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兴国说,高利贷最好不碰,我一听就笑了:“你不是一直放着吗?叫别人不碰?”
钱兴国无奈地摇摇头:“我也是没办法啊,已经上了这条船了,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也想回头呢,难啊!你庄老弟也知道,我吃了多少亏?丢了多少钱?楚成彪跑路了,顾厂长跑路了,胡小丽跑路了,胡小丽虽然是借的我姐的钱,担保人王老师也还上了,但是费了不少周折,我被我姐姐好一顿埋怨!”
提到姐姐,陈小明问苏扬生:“苏经理,听说你媳妇是你姐姐介绍的,这回来碧水市,怎么不把她带来呢?”
苏扬生笑笑:“前几年就离了,儿子归她,我有空就去看看。”
陈小明大吃一惊:“为什么事离的?方便和我们说说吗?当时你们结婚,乡里谁不夸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苏扬生说:“这里也没有外人,说说没关系。我长得有几分潇洒,女人缘好,老婆醋心太重!别的女人和我说几句话,或者微信、QQ聊会天,这不很正常吗?她就为这事,三天两头地和我吵架;越吵越生仇,最后双方都累了,协议离婚!”
我一听明白了,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必定是苏扬生好色,被老婆抓到证据了。之前杨佳丽和我都发现这人有些好色,看来不假!
这时老板上菜了,我们一看,都不认识这个菜。周老板笑眯眯地说:“这是我的拿手菜,轻易不烧的,你们几位是老客了。中午这位陈小明老板又来关照过,烧几个精品菜,手头刚好又有食材,就烧了一份,来,大家尝尝。”
我们一看,有几种肉混合在一起烧的,长长的小段像是蛇肉;还有鸡丝、水发鱼肚、冬菇丝、木耳丝等。大家吃了几口,钱兴国说:“这里面还有猫肉吧?猫肉和蛇肉烧,莫非是广东名菜龙虎斗?”
周老板笑笑:“还是你见多识广,确实是龙虎斗!”说完掏出烟来,分了一圈,又回去烧菜了。
苏扬生喝着酒,也分了一圈烟,对我说:“庄老师,后天周末,还请你帮个忙。”
我抽着烟说:“只要我能办到,尽管开口!”
苏扬生说:“昨天吃晚饭,那位龚厂长不是给了我一张名片吗?是清涟乡开化工厂的王道发,王厂长的名片。上午我和他联系过了,他约我后天周六去他厂里,电话里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去基本上就是签合同了。后天周六你也休息,我想请你陪我去一趟,我不熟悉路。另外你口才很好,要是我和他谈得不顺,你也能帮我说两句。”我点头答应:“好吧,反正我休息也没什么事,就陪你走一趟!”
苏扬生很高兴,举杯敬我酒。刚喝完,钱兴国又举杯说:“我们一起敬一下苏扬生,苏经理开门大吉,以后蒸蒸日上!”
我们一起举杯,敬苏扬生,大家都替他高兴,每人喝了一大口。看来这苏扬生爱喝酒,爱美人,办事倒是不含糊,很有效率,昨天龚厂长刚给他个名片,今天就把生意谈成了,有能力!
我们喝着酒,吃了些青菜烧肥肠,肥肠拾掇得非常干净,吃在嘴里一点异味也没有。钱兴国赞不绝口,说:“这肥肠我也吃了许多家了,弄得这么干净的,还真罕见。肠子里的油几乎都抠掉了,卫生,味道也很好,我再吃两块!”
我笑笑:“二师兄,好吃你就多吃点,再多喝点。”钱兴国摇摇头:“今天不能多喝,下午被人约去谈事情。有人问我借钱呢,喝多了事情就谈不成了。”
这时周老板过来上菜:野鸭烧雪菜。听见钱兴国说这话,笑道:“小伙子,我劝你还是悠着点,做这行好比是刀口舔血,一不小心舌头就割破了,那就不是放水了,是放血!”
钱兴国笑笑:“谢谢老板的好意,我心里有数呢。跟我借钱的人是有人担保的,担保人实力雄厚我才借呢。现在我不像以前了,信得过的人请我喝酒就借钱给他,跑路的楚成彪、顾厂长我都是吃的熟人的苦!吃一堑长一智,现在有硬点子担保,我才肯借;有东西抵押也可以借,但是手续多,麻烦,我还是喜欢有人出面担保。借钱的人出事我找担保人还,不怕他跑上天去!”
我分了支烟给周老板,请他坐下歇会。周老板冲钱兴国笑笑:“莫怪老汉多嘴,现在人心不古,花样百出,许多人看上去实力雄厚,骨子里是空的。现在还流行相互担保,甲给乙担保,乙又反过来给甲担保,再向其他人借钱。甲乙看上去都是实力雄厚的人,但他们到底在外面借了多少钱?有没有偿还能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公务员为人担保最后钱还不出来跑路的,也大有人在!最好还是不碰高利贷为好!”
钱兴国说:“谢谢老板提醒,我心里有数呢,自己注意点就是了。高风险高回报,这个社会,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呵呵。”
周老板知道他听不进去,站起来说:“你们尝尝野鸭,我烧菜去了。”小明说:“老板,菜差不多了,不要再烧了。”周老板笑笑:“还有个野鸡汤,再炒两个蔬菜。”
我们吃了吃野鸭,肉非常香,钱兴国问:“老板,这野鸭是专门有人送货给你吗?”老板摇摇头:“是我家儿子爱好打猎,打些野味他又不爱吃,吃鱼没有捕鱼乐,他是享受捕猎的过程。打到猎物就丢给我们处理,我和老伴年纪大了,难得吃肉,野味吃不完也是浪费,有客人来,也烧着卖。前几年野味吃不完还腌制起来,这个两年猎物越来越少了,环境污染得厉害,你们平时来吃还不一定有野味呢。这回你们来得巧,昨天我儿子放的夹子,夹到野鸡了,上午又打到野鸭,一起送到我这里,你们有口福,呵呵。”
我们四个相互敬酒,一人喝掉两杯海之蓝,都说不喝了。我喊老板拿来四瓶啤酒,各人自斟自饮。野鸡汤也烧好了端上来,汤鲜肉美。周老板又炒了个山药,又炒了个韭菜百页,送过来。
他回到灶台上洗锅,我站起来过去分支烟给周老板,悄悄地问周老板:“一共多少钱的?”周老板笑笑:“连啤酒一共就给三百吧,熟人,少收一点,有空再来。”我掏出三百塞进周老板裤兜里,返回桌上。我先买单是怕钱兴国、小明、苏扬生抢着付账,这三个都是厚道人。
钱兴国见我回来,举起啤酒杯敬我:“庄老弟,你刚才鬼鬼祟祟地,抢先去买单了吧?你呀!”我笑笑:“不是说好我请客的嘛,酒还是小明哥带来的呢,算不上是我请客,最多我算请了半次客,呵呵。”
钱兴国笑笑:“庄老弟,你吃饱喝足了,不会跟老板要几个野鸡蛋回去给媳妇补一补?也哄哄老婆嘛!”我一拍脑袋!“我怎么就想不起来呢?老板这儿有野鸡蛋吗?”钱兴国笑笑:“老板的儿子爱好打猎,有鸡怎会没蛋?”这时候周老板已经听见我们说话,笑答:“有,有呢!野鸡蛋单独做菜也拿不出手,你炒个鸡蛋说是野鸡蛋,怎么跟客人收钱?所以平时都留着自己吃的,你们要,我去拿。”
说完走到里面的房间,用报纸包了几个野鸡蛋放到我们桌上,我掏出
钱要给他,周老板死活不要,我又分他一支烟。
啤酒喝完,天也黑了,周老板过来问吃不吃饭?大家都摇头吃不下了,于是我说:“苏经理,你昨晚喝多了,今天早点睡,把身体保养保养。后天周六下乡,我上午在家里等你电话,你存了我电话号码的是吗?”苏扬生点点头:“存过电话了,那后天就麻烦你了。”
于是大家走出小饭店,握手道别。
正要走,钱兴国喊我们一起去洗个澡,我知道他爱去那些色情场所洗澡,摇头不去。小明说要回去看店,也不去。苏扬生看上去想去,见我们不去,他也跟着说不去了,于是各自回家。
我到了家,兴冲冲地把包着野鸡蛋的报纸往老婆面前一放,老婆正坐在客厅里桌子旁的椅子上看电视。
老婆问:“给我的?”我说:“是啊,打开看看!对了,你今天怎么坐椅子上看电视了?坐沙发上不是更舒服?”老婆白了我一眼:“沙发离电视近,我现在是孕妇,防辐射呢不懂啊?”
说完打开了报纸,一看,兴奋地叫出声来:“野鸡蛋!六个!你从哪弄来的?孝敬本宫?”我笑笑:“你别问哪来的,我把它们煮了给你补补身子?”老婆想了想,坏笑笑:“我不敢吃,有点害怕!”我诧异地问:“你怕什么?难道孕妇忌野鸡蛋吗?”老婆一本正经地说:“我怕野鸡蛋吃多了,我变成了野鸡!
”
我哭笑不得,问她:“这是什么逻辑?野鸡蛋吃多了就变野鸡?那要是我在饭店里乌龟吃多了还变王八不成?”老婆一本正经地说:“老公,其实我吃野鸡蛋和你吃乌龟,结果是一样的!”我蒙圈了,问老婆:“这是什么意思呢?”老婆依旧板着脸说:“我要是变成野鸡了,你不就戴上绿帽子了?这和你吃多了乌龟变成王八,难道有区别吗?哈哈哈哈,你上我当了!”
我无语......
第三天,周六,我在家里客房美美地睡到八点。惦记着苏扬生约我陪他下乡的事,我起床洗漱,下了碗面条吃了。想起老婆今天也休息,我走到主卧室拧开门,喊老婆:“老婆,该起床了,我下碗面条给你吃好吗?”喊了两声没反应,我又喊了一声,还是不答应。我正要走进去看看老婆怎么了?忽然老婆声音响起:“别吵!我要睡觉!”紧接着话音,床上放着的玩具熊就向我脸上飞来!我一吓,赶紧带上房门,玩具熊壮烈地撞在房门的内面,倒地不起。
我坐在沙发上抽烟,想想这苏扬生什么时候打电话?正要拨电话过去问问他,手机响了,苏扬生打来的。他说:“庄老师早,起床了吗?打搅你休息了不好意思。”
我笑笑:“没什么,平时上班我起得还早呢,今天已经是睡懒觉了。早饭也吃过了,正准备出门骑车去遇你呢,我们在哪里遇?”苏扬生电话里说:“我骑摩托车正往你家赶呢,我骑摩托车带你下乡吧,有二十多里路呢。你骑电动车一是慢,二是路远防止电不够用,乡下不比城里好充电,万一在路上没电了,前不巴村后不巴店,不好办。”
我心里佩服,这苏扬生做事考虑周密,是个人才。我答应他,挂了电话,我带上两包中华烟,换上跑鞋,出门去等苏扬生。
到了小区门口,没一会的功夫,苏扬生骑着摩托车来了。停下来向我道谢,又分我烟,还要给我点火,我说先不抽了,抓紧赶路,办正事吧。
我跨上他摩托车的后座,指点他从哪条路走,一车两人往清涟乡开去。
周六是休息日,又是早上,路上人不多。苏扬生摩托车开得很快,我提醒他悠着点,毕竟车上坐的两个人,遇到情况急刹刹不住。
苏扬生慢了一点,速度还是快。他一边开,我一边观赏路边的风景,这时已是秋天,棉花朵朵白,大豆粒粒饱,高梁涨红了脸,稻子笑弯了腰。看上去又是一个丰收年!
苏扬生也很高兴,边开边说:“我从小就在农村长大的,在城里奋斗了这么多年,其实我还是喜欢农村。宜居,空气也好,人也淳朴,将来赚够了钱,晚年还是回乡下去养老,庄老师你认为呢?”
我答:“好啊!我也有这个想法呢,可是你还有老家可回,我们城里人是去不了乡下的!现在乡下的土地严格控制了,不许乱开发房地产,国家调控房价像是动真格了呢!城里人要是去乡下买房子,是拿不到产权证的,这房子就等于不是你的,下乡养老,看来也是个梦呢!”
苏扬生笑笑:“那也没关系,你老了去我家做客,总可以吧?乡下房子多,不值钱,小明也有老房子在乡下呢,到时候你两处走走,爱住多久住多久!只是,乡下交通不大方便,这是个遗憾。
我深有感触,说:“是啊!看来上天还是公平的,山清水秀的地方,大多穷。不是没有资源,是路不好,运不出来。有的山区果实熟了,只能让它自己熟透、烂掉,因为运出来的成本大于果实的价值,实在是可惜了。像我们碧水市,江南水乡,鱼米之乡,没有山,但是农业、渔业都不错。工业不发达,也有不发达的好处,污染少,出门不用戴口罩,人活得很滋润呢!”
苏扬生问我:“怎么个滋润法?”
我说:“你没听说过本地的顺口溜吗?早上皮包水,是指去茶馆喝茶。中午皮包酒,是指的喝酒。下午皮碰麻,是指的打麻将。现在拿低保的人也打麻将呢,打五十块钱封顶,进花园,输了不再掏钱了。最近麻将还有低保的,比如低保二十,你输了五十,最后返还二十给你,只输三十。”
苏扬生笑笑:“这个我也听说了,其实这已不是赌输赢了,纯属消磨时光。对了,你刚说到下午了,后面还有吗?”
我点点头:“有呢,傍晚是水包皮,是指去浴室泡澡。晚上是酒包皮,是指酒喝多了,吐在身上。夜里是皮碰皮,这个你懂的,你也最喜欢这个对不?”
苏扬生一听,哈哈大笑:“庄老师你太厉害了,连我这个爱好你也看出来了!不错,我是喜欢美女,但是我单身,不犯法的。犯法的事情,咱不做,都是你情我愿的!”
我说:“苏经理啊,你听我劝一句,男欢女爱,这是自然法则,阴阳和谐方生万物。但是,万事有个度,对不?你单身不错,在外面沾花惹草就不好,烧钱,不卫生。要是勾搭有夫之妇,也不道德,历史上败在女色上面的英雄人物不计其数,何况你我这样的小市民?你还是认真找个合适的女伴,结婚过日子,那些逢场作戏的女人,都是冲着钱来的,不会对你有真感情。你年轻,又帅气,还是趁早成个家,衣食也有人照顾,你说对不?”
苏扬生连连点头:“庄老师你说的都是金玉良言,句句在理!我交你这个朋友,是我的福分!”
一路说着,一路摩托车开着,开到了清涟乡。苏扬生拿出名片看了下化工厂的地址,又问了路人,骑到了目的地--红星化工厂。
厂门开着,摩托车直接骑进去,门卫也不拦。苏扬生把摩托车停下,我爬下后座,环顾四周。厂里非常干净,绿化也搞得好,规模中等,就是空气中有一股化学品的气味。我们四处走,又问厂里的工人,找到了三层的办公楼,厂长室在三楼。
我和苏扬生走上去,进了厂长室,发现是个套间。外面一间坐着位中年的女秘书模样的人,问我们找谁?苏扬生说找你们王道发厂长,有预约的。女秘书笑笑,指指套间里面的一间,让我们直接进去。
我俩进去一看,一位中年男子,身材发福了,一头浓发,不戴眼镜,正坐在门对面的一张大办公桌后面看资料。
苏扬生上去自我介绍了,王道发厂长很热情地站起来和我俩握手,请我们坐,又喊女秘书泡两杯茶来。苏扬生分了一圈烟,站着,拿出随身带来的合同,和王道发厂长商谈细节。我在一边旁听,也插不上话。最后双方谈妥,每月三次,隔十天一次,苏扬生所在的废物回收利用有限公司派灌装车来,拉走厂里的危险化工废液;王道发厂长又把服务合同仔细看了两遍,在上面签字,盖上公章;苏扬生也代表公司签字,他公司的章是盖好了带过来的,无须再盖。
都谈妥了,王道发请苏扬生坐到沙发上喝茶。王厂长问:“这费用,按合同上写的是预付一个月的,我是给你转账,还是给现金?”苏扬生笑笑:“都可以,当然给现金是最好。”
王厂长笑道:“这样吧,你是我老同学、老朋友龚厂长介绍来的,不能不给面子,就付现金,先预付两个月的!你开张发票给我就行。”苏扬生连忙道谢,说:“正规发票要报税的,我要回公司开,先开个公司的收据给你行不?上面也有公司的章的。”王厂长笑道:“可以的,你开吧,反正老朋友介绍来的人,错不了,我认你说话就是了!”
苏扬生非常高兴,立即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收据,刷刷刷开好收据,递给王厂长。王厂长喊来女秘书,把收据给她,说:“按这上面的数目,到财务科支取几千元给这位先生。”说着又拿笔在收据上签了字。
女秘书出去了,功夫不大,拿来一叠钱交给苏扬生。我眼睛瞄了下,厚厚的一叠百元钞票,起码五千以上。王厂长看着苏扬生收好钱,笑眯眯地说:“本来呢,应该留二位中午吃个便饭的,只是我厂里定好了要开会;下回苏经理来厂里,把这位朋友带来,一起吃个饭如何?实在是抱歉了。”
苏扬生和我连忙起身告辞,苏扬生说:“谢谢王厂长的好意,来日方长,下回我请你喝酒,一回生二回熟嘛,呵呵。”王厂长让女秘书把我们一直送到楼下,苏扬生跟我走到摩托车旁,他发动摩托车,我坐在后座上,俩人离开了红星化工厂。
一路上,苏扬生得意地吹着口哨,我问:“苏经理,这笔业务谈成了,你能拿不少提成吧?”
苏扬生笑道:“提成?这笔钱全是我的!哈哈。”
我大吃一惊:“你不把钱交回公司,公司怎么可能派车来拉废液?”
苏扬生说:“我做这一行好多年了,里面的门道我都熟透了!公司派我来,一是巩固原有的客户,这些客户跟公司打了多年交道,都是明帐。这一块我不去动它,收来的服务费全部交到公司;二是,公司让我开拓市场,比如我新签约三个工厂或医院,我报两个回公司,还有一个单位交的费用,我自己留着花。公司不会发觉的,呵呵,在外面不能说啊,我当你自己兄弟才告诉你的,中午先跟我回碧水市吃饭去!”
我摇摇头:“中午就不吃了,我要回家陪我老婆,她怀孕了,你把我送回家就可以了。”
苏扬生说:“那到了碧水市再说吧,把你太太约出来吃也可以。”
车骑了一会,我还是忍不住,说:“苏经理,我还是替你担心,你和那位王厂长订了合同的,收据也开了,公司还要一月三趟派罐装车来拉废液。公司怎么会不知道?我劝你别因小失大,丢了饭碗啊。”
苏扬生说:“你是为我好,就全告诉你吧,千万不能告诉别人!是这么回事,合同确实是真实的合同,但章在我手里。章是业务专用章,归我保管,我随便盖,公司不知道我盖了几个!合同我可以找个理由说丢失了或作废了一份,只要我把业务量跑上来,公司不会追究这个。合同上不是写着一月三次来车拉废液吗?当然会准时准点地有车来拉!”
我又感到奇怪,问苏扬生:“你这合同公司都不知道,你钱也没交上去,怎么会有车来拉废液呢?”
苏扬生笑笑:“奥妙就在这里!我做这行多年,门路熟悉。这家红星化工厂的废液是什么,来之前我就在电话里问过王厂长了。这家的废液,我拉到上海的一家化工厂去,他们可以提炼成另一种化工产品!也就是说,王厂长的废液,对上海那家化工厂来说,是原料!上海那家厂,和我长期合作的,我让他们几时派车来,到哪里拉废液,他们都准时派车。所以,上海那家化工厂派车拉回废液去他们厂去提炼,他们还得给我钱,我是卖给他们的!王厂长这边,只要有车按时来拉走废液,他还派人去跟踪不成?所以我是两边通吃,呵呵。”
我吃惊地看着苏扬生的后背,这人年纪比我稍大一点,门道太精了,看来是个赚钱的高手!
我想了会,问苏扬生:“那位王厂长他傻吗?自己不会把废液卖掉?难道他开化工厂的不懂这个?”
苏扬生说:“他不傻。一是,他不知道哪里有人收这种废液;二是,危险品运输车上路很麻烦呢,许多地方禁止行驶;要是跨省运输,手续还要办一大堆,费用也不小!不如一月花几千块钱,直接让物回公司拉走。我给上海那边厂的价格,要比市场价低,他们自然愿意和我进货;我呢,又没花成本,低价卖我也是白赚,呵呵。”
我不由得对这苏扬生刮目相看,这人太聪明了!
车又骑了一会,我说:“这里还有个漏洞,王厂长不是想要正规发票吗?这个要你们公司开吧?开到发票,你不就露馅了?”
苏扬生说:“没事!王厂长不傻,正规发票要报税呢,他要,我会跟他涨价。我在公司这么多年,财务上也有朋友,我给他点好处,开张发票出来还不简单?公司一年多少的业务量?谁会去查一张发票?不开也没事,只要车按时去把王厂长那里的废液拉走,他不会跟我提发票的事的,发票给他又不能报销,他要了做什么?”
我把事情前后的关键处又想了一遍,不能不佩服苏扬生,这个漏洞钻得好!高智商!
车又开了一会,离城不远了,开到一座小桥边上。苏扬生忽然把车停了下来。我问他什么事?他说:“刚才在厂里喝了几口茶,现在要小解了,你稍等会,一会就好。”说完他把摩托车支起来,我也下了车,他分我一根烟让我抽,自己走到路边树下小解。
时间不长,小解完了,他指着桥边一条小路,说:“我下去洗个手,一会就好。”
我也跟着他走下桥去,也想洗洗手。到了河边,有个简易码头,是几块水泥板搭在一起,人可以站在上面洗东西。
洗完手,我先往回走,忽然河面上撑过来一条小船,船上站着三个年轻的小姑娘,二十出头。
船舱里堆着一堆沾着泥的藕,还有些荷叶在上面,船尾一位小姑娘撑着竹篙,船很快就靠近码头。站在船头的一位小姑娘,长得非常漂亮,娃娃脸柳叶眉,一脸的稚气!上身是鹅黄色的短袖,下面穿着淡蓝的牛仔休闲裤,白色板鞋,清雅不俗。 这位小姑娘见船到码头了,一跳,跳到了码头的水泥板上。谁曾想,口袋里装的手机一窜,扑通掉进河里,正掉在苏扬生面前的水里。
苏扬生刚洗完手,看见一个手机落水,立即伸手一捞,飞快地把手机捞了上来,递给小姑娘。小姑娘道了谢,拿起手机要开机,看看坏了没有。
苏扬生一把抓住小姑娘的手,小姑娘脸色绯红,问苏扬生:“你要干什么?”
苏扬生把手松开,笑道:“你这是苹果手机,刚入水就被我捞上来了,现在千万不能开机。手机已经受潮了,你一开机,里面的电路板肯定烧掉,重买一个要好几千呢!”
小姑娘看着苏扬生,问:“那怎么办?”苏扬生说:“苹果手机密封性好,我捞得又快,应该没有进去多少水。你回家用干毛巾把水吸掉,再放在太阳下面晒,晒干了再用电吹风开热风吹,应该就没事了。不要送去修,修的话起码花上几百块!”
这时候小姑娘的同伴都上岸了,听苏扬生一说,都说这个方法好,小琳你遇到好人了,省了起码几百块。你要是现在开机,几千块就没了!
小琳感激地看着苏扬生,说:“真是太谢谢你了,要怎么感谢你呢?”
苏扬生笑笑:“没什么,小事,你就是这附近庄上的吧?叫小琳?”
小琳点点头,手朝桥上一指:“我就是那边庄上的,我叫小琳,先生怎么称呼?”
苏扬生从兜里拿出一张名片给她,说:“到饭点了,我们俩肚子饿了,你能带我们到你庄上饭店吃个饭吗?你指个路就行了,不用你请客的。”
我听出来了,苏扬生这是和小琳套近乎,想摸一摸她家住哪里。看来苏扬生不怀好意了。
小琳单纯地笑笑:“还去什么饭店呀?庄上的饭店就是我嫂子开的。我哥外出打工了,我嫂子和我妈开了个饭店,庄上就这么一家,我领你们去吧,跟我走!”
苏扬生大喜,朝我使使眼色,我们一行人走上桥面。苏扬生推着摩托车,跟着小琳走上桥边一条小路,往小琳庄上走。我心里不想去掺合这等事,怎奈我是跟着苏扬生的摩托车来的,不跟他走,总不能步行回去吧?只好跟在后面走。
走了没多远,到了小琳庄上的饭店,也就是小琳家!我们俩坐下,苏扬生点菜吃饭,小琳蹦蹦跳跳地进了饭店里面的房间,大概是去处理落水受潮的手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