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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2017-06-26发布 8277字

第二百零三章

我捏着袖子上的刺绣,笑地开心,皇帝见我的模样,大概是以为我是领悟了他的意思,或者是觉得我会同意他的想法一样,他竟是略微满意地开口:“沐相若是能如此做就最好不过了,也能为朕省下不少的麻烦事。”

我这才抬起头来,看着皇帝的脸,几乎是直视着天子的容颜,一字一句,道:“陛下在说什么?臣一句都没有听明白。”

“你!”

皇帝仿佛被我的话给气的不轻,他紧紧抓着床沿不放,手指屈起经脉依稀可以看见,连我看见了都有些替他担忧,这是动了真怒啊……

可怎么办,我今日是真的不想放弃这右相一位了。不仅仅是黄帝今日做这样的事来逼迫我,更是因着皇帝手下的人,这些人不经脑子的张口胡言,让我很是不高兴。

我微微笑着:“陛下也不必如此生气,那日臣答应分散这相权,也不过是陛下逼迫于臣,臣不得已才如此做的,臣之所为,不过是为了臣妹罢了,可若是陛下将这当成是一场闹剧或者是能威胁臣的把柄的话……这就有些伤臣的心了……”

皇帝没有开口说话,而我便已然将自己所猜测的东西悉数都说了出来:“那日臣便已经舍了一半的相权,这另一半的位置想必陛下心中也早就有决断了,臣的意思陛下不想听,但是臣只是想要提醒一下陛下,那日臣救家妹所对陛下许下的承诺,只是散了这相权,可并没有承诺,这散去的相权会在谁的手上。”

“朕倒是不知道,沐相这么能钻空子!”

皇帝低声开口,仿佛是气到了极致,我现在一抬起头来看见他,只要对上了他的眼睛,便能从中看见冲天的怒气。

但是我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 ,皇帝只能气着自己,他也不能对我做什么啊……

我笑了笑,眉眼轻佻,道:“陛下此言差矣,臣只不过是在兑现臣当日的承诺,而陛下若是理解错了的话,自然也怪不得臣。”

皇帝大概也是知道我一直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所以他也没有怎么在意我的话,换句话来说,他怕是早就已经猜到了我会如此做。

散权可以,但权还必须要握在手里。

良久,屋内都是一片寂静,谁也不曾先开口说话,仿佛谁先出声,谁就已经落了下乘一样,所以这样的寂静根本就没有谁来打破。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在望着我的时候,眼里有意无意却是带着戏谑的目光,我不明白他这样的眼神代表着什么,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这样的目光绝对是不怀好意的。

事实证明,我的预感总是对的,皇帝在看着我几秒之后,他便轻笑开来,仿佛是在打算着什么,眼中的精光丝毫不曾掩藏地朝着我射来。

“朕怎么觉着,沐相笑起来的模样如此有着女儿家的神态?连那姿态都像极了朕新纳入宫的玉美人?也不知道当沐相褪下身上的朝服,再换上那一身后宫里的轻纱罗曼,不知道这样的沐相比得朕的玉美人当是谁更甚一筹呢?”

我嘴角扬起的笑意在这一刻僵硬起来,就算不去照镜子,我都知道我的面色极为难看的。

然而面对着皇帝有意无意的眼神,我硬着头皮,再次扬了扬嘴角的笑意,道:“陛下这是在揶揄臣了……臣七尺男儿,怎么可以与后宫粉黛的美人相比?陛下此话会让臣以为,陛下这是在侮辱于臣。”

我硬着嘴角,想再次扬起笑来却是发现不论如何都是做不到了,可是却又无法卸下身上的这层伪装,只能硬撑着面对面前多疑的帝王。

心中的疑惑在这一刻也悉数在心底炸开,皇帝此刻忽然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皇帝不会无缘无故与我说这样的话,而他的话却让我手脚都感到前所未有的冰凉,如果此刻身份暴露,接下来面对着我的是什么,我已然已经有了预料。

欺君……女扮男装……以女子身份入朝为官,且还是一国丞相之职……这样的的一件件,一桩桩,压在身上之后便是会将沐家给逼迫至悬崖的利器。

我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坠落悬崖的绝望与昏黑,一片一片的黑暗朝着我袭来,且我还毫无反击的余地。

这也正是我这做了这么久的高位以来最为担心的事情,日日夜夜,无法释怀。

皇帝听闻我的话,仍旧笑了笑,道:“那便是朕一时兴起罢了,沐相不必多想,朕只不过瞧着沐相的模样,令人遐想得多了些罢了,不过,这么认真看着沐相之后,朕还觉着,沐相若是生为女儿身的话,这姿色,定然也是天下无双的。”

我惨白着脸,但也极力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以防自己接下来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得住。

我也笑着:“陛下想得的确是多了些了,臣这一生生为男儿,便一辈子无法更改,更何况,臣之愿,不过是为了替陛下分忧,为稳大宣江山,这便是臣今生最大的心愿,还望陛下今后切莫如此再以这样的话来侮辱臣了!”

我声线微颤,努力将自己变成是因着皇帝的话才如此表现的模样,毕竟一个人气极了的时候,当也是这样的模样。

我一面搪塞着皇帝,一面注意着皇帝的神态,生怕一个不注意地他又说出来什么惊人的话来,毕竟我的心脏还是经不起吓的……

再吓一吓的话,这是会死的……会死的……

但是……

皇帝又怎么会忽然和我说这些呢?他又是如何能看出来这些端倪的?这究竟是他真的一时兴起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呢?

我自问在朝中当丞相这么久,行事向来是谨慎异常的,从未将自己的软肋暴露于人前,也不曾将自己推往如此不利的境地。

所以我几乎是有绝对的把握,自己不可能会暴露……既然我不可能会暴露,那便只能是由别人的嘴里透露出来,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如针扎了一般的难受起来。

我几乎想也未曾想的便将视线往顾昭那边投了过去,随后顾昭仿佛是察觉到我的目光,我紧紧盯着他,不愿意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他看着我望着他的视线,大概也是猜中了我心里在想着什么了,于是我看见他嘴角有着一丝苦笑的意味,他冲着我慢慢摇了摇头,我知道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

他这是在同我说,让我相信他。

然而我还是望着他,不发一言,只是单单地看着他,随后不过片刻,我将头扭转开来,不再望着他。

“陛下若是此刻并无大碍的话,臣身子不适,便先行退下了。”

我淡然开口,仿佛已经将刚才的一切都已经淡忘,毕竟这样的事,你露出的表情越多,做的事情越多,便将自己往深处更推近了一点。

所以现在,我还是先行离开比较好,我静静地想着,只是不知道皇帝现在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了。

“沐相,不管你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朕的心思,你不可能会不明白,这右相一位,它必须是柳照的。”

我往后退出去的步子忽然一顿,但是面色上却是什么也不曾露出,就这样站了一会儿之后,我才道:“臣的心思也自知瞒不过陛下,所以陛下也当是知道臣的心思的,既然臣与陛下互相都知晓对方的心思,且还知道的如此清楚,那么,陛下觉得,以臣的性子,会不会让这一次?”

皇帝在我的一句一句话中,面色动了几番,仿佛是在听着我的决断一样,但是也大概就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实我根本就不是想让的。

但是今日他说的话给我透漏的信息太多,我现在还根本就不清楚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如果皇帝现在知道了我的身份可是却不拆穿的话,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不大可能的,有这么一个绝好的机会令他能够如此彻底地掰倒沐家,他又怎么可能会放过。

所以,皇帝大概是还不知晓的,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是对此有着极大的怀疑的。

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对我说。

皇帝没有说什么,他听闻了我的话后,只是看着我,然后我看见他朝着我挥了挥手,我便颔首,随即便慢慢地准备退出房门外去。

在我得到皇帝的准诺后,我听见顾昭也在请旨告退,我轻笑了一声,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顾昭跟着我准备退出来,而我正准备走的前一刻,皇帝的话却又准确地朝着我飘了过来。

“朕虽然不知道沐相此刻心里怎么想的,但是朕能保证,沐相这一次不让也会让的。”

我顿了顿,皇帝的话说的这么笃定,我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但是一国之君总不可能说着一些毫无根据的话出来,所以要不是他对这件事有着十成的把握,他不会说出来这样笃定的话。

几乎是在刹那间,我就已经想到了一个变动的因素,能让皇帝如此确信着的,又如此笃定的因素,除了……

父亲。

除了父亲之外,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人能让我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弃抵抗,父亲的命令我不可能不会听,但是父亲会吗?

这是沐家的权势,父亲要我保住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让我主动放弃?

想着这些,我摇了摇头,想这么多做什么,毕竟这些都不是我该想的,父亲的心思,父亲要做的事,都是有着他的考量的。

我没有管皇帝的话,直接便往外走去,但是也回了一句:“臣知晓了,但臣会仔细想着陛下的话的。”

皇帝的身影在后头,我已经看得不是很真切了,有侍卫将门掩上,我回过头来,顾昭站在我的身旁。

我无力地扶着额,叹了口气,一面朝着自己的房帐走去,只是这脚下的路仿佛出乎意料的长,好像怎么走都走不完一样,踩在脚下,像是一步步的石子,坎坷得令人觉得难受。

“你慢一点,别摔着了……”

我飞快地往前边冲着,好似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着我跑一样,只要我稍稍慢上那么一些,我便会命丧至此的感觉。

顾昭唤我的声音被我忽视地彻底,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那么不想看见他。

“别走了。”终于,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了一样,我的手腕被人从身后紧紧拉着,这样的力气太大,我根本就没有力气挣脱,只能任由着他拉着我。

我终于停下来了步子,然而我并没有回头。

我的声线在此刻有着轻微的颤抖,我甚至知道自己的脸色已经变得没有一丝血色,然而我还在努力强撑着自己,维持着自己脑子的一丝清明。

我开口道:“你知道些什么了?”

他拉着我的手,微微用着力道,我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他拉着我回身,低下头看着我的脸,然后我察觉到他的指尖在我脸颊处游走的温柔和暖意。

他轻声道着,像是在劝哄一个孩子般,道:“你别怕,不会有事的,陛下没有说出来,说明他还不知道你的身份。”

虽然他这么说,但是我指尖的冰凉却在这一刻迅速蔓延我整个身体,我忽然间感觉到一丝前所未有的愤怒,我舒展不出,便只有压抑着。

我看着他的脸,固执地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他好像没有听见我的话一样,继续捧着我的脸,状似深情般一点点吻了下来,我颤抖着身子,没有动作,我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只能再次一遍遍地问他。

“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顾昭吻着我的唇角忽然僵了僵,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直觉却是告诉着我,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他没有说话,仍旧保持着沉默,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依旧牵着我的手,仿佛怎么样都不会松开一样。

但我现在一心只想着皇帝今日说起这件事来,究竟是一时说起的,还是因为有着什么样的人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毕竟我瞒得这样好,我不可能会在皇帝面前暴露。

所以只能是谁人在皇帝跟前说了些什么,所以才导致皇帝今日对我说了这些话,不然别无其他的暴露可能。

半晌之后,我依旧不曾得到他的回答,我有些不甘心,想要知道他的答案,但是又害怕他的答案。

“沐昀,你当真如此不相信我吗?”

他暗哑的声线传到我耳畔的时候,我已经处于一种呆怔的状态了,我在全方面地想着事情的所有可能性,而他扳正了我的脸庞,视线低下盯着我的眼睛,我仿佛在这一瞬间看见了他眸子里的伤心。

也不知道我是否看错。

他凑的极近,我能看见他的嘴唇上下动着,他清冷的声线缓缓传来:“你不相信我,便是真的不相信我。”

“今日你对我表现出来的不信任,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还是说,你根本从来都不曾相信过我?”

他的话在我脑子里不断地回荡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我竟然什么都不想说了,其实沐寅说的对,我姓沐,我就只能是沐家的人,而顾昭虽然姓顾,可是他依旧是皇帝的人。

我甚至连他是敌是友都不曾分清楚,我就这么毫无底线地相信着他的话,而到此刻,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遭遇背叛。

我根本就无法选择,我也根本就不清楚任何真相。

所以我只能询问,询问一个答案,可是我并不希望这里伴随着其他的因素,例如欺骗什么的,我也不想有。

“你果然不相信我。沐昀。”

大抵是见我许久都不曾说话,他黯淡下去的眸子里不再有我熟悉的光亮,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的昏暗。

我皱着眉头,望着他的眉眼,最后一字一句地问出声来:“顾昭,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究竟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顾昭握着我的手终究还是无力般地垂了下去,我不知道他此刻心里是如何想的,但是我只知道,若是今日不问清楚,今日的事便会成为我心头上的一根刺,然后每日每夜,刺在心尖,令人心疼。

他黯淡下去的眸子在听见我的问话后,忽然闭上了,明明我才应该是最为担忧的人,然而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模样却是让我误以为他才是最为累极了的人。

我看着他微微动了动唇,随后听见他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大概没有想到我会得到一个这样的答案,他的模样让我觉得自己仿佛受到了欺骗,而这样的无力感却不是让我觉得是一种背叛后的愤怒,而是一种难以掩藏的疼痛,心上的疼痛,大概也就是现在了。

我看着面前人的面容,忽然就笑了:“是啊,我将所有底牌都暴露在你面前,我若是因此得到什么后果,那也是我活该,但你顾昭,你罔顾我对你的信任。”

“你这么说,你又什么时候信任过我?你根本从未给过我信任,又谈何罔顾?”顾昭仿佛被我的话给刺激到了一样,他双目腥红着,仿佛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一样,“若是今后一旦发生了些什么,你都会第一时间将这一切都归咎在我的身上的话,那么沐昀,我更希望我没有那么了解你。我更希望我对你一无所知,我更期望,你不要将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亦或者让我知道……”

我忽然一惊,心底里有着一种名为难过的情绪蔓延着,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是就是如此的难过。

然而还不待我说话,他便又继续开口:“或者说,你一直都对身边的人保持着这样毫无信任的程度,还是说,你只是将这样不信任的程度放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沐昀,有时候,你真的很残忍。”

他一字一句,都仿佛是在认真地对我说着,我陷入一种矛盾的情绪里无法自拔,他说的什么我也无心听进去,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自他手中抽出了手,退后了几步之后,才道:“算了,让我冷静一下,我需要好好想想。”

说完这句话,我几乎没等他的反应,便径自转身飞速地逃离开去,我自知在这一刻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去面对他。

所以我只能选择离开。

我跌跌撞撞从那里离开之后,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不断走着,根本就没有任何方向可言,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忽然之间便无意撞上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沐相?”

听这声线很是熟悉,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但是又想不起来,我摇了摇头,抬起眼来正想看一看被我撞了的人是谁的时候,头顶接着传来了道声音。

“沐相这是怎么了?”

我怔怔地抬起头,这才看清了来人,百里奕。

我不由得怔住:“百里大人为何会在这里?”

我的话一出,就感觉自己定然是有些智障了,果不其然,只见百里奕一脸复杂地望着我,道:“沐相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今日不是狩猎吗?百里奕方才在高台之上还看见过沐相。”

我皱着眉头随意点了点头,今日狩猎来的人我也不是具体地知道究竟是哪些人,但是百里奕在这里,我还是有些奇怪的。

但我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再管这些了,我此刻的心思如一团乱麻,理不清的一团糟,便直接想要掠过他直接走。

“百里大人,无事的话本官就先走了。”

我几乎是匆匆告辞,只是不想与人纠缠在这里还是因为自己现在不想与人说话,反正此刻心中就只是想要自己一个人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静静地待一会儿。

但是我面前的人显然是并没有有着这样的打算,他好像是打量了我一下,旋即又开口道:“沐相为何如此着急?”

他说完这话,眉目间自然而然地微微皱了皱,我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但是我只知道我现在根本就不想听。

但是他显然并没有看出来我的想法啊,只见他一面看着我一面道:“也是,沐小姐受伤了,沐相这般着急定是要去看望沐小姐的吧?”

我的脾气本来也称不上很好,甚至还可以说是很差来形容,见着他一直说一直说,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按捺不住自己就直接爆发了出来。

然而在听见他说起的话的时候,我还是愣了愣,旋即问道:“哪个沐小姐?”

百里奕露出诧异的神情来,仿佛不是很明白我说的话一样,我的不耐渐渐从脸上显现出来,正欲发作的时候,他又好像忽然间开了窍,对着我道。

“沐相说笑了 ,今日狩猎场上,除了跟在沐相身边的沐小姐之外,就没有其他的沐小姐了。”

我额角的青筋仿佛动了动,我看着百里奕,仿佛是咬牙切齿:“我当然是知道是跟在我身边的人了,我问的是出事的是哪个小姐?”

是画画?还是知知?

我不知道,甚至现在心乱得让我自己都觉得极其难受,然而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好像还是一个比较聒噪的人。

这真是一件让人无法忍受的事情。

然而百里奕仿佛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一样,他想了想,之后才回道:“是那位沐知姑娘,她是后来进入的猎场,好似是被人误伤的,伤在了肩上,太医已经被沐寅公子喊去了……哎沐相……”

我没有等到他将话说完,我便直接朝着另外的方向跑了过去,只留下百里奕一个人的声音还在空气里回荡着。

我几乎是带着焦躁和匆忙跑到了营帐里的,等我到门口的时候,有太医陆续地从里头慢慢踱步出来,我上前去猛的抓着一个太医便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那太医原本被人忽然这么一抓,面色上不悦的情绪显露出来,只不过回头看到抓他的人是我,便又脸上堆起笑来,他们朝着我恭敬地行礼:“沐相。”

我不耐烦地再次问道:“她怎么样了?!”

大抵是我的火气大了些,那些太医都被我的模样给吓着了,他们战战兢兢地回答着:“沐相,沐姑娘这是中毒了……只是这毒较为复杂,臣下这里暂时配不出解药来……”

“中毒?”我诧异地反问出声,方才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百里奕同我说的可是知知被人误伤,而这误伤又怎么可能会中毒。

我拽紧了面前太医的肩膀,几乎使上了自己全身上下的力气,大声反问:“你连毒都解不出来,你还当什么太医?!太医院最近是无人了吗?!”

今日只是一场狩猎,大家手里几乎都会有弓箭,而既然是打猎 ,那么这弓箭就根本不需要再在上面投毒,可是如今却是有人在上面投了毒,结果几乎可想而知。

他们的目的是要知知的命,不然不会在射出一箭之后,又在上面放了毒,这也绝对不是误伤。

我皱着眉,想着这些的时候,猛的朝着暗处的人一声嘶吼:“阿言!”

暗处的人立即现身,随后跪在地上,恭敬低头:“主子。”

我怒不可遏,几乎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上了,怒吼道:“去查!今日谁放的箭,有谁参与,与这件事有关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给我一点点地去查,发现有关的,行迹可疑的,不用审问,直接杀了。”

“沐相别生这么大的气啊……”

一道我不喜欢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回头看了看,果然还是百里奕的那张脸,他慢慢地走到了我的跟前,我没有说话,告诉自己要保持平静,但是我此刻的表情已经完美地将我给出卖了。

我回身瞪了一眼百里奕,道:“怎么了?最近百里大人很清闲?”

“沐相何必如此对待下官?沐相现今的行为,可是迁怒于我这等无辜之人了?”

百里奕还是一副调笑的模样,这让我觉得很是不爽,我冷笑了一声,道:“若是百里大人家中有人病危,也不知道百里大人会如何做。”

我没有再理他,便径自推开门走了进去,进门之后,我才发现原来屋子里头还有一个人,我慢慢走了过去,他便从窗口跳了下来。

我急忙冲到床前,看了看知知毫无血色的脸,旋即在怀里掏出药瓶子,倒出一颗药来便给她服下。

“这药是我从府里带来的,虽不知道能不能解这毒,但是缓解毒性还是可以的。”我扶着知知的身子,一面同她说着,“我们立马走,去云山。”

云山是暮云非的地方,自然也是季泷的地方,季泷神医之名自然也不是盖的,解毒这样的事自然也是去寻他比较好。

身侧预料般地传来一声嘲讽的笑声,沐寅在一旁看着我的动作,他一开口我就觉得不好,这人别的什么优点没有,但是他一不高兴了,这怼人的本事倒是没有谁能比得过他了。

我几乎已经对他开口说话这件事产生了一种恐惧感。

“做这些无用的给谁看呢?太医刚才来过了你没有看见?这种缓解毒性的药物我身上没有?太医身上没有?等你来了才给她服下,怕是她现在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我以前真的不知道沐寅竟然能刻薄到这种地步……只要他一开口,我几乎都不敢接话的……

“我知道啊……但也总得有个安心的不是吗?”

我弱弱地回答,只是垂着脑袋,低头瞧着知知略显苍白的脸,道:“毒暂时压制住是一回事,还是需要早些解开才好,我们现在就要启程去云山。”

沐寅抱着手臂放在胸前,仿佛在看着一场戏还是什么的,他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是我却明显地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了他目光里的嘲弄。

我不禁开口问道:“你怎么了?想说什么快说不好吗?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信不信我戳瞎你的眼睛?”

沐寅听闻我的话,好像是在一瞬间便被我的话给逗笑了一样 ,他捂着自己的眼睛,笑道:“你试试看啊。”

我:“……”

我没有说什么了,只是不想理他了……

知知躺在床榻上,见着我与沐寅一人一句地说着话,面色上也是有些开心的模样,我瞧着她的模样,眉梢间却是浮现出一丝不安来。

我不由得开口问了句:“知知,你可看清了谁向你射的箭?”

我的话一出,便被沐寅给嘲笑了:“你是不是傻啊?他们既然有这个胆子做这样的事,又怎么可能留下把柄?莫不说今日出事的人是沐知了,就算今日他们瞄准的人是你沐昀,你也不可能会看清要暗杀你的人是谁或者长什么样子的好吧?”