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儿婚后,便带着永安一起进行每周的例行探访。
云鹏和兰女看到小两口来了,忙不迭地洗杯子,给永安倒茶,可永安很少喝茶,只顾着给兰女发烟,兰女笑意盈盈地客气两句,便和永安一起抽起烟来。
澜儿还是会亲昵地紧挨着云鹏,没话找话地跟他聊天,听他讲讲以前的事,不过永安从不热心地参与他们的聊天。澜儿看到永安那坐立不安的模样,便也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他们想告辞的时候,云鹏和兰女常常要他们留下吃饭,但永安总是说还有其他的事情,云鹏和兰女便越来越少开口叫澜儿他们留下来吃饭了。
渐渐地,澜儿他们坐了不久,云鹏就会主动说:“囡囡,你们早些回去吧,你们也有你们的事,不用担心阿爹。你们能来看看阿爹,阿爹就很开心了。”
永安如获大赦。澜儿顺水推舟。
云鹏将小两口送到门口,又开始巴望下一个双休日了。
回头想时,澜儿也会觉得歉疚,甚至会埋怨永安不能与自己同心同情,但那逼仄的小屋对她来说,已经越来越没有吸引力了。
澜儿难得也会主动提出留下来吃饭,当她实在不忍无视云鹏若有所待的神色时,这时云鹏就会喜出望外。当然,每年全家一起吃饭的机会总是有的,比如澜儿的生日,比如年夜饭,比如中秋节,一家人欢欢喜喜地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笑笑,其乐融融,每到这时,云鹏的胃口就格外的好。
澜儿不常跟云鹏说工作的事情,但云鹏从澜儿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澜儿换了好几个工作,似乎都是很辛苦、压力很大的工作。一到休息日,澜儿就恨不得成天野在外面作为补偿。对此,云鹏十分理解。年轻的孩子们,总是向往外面的世界,自己年轻的时候不也是如此吗?
对于必须在有限的休息时间内去看望云鹏,澜儿曾向永安嘟囔过几次,略略有些不耐,但抱怨过后,又觉得不该。澜儿也越来越少有闲暇去想,云鹏平时都做些什么来消磨时间了。
就这么过了两三年,澜儿的肚子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伟宏和书凤经常被亲戚朋友们问到此事,觉得非常尴尬。特别是书凤表妹家的孩子,比澜儿小几岁,结婚也比澜儿晚,倒先有了孩子,真让他们有点儿焦虑了。
伟宏沉不住气了,趁澜儿不在的时候,看似无意地对永安说:“我看到书上说,常穿牛仔裤不好,会影响生殖功能的。”
永安看了看他,却并不应答,好像没听到一样。回到家,永安将伟宏的话告诉澜儿,嘻嘻笑着说:“你爸担心我们生不出孩子呢。”
澜儿问:“那你怎么回答?”
永安答道:“没回答啊。”
澜儿却从未为此忧心过,她自己都没心没肺得像个孩子。该有孩子的时候,自然会有孩子,澜儿对未来从没有什么详细的规划,这从她的工作总是变动就看得出来。
永安倒是一直关注着澜儿的工作,他不时提供一些招聘信息给澜儿,鼓励她去投简历。澜儿抱着无可无不可的心态照做了。几番努力,澜儿终于找到了一份令永安和自己都满意的工作。这工作虽然要经常加班,经常出差,不过是公家单位,体面不说,收入高,待遇也好,隔三岔五地就有各种东西发。澜儿自我感觉极好,因为这份工作是经过层层考试选拔才获得的,得来不易,又有很优厚的报酬,很是体现了自己的水平。这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她想,不用再跳来跳去了,这份工作会一直做到退休的吧。
伟宏和书凤对澜儿的这份工作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老实说他们也不是很搞得清楚状况。只是他们对永安的不满却日益强烈起来。澜儿从大学时代就开始打工挣钱,自己并不怎么花,都交给了他们,工作后赚的钱也经常会拿给他们用,而结婚后却很少了,可能都是听了那小子的话,多半都用到他身上去了,看他最近还买了辆车,那里面肯定是澜儿出了大头。而那小子却一点儿也没将他们放在眼里,逢年过节的时候都没有什么表示,对他们待人接物的方式也并不尊重。想当初他是孤身一人在这异地他乡,伟宏和书凤自认对他是相当照顾的,他和澜儿结婚时,他们也没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还有就是,对他家里的情况,他总是含糊其辞,直到现在,他们、包括澜儿都是稀里糊涂的。
他们对澜儿有些怒其不争,向澜儿半真半假地提醒、抱怨过几回,澜儿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书凤越来越不开心,老在伟宏跟前嘀咕,伟宏说:“算了吧,澜儿什么家务都不会做,永安至少每天能烧饭给澜儿吃。”
书凤低哼道:“也不知烧些什么东西,你看澜儿最近越来越瘦了。叫他们回来吃饭么,总是不肯。”
“唉,”伟宏叹了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看澜儿也没跟你诉过苦,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我知道澜儿是很能忍的,就算有什么事,她也不会来跟我说的。”书凤说到这里,也叹了口气,“算了,只要她自己觉得过得好就行了。”
澜儿工作上的事,云鹏并非不关心,不过他已提供不了什么意见了,外面的世界变化太快,像他这样的老人已不太明白了。云鹏常常说的是:“囡囡啊,太辛苦就不要做了,身体要紧。”可这样的话,却搔不到澜儿心中的痒处。对于澜儿经常要出差,云鹏有些担心,有些失落,因为有时澜儿出差的时间会占用到双休日。不过澜儿出门前和回来后都会向他报告,而且每次都会带礼物给他,他又很开心,至少澜儿觉得他看上去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