡的儿童套餐,还有什么心情收拾整理,给他弹琴讲故事的。她看了看莫晓雪,也体谅到她的不易。

今天一切都非常顺利,一上午,他们把list上列的宾馆、教室、导游、老师、校车、北京的学生等等条目全部check了一遍,发现再没漏洞,万事具备,就等着下周去接那十几个华裔学生就好了。

下午那些兼职的员工都走了,就剩下隋媛和莫晓雪两个人。莫晓雪发现某论坛上有个人发帖黑他们公司,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篇,那风格不像是专业写手,估计就是一个家长不太懂的形式发了一大堆抱怨。

“以前这种情况都怎么处理?”隋媛问。

“曲姗姗认识一些删贴公司的人,付点钱给他们就行。”

“嗯,”隋媛边看边思考,她问莫晓雪有没有这个网站的账号,莫晓雪说有,立刻登录上去,然后隋媛针对上面的质疑一一的做出回复,贴到下面。比如那个贴写到大学的学费为什么不和当地的美国人一样。隋媛就给他解释这个有州内学费和州外学费之分的,具体住几年或者什么样的身份才能付州外学费,各个州的规定各有不同。隋媛还根据帖子的描述去那个学校和州政府的网站去查,发现人家规定有绿卡或者买了房子才能交州内学费。这不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因为绿卡的前提是工作,工作就要交收入税;有房子就要交房产税。美利坚合众国,300多年历史的资本主义国家,各种政策的漏洞堵得死死的,你跟人家又没源渊,你的成绩又差强人意,那还不只有乖乖的拿钱喽。

当然隋媛不会这么说,她知道这么说会被网上的人骂死。鲁迅《立论》小短篇,她反复的读过想过写过,不再是简单的是非对错,她能理解那个时代所造就的犀利与偏激,她也能知道这个时代该有的节制和圆滑。因此她只是委婉的说出一些事实,又把一些网站链接上,检查了一下没有错别字就发表了。

“嗯,你好厉害,写得这么清楚,态度又平和,静下心来看得人一定能看出你的意思。”莫晓雪不知道是恭维还是实事求是得说。

“这年头静下心来看得人有几个呢?”隋媛笑了笑说,她忽然想起,“唉,你以前是不是在出版社做编辑。”

“对呀, 华夏印书局,你怎么知道。”

“那呀,好厉害。你知道吗我说我写得博文没人看,老鹿说要让编辑出身的莫晓雪给改改才行。他说我写得中英混杂、逻辑不清,很多意思得靠猜。”

“哈哈,你别听他说,我看过,挺好的。”隋媛知道她说看过其实是没有,因为她的博文通常浏览数目是0或者1,但她也不揭穿,“其实他说得也对,我喜欢态度认真的批评,自从他说了之后我注意了许多,一个是逻辑,这方面我们家老鹿啊,理科生,写文章比我都厉害,还有语法,有时候一些修辞就是要先考虑句子结构才敢添加。”

“我倒觉得这些都是小节,文章最重要的是立意。你刚才那个帖子让我回忆起一件事情。哎呀,我还没跟比人说过呢,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了,说说也不所谓了,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离开呢?”她看隋媛摇了摇头,继续说,“就是当年我们出了一套丛书,结果不太迎合市场,就都给取消了,就是从主编到责编一溜的拉着上去做自我批评,说是以后一定严把审核关,卖不了的书可千万不能再出了。”

“那这个丛书都讲些什么呢?”隋媛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我也没看到,就是批判大会下面的一个听众,只能从他们的自我批评里听到一些目录,什么性产业合法化一些事情。”

“那这个都是‘事儿’吧,怎么用‘是’这个词呢,这个一看挠到痒痒的!”隋媛不解的问。

“就是啊,某些学校不就是这个调调,不是专注于‘事儿’的风格,这个其实也是挂羊头卖狗肉,结果没把握好分寸,火玩大了。当时大会一场场的开。我还记得最后都讲完,一个老头上去,用他的家乡话说,你们出这种书就不行,来你看看我出的书,某某乳品企业的崛起之路。”莫晓雪用带着地方方言味道的普通话学着说。

隋媛听了又是好笑又是唏嘘,“好歹的得对得起这个名字吧。”

“就是啊,很搞笑的,当然现在是这样认为。当时我在台下就是差点拍案而起了,我读这么多年书进最好的出版社,领2000块钱工资我不在乎。但是绝对知道自己不是个写广告的材料,过后就辞职了。回忆起来那套书里面话题也不是那么冷。不过要是现在的我再回去,可能也不辞职了,现在见得多了,做决定也冷静多了。就像克里蒙梭说得,什么三十岁,良知、头脑,我现在觉得真得社会各个方面都挺和谐的。”

“哈哈,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你听过谁的课了。”隋媛和莫晓雪非常有默契的相视一笑,双方都不点破。

“哦,对了,我是怎么想起这件事来的。我是觉得像你这样回帖挺好的。真理越辩越明,你觉得有些事情不对,你辩论一下吗,干嘛找人删贴呢?”

隋媛这才明白她是怎么绕回到这上面来的,她笑着说,“看来我们女人说话和写文章都一个风格,说着说着就越扯越远忘了初衷,但是到最后绕来绕去的才能回到那个起点。”

自从那次对话之后,隋媛每天下午都抽出一段时间和莫晓雪聊聊。女人嘛,像那天那样治国平天下的对话是自然是不常有,更多的是一些家庭琐事妈妈经等。两人差不多的年纪,阅历上各有相同和不同。莫晓雪常常和她抱怨一些老公、婆婆的事儿,她有时候出神的听着觉得有些细节好熟悉,好像在那里听过。她看见她的桌子上放着莫晓雪的名牌,这是预备着夏令营的时候挂在脖子里。莫晓雪,下面是拼音,Mo Xiaoxue,再简写就是MXX,“M2X”,她突然想起陈柔的那个《工作笔记》,那个她当时没看完后来又抽时间看完的故事。

没错就是她,年龄时间工作经历气质相貌,只喝某种牌子的咖啡的习惯都契合,她又回忆起那个“后来”,就是她老公的病治好了,其实以现在的科技水平,只要不是那种天生的大多数都有办法治愈。生理的好说,心理的呢,他们的孩子是试管,这个没有什么问题,关键老公在治愈的过程中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大概老是觉得自己不行,所以他外边还有个搭档总是得验证一下。啊,隋媛全明白了,怪不得会记住性产业合法化这个题目。故事是从莫晓雪口里讲出來的,她老公都不知道她其实什么都知道的。

隋媛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给陈柔打电话,大概是她说话的声音也是紧张,她不好提别人的事儿,就是神经兮兮告诉陈柔你千万别来我这儿呀,陈柔一开始还奇怪说我从没去过你那儿啊,你怎么会想到我要去你那儿呢。

“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电话那头陈柔问。

“对,我都知道了,你千万别来我这儿,我最近也不去你那儿,以免碰上她,真得,我很看重这个新交的朋友的。”

“好的。”陈柔听出背景声中呦呦在重复着问妈妈问题,她满腹疑惑的挂掉了电话,“新交的”,谁呀,那肯定不是是他,对呀如果是他,她怎么会说的这么直白。

先不想了,“bing”的一声,她给狗狗做得cookie烤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